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心力(1 / 1)

等待歸等待,杜乘鋒其實也沒真就閒著。

廚藝這方麵,已經被他學的差不多了,雖然距離頂級的名廚肯定是有些差距,但那種差距也隻是前三名和四五名之間的區彆——廚藝之道練到頭,再想要進步,實際上也挺需要運氣的,畢竟能入口的食材說白了也就那些,人們能接受的口味組合其實也就那幾種,更何況杜乘鋒選擇的方向又不是什麼複雜的口味,而是簡化步驟,比如讓豬都能學會如何燉肉。

不過這個進度暫時卡住了,雖然他已經想到了可以縫製調料包,也想到了可以直接使用成塊的肉,但他始終都沒找到什麼好辦法,讓豬學會燒開水和看火候。

“這種時候,就需要點靈感了。”

又一次嘗試失敗之後,杜乘鋒不禁歎息一聲,隻能說有些事情,確實不是單純努力就能做到的。

又或者說,努力這玩意,也要用對地方才行,就好像將花椒大料香葉陳皮之類的縫成調料包,這個玩意就不是蹲在禦膳房就能弄出來的,弄出這東西的是皇宮裡的織造,那邊用做香囊的手藝縫製出了這些好用的調料包。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這是杜乘鋒對這件事的評價。

很多事情精進到一定程度,需要的已經不隻是在這件事上的深度,而是能不能囊括更多知識的廣度,也正是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他才開始嘗試跟隨著自己的興趣,去涉獵更多自己沒有探究過的領域。

比如縫紉,這就是他最近感興趣的地方。

說到縫紉,肯定是皇宮裡的織造們最懂這個,不過在杜乘鋒看來,比起這些織造們來說,最精於此道的,還得說是那個跟他有些熟識的老太監——要知道他可是看到過老太監的手藝,空手能把絲線編成防水布,然後又能直接拆了布再織成衣裳套在身上,最離譜的是,這一切都是片刻之間完成的。

如果縫紉界也有強者的話,那這老太監就相當於縫紉之道的南陳太祖,還有武昭!

“快彆這麼說!怎麼敢比肩太祖高皇帝!”

麵對著杜乘鋒的誇讚,老太監尿都快嚇出來了。

“隻是小道而已,上不得台麵,當初學這點東西,也隻是為了有什麼危難的時候,能給皇上縫補衣服……這點小事能算什麼?哪值得您這麼……”

“話不能這麼說。”

杜乘鋒登時連連搖頭。

他可是還記得,老太監這一份手藝到底好用到什麼地步,甚至可以說,如果當初過河的時候,不是老太監硬是堵住了被鑿漏的大船,他當時就算有著一身武藝,恐怕也要下河喂魚。

或許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次的經曆,才讓他這邊有了“什麼都去學一點”的萌芽,所以眼下既然有了機會學習,他自然也不會放過。

“沒有廢物的技術,隻有想不到這玩意該怎麼用的人……掌握更多解決問題的辦法,這也是變強的一部分。”

“這……”

老太監的雙眼開始茫然。

就,答應歸答應,可他還是不知道,這種玩意,是怎麼跟變強聯係到一起的。

彆說什麼百兵譜第一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壓根就配不上這個排名,這與其說是在承認他的實力,倒不如說是故意坑害他——讓一個實力不行的人拿第一名,基本等於把這個人畫成了靶子,後麵那些高手們必然會不服氣,他這個第一名也會因此遭到無休止的刺殺。

自己其實沒那麼強,老太監心裡一直都是有數的。

“但是你的生存能力,可是比那些所謂的的高手強了太多。”

眼見得老太監還在貶低自己,杜乘鋒也有些看不過去了。

“那些高手就算能打,也總有自己處理不了的時候,他們會被人毒死,會掉進河裡淹死,甚至有可能因為衣服被撕了,直接受涼病死……那麼多戰將因為卸甲風落下了病根,但是你能說他們不強嗎?”

