第125章 熱情好客的沂州人(1 / 1)

杜乘鋒今天的心情不錯。

雖然這其中,確實也有隊伍終於抵達沂州城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就在等待沂州這邊接收流民的時候,他卻也已經在第一次流民摔跤大會中,戰勝了一眾流民和草原人,獲得了當之無愧的冠軍。

“大人,你這摔跤是從哪學的?”

草原軍將隻兒豁揉著肩膀從地上爬了起來,在剛剛的決賽中,他被摔的這一下可不算輕。

“看著像是青羊部的風格,但是裡麵絕對混了彆的東西……我剛才到底是怎麼躺下的?”

“那必然是因為我天生神力。”

杜乘鋒拍著胸口,大言不慚。

至於實際上,卻是因為他這一路上也沒閒著,眼看著趕路沒事乾,便乾脆將自己學到的一些武藝做了一個彙總——其實一共也沒幾樣武藝就是了。殺豬刀法,博克摔跤,刺紅術,崔遠的劍法,龍虎二勢,楊三郎的投矛術,阮山濤的仁劍,還有後來他自己的那些戰陣經驗,全部列出來的話也就這些東西了。

也就是因為數目不多,他才能在這段趕路的時間裡將其彙總結合,融會貫通。

說簡單點,就是整理各種發力方式,明確什麼時候該用什麼。

當然,在博克摔跤裡混了龍虎二勢這種事,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反正對外的話,他隻會說自己是天生神力。

畢竟這樣聽起來會很有意思,也能為他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就像現在這樣,在他說自己的勝利是因為天生神力之後,剛才那些圍觀比賽的流民之中,不少原本想要過來找他學摔跤的年輕孩子便也都熄了心思。

教小孩是很麻煩的事情,杜乘鋒最怕的就是麻煩。

不過,那些流民少年雖然沒過來,李木匠卻走了過來。

“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天賦異稟?”

像是在確認著什麼,李木匠再一次上下打量著杜乘鋒的身形。

“沒錯,我看不錯,你這又高了一寸上去……你這怎麼回事?怎麼這就要往七尺走了?”

“又高了?”

杜乘鋒不禁一愣。

他自己對這種事是完全沒感覺的,畢竟以自己的視角,確實很難察覺到長高這種事情,更何況個頭高點也確實是好事,他也就沒怎麼在意這個問題——可現在的話,這個問題卻是到了必須要去在意的地步了。

杜乘鋒曾經對比過,這個世界的一尺,大約等於他認知中的三十公分,也就是說,按照李木匠的測算……他現在的身高居然已經開始直奔兩米一了?

“老哥哥,你可彆嚇唬我。”

杜乘鋒大驚失色。

“你給個數,到底六尺幾?”

“六尺五寸。”

李木匠再次打量了杜乘鋒幾眼,點了點頭。

“六尺五寸,不多不少,就是這個數。”

“嚇我一跳。”

杜乘鋒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好家夥,他還以為自己這是長得有多離譜,原來隻是這李木匠用了個四舍五入——六尺五寸,換算一下就是大概一米九五,這個身高雖然相比起原來算是高了一些,但至少也還在正常人的地步,沒有誇張到兩米往上的範疇。

換句話來說,應該就隻是正常的身體發育。

都說二十三還能躥一躥,眼下他每天都大量運動,吃上也沒落下過,那長身體應該也很正常吧?

“不是什麼怪事就好。”

在確認了隻是虛驚一場之後,杜乘鋒便放下心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沂州城的守軍,卻是終於答應放他們進去了。

當然,進城歸進城,安檢卻還是有的——好在杜乘鋒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應對這種場麵了,一行人便乾脆將所有防身的兵刃都擺了出來。至於那些比較敏感的東西,像是草原甲士的鎧甲與彎刀,卻早就被丟在沂陽縣衙的廢墟裡了。

或許對於他人來說,這些鎧甲與彎刀都是不錯的好東西,但對於杜乘鋒來說,鎧甲在麵對他的刀時,跟紙也沒什麼區彆。

對於他來說,能稱得上好東西的,那起碼要是神兵寶器的級彆才行。

比如他手裡這一把。

“來!看看我的大戟!”

