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再來一次。”

李亦皺著眉頭看著監視器。

林木的表演有些問題，第一遍，含情脈脈，一副嬌羞的樣子，第二遍，看袁華的眼神黏糊糊的，像是要拉絲一樣。

“林木，你的情緒不對，孟特是一個心思比較細膩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在婚宴上關心馬冬梅，他不是喜歡袁華……”

說著，李亦忽然意識到，這是他的問題。

電影裡麵，隻交代了夏洛去了KTV，孟特當時也在場，隻有幾個畫麵，然後夏洛在醫院裡就檢查出了艾滋病。

但是，並沒有說清楚，夏洛是從誰的身上得來的病。

所以，從這幾個畫麵之中，很容易就讓人認為，夏洛是和孟特發生關係，才導致感染了艾滋病。

原版播出後，電影有話劇在前，仍然有不少人認為夏洛和孟特有染呢，也難怪林木會演成這個樣子。

李亦也沒有看過話劇版，但是從他個人而言，他不喜歡用到這條線。

這確實是李亦的問題，他當時隻想著怎麼合理平替掉地球的歌曲和琢磨袁華的角色，沒認真考慮到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

李亦又向林木說道：“抱歉，是我的問題，不過你照著朋友關心的狀態去演，孟特是一個心思細膩，比較關心同學的人。”

為了這個娘娘腔的角色，林木琢磨了好久來著。

尤其是這段單獨和老板的戲份，他更是下了不少功夫，看了不知道多少眼神拉絲的影視片段。

剛才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愛意表達的不夠明顯，才會出現那種拉絲的眼神。

但林木沒有不滿，忙點頭：“我知道了，亦哥兒，是我理解錯了。”

李亦擺手：“不是，是我的問題，給你的劇本沒有交代清楚。”

等林木調整過來，又拍了三遍，這段戲總算是過了，收工。

李亦喊住了劉毅守：“劉導，劇本得改一下。”

拍戲途中改劇本是常有的事，像李亦這樣一個劇本恰好的分好了所有有用的鏡頭，反倒是一件極其奇怪的事情。

劉毅守不知道感慨過多少次，這個世界真的有在腦子裡直接拍完了一部電影的天才。

劉毅守問：“怎麼改？改哪裡？”

“回酒店再說吧。”李亦道。

上了車後，李亦對一直在旁邊默默等待的張穎兒說道：“不好意思，待會不能陪你去逛街了。”

他們說好了今晚要去離酒店不遠的小吃街逛逛。

張穎兒搖搖頭，並不關心晚上的約會，隻是聲音輕柔的說道：“學長，這個劇本已經寫的很完善了，你不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我待過的那些劇組，那才叫雞飛狗跳呢，邏輯bug一大堆，今天改的，明天又要改回去。”

這個女孩，總能在某些時候，觸碰到李亦的心，總是能讓他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包容和愛。

回到酒店，李亦和張穎兒各自回房，兩人中間隔了一間房，那是林梓璿的房間......

過了沒多久，劉毅守便帶著劇本和筆敲門了，工作態度杠杠的。

“我正想去找你呢，劉導。”李亦開門。

這可不是客套話，他不是那種耍大牌的人，等著彆人來給他彙報工作。

但進組之後，李亦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自己是一個大咖。

兩人在套房的客廳裡坐下，劉毅守將劇本放在桌麵，拔出筆蓋，又拿出一個小本本。

李亦看了看劉毅守，起身去拿了筆記本電腦回來。

劉毅守：“......”

總感覺自己好像被嘲笑了。

李亦在電腦上打開了一個空白文檔：“我的想法是，夏洛去KTV買醉，孟特後麵得到消息趕來，勸夏洛回家，然後夏洛沒管，反而愈發肆無忌憚地在公...左右兩邊的陪酒臉上親了幾口。”

“沒問題。”劉毅守點點頭，他原本還以為李亦是真的故意讓彆人想到另一方麵去。

“還有張揚和夏洛媽好上，我們前麵得做個鋪墊。夏洛成功之後，對張揚說幫我照顧一下我媽......”

