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力之深海(1 / 1)

強者之間會互相吸引,以各種各樣的方式。

一份寶藏,一柄神兵,一場廝殺,又或者一段恩仇……仿佛冥冥中有著某種吸引力一般,強者總會遇到另一個強者。

“答案是力量的漩渦!”

驚濤刀王文順是這樣理解的。

驚濤刀王文順,辟水刀王文林,破浪刀王文遠,隻看這幾兄弟的綽號,就已經能夠看出,這幾兄弟的修行路線全部和水有關,據傳,當年這幾兄弟的師父,建康城的刀王張寶林就是垂釣江邊,麵對江水心有所感,才傳下了這流水刀法,而這幾兄弟在刀法達成之後,所展現出來的刀路竟各有不同。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這才是學明白了啊!”

當有人問起這件事的事後,已入耄耋之年的張寶林是這樣說的。

人們不是很理解,為什麼這幾個徒弟學的東西跟張寶林都不一樣,這張寶林怎麼還能說他們學明白了,隻有這幾兄弟自己知道,師傅這句話,是對他們最大的認可,也是對他們最大的點撥。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月光之下,驚濤刀王文順再一次念叨著這句話。

對於師傅為什麼會用水這個概念來引領刀招,王文順一度有所不解,在他的眼中,水和刀完全是兩碼事——如果一定要把水和刀做出一些聯係的話,那大概就會像他的兩個兄長一樣,要麼神刀辟水,抽刀斷流,要麼揮刀破浪,一往無前。

可是王文順總覺得,他的兩個兄長,走歪了路。

如果隻是用刀和水去做對抗,那他們的師傅張寶林,也不至於在水邊研究如此之久,把浪頭劈開這種事雖然看起來唬人,但究其本質,這真不是什麼難事。

一定還有什麼是他沒想到的,一定還有什麼是他還沒理解到的。

麵對著這份艱巨的問題,王文順一度想要尋求師傅的教導,然而那個名為張寶林的老人直到老死,都沒有說出這份秘密,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帶他去江邊釣魚——王文順甚至一度因此對師傅有了些怨恨,他不明白,為什麼那個老頭寧可將秘密帶進棺材,都不願意說給他聽。

於是思前想後之下,他也隻能去江邊獨坐,模仿他師傅曾經觀望江水的樣子,看著江水從自己麵前流過。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了,師傅的良苦用心。

他的師傅不是不想說,而是這種事情根本說不了,這是一種感覺,一種感知,隻有切實的體驗過之後,才能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一次,王文順直接跳進了江中。

在冰冷的江水裡,他理解了一切。

他的大哥與水戰鬥,所以練成了破浪刀,他的二哥抗拒著江水,所以練成了辟水刀——至於他自己,作為唯一一個主動跳入江水之中的人,他的領悟,卻比他的兩位兄長還要更多。

隻因為,他切身感受到了,那份來自於水的力量。

兵無常勢?兵其實是有常勢的,兵卒們往往會結成陣型,向著他們的敵人衝殺過去。水無常形?水其實也是有常形的,那些湧動的暗流會彙聚成驚濤駭浪,吞沒它們麵前的一切。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一種來自於水的力量,一份可以切實握在手中的力量,一份可以讓他超越他的兄長,甚至超越他的師傅的力量。

越是研習下去,他對世間萬物的理解,就愈發地深刻。

他甚至不需要去刻意把精神打磨得強韌,他隻需要繼續研習下去,就能輕鬆駕馭那些煞氣兵刃。

“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漩渦。”

王文順曾經這樣教授他的弟子。

然而很可惜的是,他的弟子們都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這不禁讓王文順想起來他自己的師傅——想當初他也是這樣,明明師傅說的都是實話,他卻完全不明白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我們本身都是漩渦。

王文順很想讓弟子們明白這件事。

每個人都是一個漩渦,每一柄煞氣兵刃也是,這也就意味著,要麼自己被兵刃的煞氣漩渦卷進去,要麼自己將這兵刃的漩渦吸納進來——這應該是一個很淺顯的道理才對,他剛跳進江裡的時候就領悟到這一點了,他的弟子們為什麼會不明白呢?