這樣說著,杜乘鋒便將原本用布包著的誇張大戟給亮了出來。

“怎麼樣!我的大戟厲不厲害!”

一眾流民紛紛轉過頭去,他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雖然那造型誇張的大戟看起來確實很凶悍,但這一路上他們品鑒的次數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眼下再看到這杆大戟,他們不止已經懼意全無,甚至都已經有點犯惡心了。

也就是那些沒見過這杆大戟的沂州城士兵們,才會被這杆大戟嚇了一跳,半天說不出話來。

直到杜乘鋒又將這大戟用布包了回去,這些沂州城的士兵們,才算是回過神來。

“你這……”

回過神來的沂州城士兵抬手指著被包好的大戟。

“你這……”

“我這大戟很厲害吧?”

杜乘鋒不禁笑了起來。

好起來了,真是好起來了,難怪人人都喜歡人前顯聖,這種裝到了的感覺果然很……

“你這東西,不能帶進去。”

“……吔?”

杜乘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好在類似的情況,他在兗州已經有過一次了,當時他那些士兵也是覺得他的兵刃有問題,不讓他進城——所以杜乘鋒覺得,他隻要跟上次一樣,亮出自己薊州軍械總管的官方身份,那這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可誰能想到,哪怕他拿出了印綬,那些沂州城的士兵依舊搖頭。

“這個不能進,這些都不能進,人可以進去,但是這些兵刃都必須留下來。”

“……你們認真的?”

杜乘鋒感覺自己應該是聽錯了。

“我可是薊州軍械總管,隨身帶點兵刃也很正常吧?要不你們再想想?”

“這是沂州城的規矩。”

眼看著杜乘鋒居然還不放下兵刃,士兵們便乾脆放平了長矛。

“彆難為我們。”

“那你們也彆難為我。”

杜乘鋒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

沂州城有規矩,他能理解,但要他留下兵刃,這件事卻是他絕對沒辦法接受的——來到這個世界也算有段時日了,杜乘鋒卻也已經知道了兵刃的重要性,這是最可靠的戰友,是最親密的夥伴,隻有將這些兵刃帶在身邊的時候,他才能確信,自己不管遇到什麼危險都能憑自己的力量去應對。

說得嚴重點,如果手邊沒有這些兵刃的話,他晚上甚至都會睡不著覺。

更何況,這些兵刃之中,還有他最待見的那杆大戟。

“就不能通融一下嗎?我真的是軍械總管。”

“規矩就是規矩,這個通融不了。”

就在這城門口氣氛劍拔弩張,杜乘鋒這邊也準備動手的時候,卻有一身勁裝打扮的佩劍男人越過一眾士兵走了出來。

引人注目的是,在這男人的腰間,還斜插著一柄帶著鏽跡的鐵尺。

“雖然通融不了,但是這沂州城裡麵的東北角還有一座老舊兵營,眼下卻是空著的,你是武官,帶著兵刃進駐也是理所當然,隻是這些東西彆帶到街上就好,畢竟這裡不是北地邊境。”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居然有辦法把東西帶進去,杜乘鋒不禁鬆了口氣。

還好,他還以為自己要睡不著覺了。

心情大好之下,杜乘鋒便也與這腰佩鐵尺的男人攀談起來——在聊了一會之後,杜乘鋒便也知道了,這個叫薑文遠的男人是這沂州的捕掠人旅帥,負責的就是這沂州城的治安,而剛才他遇到的事情,卻也正好在對方的工作範圍之內。

這也讓杜乘鋒愈發地尷尬起來。

人家這邊正常執行命令,甚至還特意幫他找好了合適的地方,能讓他在不犯忌諱的情況下將兵刃帶在身邊,他這邊卻差點因為要留下兵刃這件事,跟人動起手來,這實在是太不合適了。

“沒什麼不合適的,你畢竟是從北地邊境一路過來的,兵刃不離身,這個能理解。”