李亦和劉毅守聊了兩個多小時，不過都是一些細節上的查缺補漏，劇情沒有太多的變化，隻是銜接的更加連貫。

劉毅守離開，李亦剛洗完澡躺到床上，手機響起，是《國風之聲》導演徐振。

看到來電顯示，李亦才想起，徐振特意為了自己推遲了傳統文化專題的錄製。

詞曲譜早發過去了，但在進組後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小亦啊，後天錄製節目了，你打算什麼時候過來彩排啊？”

徐振的意思是，後天就錄製節目了，你小子怎麼還沒動靜？

“下午三點吧，我明早有場戲，拍完立馬趕回京城，徐導您看行不行？”李亦有些為難。

徐振笑聲爽朗道：“當然可以，其實要不是覺得這首歌沒有樂隊和舞美太可惜了，其實不彩排也行。”

“抱歉抱歉。”

掛斷電話，李亦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這是已經答應了彆人的事情，節目的宣傳估計也做了，不可能食言。

但是，明天拍的是校園的戲，有大量的群演，重新統籌的話會很麻煩。

這就是自主性太高的缺點了，身邊沒帶經紀人也沒帶助理，行程沒人安排。

......

次日早上八點，拍攝場地。

這裡原本是一處廢棄的學校場地，已經被人改造開發成了一個影視取景地，不少影視劇都在這個老舊的校園裡取過景。

劉毅守得知李亦今天還要趕回BJ，便將他的戲份挪到前麵來。

這就導致，群眾演員要在劇組多等一段時間。

龍套都習慣在片場等待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比李亦大咖的，又都是自己人，影響倒是不大。

不過，李亦還是讓人給大家買了許多飲料和點心，以表歉意。

人一旦多起來，戲就不太好拍了，折騰到快中午十一點，李亦才拍完，回到京城，助理張武接機，趕到央視大樓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遲到了一個小時。

“徐導，劉老師，沒有規劃好時間，真的太抱歉了。”李亦一進來就道歉。

徐振連連擺手：“小事，你沒來之前我們也在忙彆的事，不耽誤。”

音樂總監老劉也笑著說小問題。

自從李亦給他們發來詞曲之後，他們就一直無比期待著這一期的傳統文化特輯。

說句實話，隻要李亦能來，沒有放鴿子，他們等到淩晨十二點都沒關係。

這首《青花瓷》，寫的真的太美了！

徐振都不敢想，在他這個音樂為輔的節目裡麵，能出一首質量如此之高，簡直是堪稱經典的歌曲。

他是懂一些音樂的，自然能夠看得出這首歌的牛逼之處！

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音樂總監老劉，時不時就要感歎兩句“中國風的集大成之作”、“天才天才”，才讓徐振更直觀地知道，《青花瓷》的含金量。

李亦沒想那麼多，他隻知道自己遲到了，又連忙向樂隊的老師們和其他工作人員道歉。

張武拎著奶茶和咖啡跟在李亦身後雙手給工作人員送上。

張武也是會來事的，在接機之前就點了奶茶和咖啡的外賣，掐準了時間，剛到台裡停好車，外賣就跟著到了。

點了五十多杯，多了不少，便讓台裡的工作人員幫忙送給其他部門的同事。

沒有耽誤太多時間，李亦和徐振還有劉老師商量了一下，開始了彩排。

起初，在聽到徐振的要求後，其實李亦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蘭亭序》，詞曲和意境都是很美的。

但聽到《蘭亭序》，肯定會有很多人聯想到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如此一來，又會有很多杠精扯到，在傳統文化特輯裡麵唱這首歌是跑題的，《蘭亭序》和《蘭亭集序》沒什麼關聯諸如此類。

於是李亦決定換成《青花瓷》。

這首被大眾奉為經典的中國風代表作也是有爭議的，專業和常識都有些錯誤，不過貼合主題就是了。

《青花瓷》這首歌，李亦很熟悉了，所以唱的沒什麼問題，就是時常不注意，擋住了舞美的位置......