“這……”

老太監說不出話了。

好像,也確實是這回事,雖然在戰鬥力方麵,他自問肯定比不上那些高手們,更不可能比得上杜乘鋒這種頂尖強者,可若是論起生存方麵,沒有人能比得過他——畢竟他這一身本事,都是為了應對最為極端的情況而練就的。

比如皇城因為什麼奇怪的原因被攻破了,需要他帶著年幼的太子——又或者說年幼的皇帝,出逃避難,他這一身本事就足以在不攜帶任何金銀細軟的情況下,也能保證皇帝吃飽穿暖,甚至生活舒適,一路上更是可以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若是需要長時間隱藏身份的話,他甚至能從無到有的賺出一個小康之家,從而保證皇帝陛下能夠健康成長。

隻是以前的時候,他都隻是覺得,這是自己身為臣子該有的本分,可現在想想……這些東西,好像真的能算門手藝?

“你看?這不就是本事了?”

眼見得老太監眼底終於透出了幾分自信的光芒,杜乘鋒連連點頭。

“相信自己,你也是有本事的。很多時候你打不過彆人,未必就是因為你本事不濟,也有可能是因為你不自信……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你這一身本事最多也就發揮個一成,你用一成去碰彆人的八成起步,那你怎麼可能碰得過呢?”

“本事嗎……”

老太監想了想,終究還是苦笑著低下了頭。

“可能在彆的方麵我確實是有本事的,可是在戰鬥方麵……可能人確實都有自己的天賦吧,我的天賦確實不在這裡。”

“你這話說的就沒道理了。”

杜乘鋒連連搖頭。

的確,他也承認,這世間或許確實存在天賦這種不講道理的東西,可是落到具體的人身上,這個人能發展到什麼地步……在他看來,天賦能決定的,也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人最強悍的地方,永遠都不是什麼過人的天賦,而是那份難能可貴的,可塑性。

這是杜乘鋒一直以來秉持的觀點。

菜無所謂,練就行了,誰也不是從嬰兒的時候就什麼都會,還是那句老話,如果戰鬥的天賦真的能決定一切,那麼統治世界的就應該是老虎和大象,孱弱的猿猴就應該一輩子住在樹上,後來的人類也根本不會出現。

菜就多練,不會就多學,隻要腦子一直想著,要做到什麼事情,那麼剩下的也就是技能的累積,和熟練度的堆砌。

當那些縹緲的散沙彙成了塔,就算是天,一樣也是可以摸到的。

就比如杜乘鋒自己,他現在就是可以飛天遁地了,四舍五入也算是薊北摸著天,他就可以說是實現了人類對於天空的向往。

而現在,他在老太監身上,看到了某種,同樣的東西。

“你其實是做到了的。”

杜乘鋒歎息一聲。

“你其實是做到了的,隻是你自己不知道……仔細想想吧,你其實是有過這樣的感覺的,當你全心全意想要保護什麼皇帝的時候,當你全心全意想要,嗯,儘忠的時候,是不是很多困難的事情在你眼裡就不是困難了。又或者說,就算再怎麼困難,你也覺得一定要跨過去?”

“啊這……”

經杜乘鋒這麼一提醒,老太監突然有些恍惚。

好像……確實是這樣。

以前的他對這方麵沒什麼感覺,隻是覺得自己既然深受皇恩,甚至接連侍奉了三代皇帝,那麼他無論如何也必須要儘忠職守,必須要保衛皇帝陛下的安危才行。

雖然這種事對於一個除了忠心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太監來說,有些過於困難了,但回首曾經的幾十年,他好像從沒想過這些事情到底有多困難。

可能確實也想過,但他卻沒有在意,哪怕麵對著大陳之前那風雨飄搖的樣子,他都沒想過自己退下去,隱居到哪裡,做一個富家翁渡過後半生。

他隻想著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裡,做好自己最後的事情。

“所以說啊,如果你能把忠心,替換成戰鬥本身……”

杜乘鋒大概比劃了一下。

“有這樣的決心,你難道會打不過彆人嗎?”