那個叫薑文遠的漢子倒是依舊和善。

“還有你帶來的那些俘虜……放心,你帶去那座兵營就好,這些人由你親自看管,沒人會搶你功勞的。”

“那就好,那就好。”

眼見得連那些草原甲士們都被想到了,這個名為薑文遠的捕掠人旅帥,在杜乘鋒的眼中也就變得愈發地順眼起來。

這是一個心思很細的人,杜乘鋒感覺得到,不過這份細膩倒不會讓人反感,反倒是讓人感覺無微不至——就像現在這樣,那薑文遠不止是招呼了他,甚至連崔遠他們也一塊跟著招呼了過來。

當然,在薑文遠的眼中,這些人是杜乘鋒的親兵,是跟杜乘鋒一起從兗州一路打過來的。

杜乘鋒笑了笑,卻也沒有過多解釋,反正能給大夥都落個好身份,也是好事。

至於那些流民,就另有安置了。大部分兗州,還有沂陽縣的流民,都被這沂州都督府的主簿帶了下去,都督府會找地方安置他們,並且給他們一些營生,這樣能讓他們在這沂州儘快有一些立身之本。

隻有少數流民,還有楊家堡的鄉親們,吵著鬨著要跟杜乘鋒一塊進城。

而這個堪稱無禮的要求,那薑文遠居然也接受了。

“反正那個兵營很大,就算你們都住進去也沒問題。”

薑文遠笑了笑。

“這種情況能理解的,畢竟都是本鄉本土出身,他們又跟你這麼久,自然是不願意分開的……都去吧,大家都去,都是自己人,自然要闔家團圓才好。”

“這個詞用在這裡不太合適吧?”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杜乘鋒卻覺得這個薑文遠更順眼了。

連這種忙都願意幫,看來這沂州城也還挺有人情味的——原本他還以為,這沂州城裡規矩挺多,自己或許會過不舒服來著。可是現在看來的話……好像也還行?

那確實是還行,這薑文遠不止幫他們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甚至還親自帶人,一路將他們護送到了沂州城東北角的老舊兵營之中。

就像薑文遠所說的那樣,這座兵營確實是空的,不過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年久失修的樣子,隻是建築稍微帶了點老舊,至於建築本身,看起來應該是用來訓練新兵的地方,眼下拿來給大夥當住宿之地,倒也正好還算合適。

於是,在大概灑掃了一下之後,杜乘鋒便和那些跟來的人一起,住進了這座老舊兵營之中。

夕陽之下,坐在分配給自己的營房門口,他突然覺得,所謂的安居樂業,居然離自己如此之近。

或許住在沂州就可以了,畢竟這裡環境看起來很不錯,那個負責治安的薑文遠也很好說話,如果沂州人都是這個熱情好客的樣子,那這裡或許確實很適合他這個外來者。

這一刻,想起之前那數不儘的血腥廝殺,杜乘鋒甚至覺得恍若隔世。

就像一切突然就毫無征兆的開始了一樣,這一切的結束也來的過於猝不及防,杜乘鋒原本以為,想要得償所願,過上安定的日子,那就非得經曆一場什麼大戰,又或者和某個恐怖的魔頭大戰三百回合才行——反正一定要是個非常有儀式感的事情,而後,戰勝了強敵的他才能得償所願,才能真正的休息下去,想幾點起幾點起。

可現在看來,這一切,好像不需要那麼麻煩。

一切真的結束了。

那些廝殺的日子真的離他遠去了,他真的走到了旅途的終點。

“終於能真正的歇一歇了。”

這樣想著,杜乘鋒吃了些薑文遠送來的熟肉,又喝了些薑文遠送來的好酒,酒足飯飽之後,眼看著月上枝頭,便也跟勞碌了一天的鄉親們一樣,將兵刃放在枕頭下麵,沉沉睡去。

有段時間,甚至可以說相當一段時間,他都沒睡得這麼踏實過了。

“所以說,這是什麼?”

一覺醒來的杜乘鋒,看著那個將自己個床整個扣起來的巨大鐵籠,目瞪口呆。

“什麼時候?”

“在你睡著的時候。”

薑文遠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你不會以為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彆人都不知道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