停停歇歇，彩排了好幾遍，決定了最終效果，已經是晚上七點，徐振做東請吃飯。

隻是簡單的在附近吃了頓便飯，順便商量一下明天錄製的注意事項。

李亦想了想：“徐導，你這邊跟老師教授們都說好了吧？”

“說什麼？”徐振愣了愣。

李亦一驚，連忙將筷子放下：“我這首歌啊，天青色其實指的是汝窯，不是青花瓷。”

可彆搞，到時一唱完歌，老頭老太太們袖子一擼，直接開噴。

那場景，李亦是真的不敢想。

“哦，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徐振鬆了口氣，笑了笑：“放心吧，我把你的創作背景都跟老師們說了。本來節目時長可能還差點，這下好了，同時介紹汝窯和青花瓷，不用再擔心時長的問題。”

沒錯，李亦不僅抄歌，還把方文山的創作背景也給抄了。

恰好他看過這篇報道，方文山一開始本來是想寫汝窯的，但因為汝窯存世量珍稀，所知道的人不多，造型又是極簡素雅，無法形容詭譎多變，愛恨兼具的愛。

幾經轉折，選擇了更廣為人知的青花瓷。

但這個時候，方文山已經落筆了第一句“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他覺得這句詞太美了，不想改了，索性將錯就錯。

李亦自然沒有將創作背景照抄，適當的做了一些修改，他是寫完了這首歌之後，才發現有這些錯誤，但是再想修改，已經無從下手了......

這時，徐振接了個電話，還不時地看兩眼李亦。

掛了電話，徐振為難道：“這期鑒賞團的一位教授身體有恙，這位教授和楚凡老師是好友，他讓楚凡老師幫忙頂班，這臨急臨了的，我們也找不到其他老師幫忙……”

看來前陣子的楚李之爭鬨得還挺大的，徐振也知道了。

李亦道：“楚凡老師啊，還挺期待和他見一麵的。”

徐振鬆了口氣：“來來來，繼續吃飯。”

李亦確實挺期待和楚凡見麵的，他和人家又沒矛盾，而且都是不同年齡段的人，沒那麼大的火藥味。

說不定人家楚凡，都不知道李亦這個人呢。

......

央視大樓。

楚凡提前到來，進了休息室便向工作人員問道：“李亦呢？來了沒有？”

“呃，李亦老師還沒到，到了我再通知您？”工作人員愣了一下，立馬就想起了前陣子的楚李之爭。

看來楚凡老師還是心有介懷的，不是很友善的樣子。

“楚凡老師您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會有化妝師過來幫您上一下底妝，我先去忙了。”

楚凡點了點頭，而工作人員在離開休息室後，第一時間便找到了導演徐振，告知了他這件事。

徐振有點懵，楚凡都年近半百了，還這麼爭強好勝？

“不行，李亦還特意提前來想去和楚凡認識一下，不能讓兩人碰麵。”

徐振意識到大事不妙，一邊想著怎麼解決兩人的矛盾，一邊向休息室的方向小跑起來。

而楚凡的休息室裡，李亦已經和對方說上話了。

“楚凡老師，我可是聽您的歌長大的！”李亦說的是真話，國內的九零後應該大多數人都聽過楚凡寫的歌。

楚凡身型是比較瘦削的，穿了件簡單的襯衫、西褲、皮鞋，氣質很儒雅，但是性格卻是很豪爽。

他爽朗的笑了一聲：“你聽我的歌長大，我聽你的歌死去。”

李亦：“......”

有點不會接了。

“我最近才開始聽你的歌，你和莪一樣，幾乎是什麼風格都寫的來，不錯，上次是該你贏。”

“沒有......”

楚凡抬手止住了李亦的話，又繼續道：“不過我不太服，正好年底接了個活兒，有沒有興趣再比一場？”

啊？

李亦是真的有點不會了，怎麼也想不到他和楚凡的見麵會是這樣的展開。

待會兒的《青花瓷》，不會被楚凡逮住機會給噴慘了吧？

“楚凡老師，李亦，你們在這啊？”

姍姍來遲的徐振都沒來得及敲門，見兩人坐在一起相談甚歡的樣子，頓時鬆了口氣。

然而楚凡的下一句話，又讓徐振的心懸了起來。

“怎麼？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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