“這……”

如同霹靂照亮夜空,老太監的腦海突然亮了起來。

這並非是之前那種雲裡霧裡的片湯話,麵前的高人這一次說的很是明白了,而老太監自己,更是清晰的理解到了對方在說什麼——好像確實是這樣,一直以來,他對於戰鬥的態度,都隻是能用就行,能讓他保護著皇帝從亂軍之中跑出去就行,至於更多的,他也是最近察覺到自己需要力量的時候,才會想要去變強。

簡單來說,他變強的決心,其實一直都不怎麼高。

起碼他沒有像是儘忠那樣,將全部的精力都放上去。

那麼,問題來了。

如果他像儘忠職守一樣,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變強上,又會如何呢?

“原來你一直都是在用這種辦法……”

沉默了許久的老太監,抬起了頭。

“原來你用的是這種力量。”

“啊,你能這麼說,看來你是明白了。”

杜乘鋒笑了起來。

那確實是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尤其是兩個人聊天的時候,能互相理解對方在說什麼——雖然這種事嚴格來說屬於交流的基礎,但很多時候,不正常的交流才是更多的,一個說城門樓子,一個說胯骨軸子,兩邊看似聊得開心,實際上還是在各說各的。

反倒是這種彼此能理解想法的交流,才是少見的。

畢竟這種東西,靠語言形容,其實有點麻煩。

就連杜乘鋒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份力量。

心力,這是杜乘鋒對這份力量的大致概括,也是他最近在閒的沒事的時候,對這個世界的力量做出的新的總結——如果說想象力代表著意誌的發散,那麼這份被稱為心力的力量,就代表著意誌的統合。

但杜乘鋒自己實際上不太想用“心力”這個詞來進行概括,又或者說,他覺得不應該用任何詞彙來對這份力量做出定義,畢竟這份力量是流動的,是可以放在任何地方的,是乾什麼都行的,沒必要非得指出一個方向,一個目標,這種玩意也沒有什麼起源。

一定要做出形容的話,反而容易將這份力量框死,就比如說稱之為“精神力”,就難免會在使用的時候過於注重精神,稱之為心力,就會變得過於注重心態……總之,這是個很麻煩的東西,麻煩到杜乘鋒自己也為之撓頭。

好在老太監這邊是個有慧根的,很快便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就很好,起碼省了他多費口舌的時間。

“原來如此,用這種力量的話,確實。”

想到這裡,老太監再一次緩緩點頭。

“咱家已經完全理解了,那麼作為回報,不知道您是想要學哪部分?”

“從基礎開始學起吧。”

杜乘鋒沒有選什麼高深的技法,雖然老太監肯定會教,但那些玩意對他也沒什麼用處——他不是來炫技術的,他是來學知識的,基礎的夯實肯定比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要重要得多。

“有沒有什麼簡單的入門辦法?就是三歲小孩都能開始學的那種。”

“簡單的入門辦法……”

老太監開始思索了起來。

正常來說,都是從刺繡學起,不過就算是刺繡,實際上也是有了一定功底之後才能做到的……說到底,織造這玩意還是有點門檻的,三歲小孩真學不來。

不過織造這玩意,說白了就是把線和線勾連起來,勾連的足夠多,足夠結實,布匹也就出來了。

想到這裡,老太監突然一拍腦袋。

“有了!確實有那種更簡單的入門辦法!”

“嗯?”

杜乘鋒登時便來了興趣。

“那是什麼?”

“直接從布匹入手的話,可能會有些理解上的困難,所以我們先從線和線的勾連開始學起。”

這樣說著,老太監直接從袖口扯出一條長線,頭尾相連,係成一個圈。

“要不先試試翻花繩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