“不是誰都能看到,這世界的真實。”

王文順一度為此歎息。

是了,在理解了一切之後,世界已然在他的眼中變了模樣,他眼中的人和兵刃,已然不再是原本的樣貌,而是一個又一個的,大大小小的漩渦。

而在他行走在人群中時,那份感覺,更是如同他跳入江水之中一般無二。

他或許真的超越了他的師傅。

於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王文順開始了他的遊曆,他要走到更遠的地方,去尋找更多的案例,去進行更多的嘗試,來驗證自己的想法——而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想法或許真的是正確的,起碼就他這一路走來的經曆來看,這套水和漩渦的理論,是真的能解釋大部分的問題。

就比如現在。

“我們之所以會來到這三山鎮,與其說是我們自己的意誌,倒不如說是一種冥冥中的吸引……有一個隱藏在這裡的巨大漩渦,正在不停的將人吸引過來。”

這樣想著,王文順看向了遠處的老舊驛站。

他已經感覺到了,漩渦的源頭就在那個方向。

並且這份感覺是如此的熟悉,就算化成灰他都認得,畢竟他大哥死的時候,他可是親眼看到了的,那位原本天縱英才的破浪刀,就是因為這個怪物,才橫死江底,屍骨無存。

“所以,我要殺了你。”

夜幕之下,王文順拔出了腰刀。

他要動手。

隻因為,他比他的兄長,更強大。

和他大哥所使用的那種,隻靠蠻力的破浪刀不同,他的驚濤刀要更為精巧,更為凝練,更鋒利,也更接近萬物之理。

他不需要和任何東西對抗,他自己就是活著的驚濤駭浪。

那些所謂的煞氣高手是不可能打的贏他的,隻因為他所使用的東西早就已經脫離了煞氣的範疇——那是遠勝於煞氣本身的東西,是超脫於煞氣之上的東西,是他一路艱辛修行所換來的回報,是隻有他這個境界才能感受到的力量。

也就是他沒有去找什麼所謂的“百兵譜”,不然以他如今的實力……

“大概能拿個第一吧?”

王文順有著這樣的自信。

不過以他如今的境地,早已不需要靠什麼榜單來認可自己了,他就是活著的天災,就是沉寂的怒濤,他很少出手,大部分時候也不需要他出手,如果一定要動手的話……大概就是像現在這樣,殺死曾經的仇人,順便看看自己如今的實力到底如何。

“高手之間會互相吸引啊……”

想到這裡,王文順露出了笑容。

“把我吸引過來,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下輩子不要再做了。”

刀刃揮下。

其他八個煞氣高手甚至都沒有感受到什麼煞氣波動,驚濤駭浪就已經奔湧向前——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這浪濤是從哪裡來的,明明這三山鎮附近連條河流都沒有,怎麼就突然冒出來這麼多水?

可這些水卻沒有打濕他們的衣服,而是一路向著遠方的驛站湧去,這滔滔巨浪更像是某種幻覺,但這幻覺又是如此的真實。

這驚濤的力道是如此之大,驛站門口的上馬石都被整個拍碎,驛站門外停著的幾輛馬車,更是被浪頭拍得四分五裂——這絕不是什麼虛幻的浪頭,而是真實的力道,這力道是如此洶湧,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擋得下。

“這……怎麼做到的?”

那八個過來助拳的煞氣高手們人都看傻了,眼前的一切他們根本沒辦法理解,他們明明沒有感受到任何煞氣波動,可這洶湧的波濤卻是如此的凶悍——所以說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難道說這位驚濤刀真的在萬人坑裡領悟到了什麼東西?

“你們想知道嗎?我們可以交流一下啊。”

麵對著煞氣高手們的疑問,王文順露出了笑容。

在領悟到驚濤刀的奧妙之後,王文順一度疑惑過,如果他的師傅也領悟到了這樣的東西,那麼那個老人為什麼還要收下他們幾個當徒弟——要知道如此奧妙的刀法,就算用一生去尋求也不夠,他的師傅為什麼要消耗寶貴的時間來教他們,而不是用剩下的時間去刻苦鑽研呢?

但隨著世間的推移,王文順也逐漸理解了,當初那位老人的感受。

高處不勝寒。

正是因為理解的太過深遠,所以太過寂寞,這是一條孤獨的道路,能走下去的隻有自己——但人這個東西是耐不住孤獨的,總是會想要跟其他人交流兩句的,更何況如果隻有自己在前行的話,自己又怎麼可能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多方討論,多方驗證,隻有大家都能用的道理,才是真正禁得起驗證的道理。

“所以說,還是要從水說起。”

想到這裡,王文順便也繼續對這些煞氣高手們說了下去。

“你們知道漩渦吧?螺旋擰轉的水流,那股擰轉的力道可以把周圍的東西都卷進去,從而讓這漩渦本身變得更強……”

“等等,你的意思是?”

在聽到王文順的解釋後,有幾個煞氣高手已然有所明悟。

會到處去尋找合適的地方來領悟境界,本就說明這些煞氣高手的積累已經到了一定地步,眼下距離真正破關,差得也就是那臨門一腳——而在王文順的提醒之下,這些煞氣高手卻也已經覺察了出來,那份原本就擺在他們麵前的,世間至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有煞氣高手甚至高興得連連拍手,看向王文順的眼光也多了幾分知己之感。

這讓王文順很是受用。

是了,他要的就是這個,如果他真的領悟到了什麼道理,那這個道理應該不隻是他一個人能用才對——大夥一定是都能用得上的,畢竟他已經看到了這些人身上的漩渦,這已經驗證了他的猜想,已經證明了他的理論。

但是,他還有個問題。

為什麼他到現在都沒有,看到那個仇人的漩渦呢?

不應該是這樣的,要知道他都已經走得如此之近了,就算隔著牆,他也應該能看到那個漩渦才對——可他卻什麼都沒看到,那個驛站好似一潭死水,他看不到任何力量波動的影子。

“沒道理啊……”

王文順皺起了眉頭。

“難道是找錯了?”

是了,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可能性的話,大概也就是這一種了,普通人的漩渦過於虛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尤其是有煞氣高手在旁邊的時候,普通人那點微弱的螺旋力道,幾乎瞬間就會被煞氣高手們卷走。

可是他之前明明已經感受到了,那股漩渦一般的力量,怎麼就看不到……

“看!快看!”

也就是這個時候,身邊的煞氣高手們突然喊了起來。

“水回來了!”

“什麼水……嗯?”

王文順驚愕的抬起頭,卻發現之前被他揮出去的驚濤駭浪,不知什麼時候竟又打了回來。

更加凶猛,更加的強烈,更加的……

“怎麼可能?”

驚濤駭浪之中,王文順的大腦一度停擺。

他打出的浪濤,怎麼可能回來呢?

怎麼可能轉了一圈之後……

“……哎?”

被卷到空中的王文順看著地麵上,那轉了一圈又卷回來的浪濤,突然明白了什麼。

不是他看不見那漩渦。

而是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被卷到,那巨大漩渦的裡麵了。

從一開始,他就不該來的。

他就不該……

“轟——”

水花砸落,王文順徹底失去了意識。

直到天光大亮的時候,老舊的驛站才重新開張,然而那管著驛站的老頭正準備開門的時候,整個人卻直接愣在了原地。

“怎麼回事?招牌怎麼碎了?”

看著門外的景象,老頭瞠目結舌。

“還有這條河,是從哪冒出來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