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我當為此世留白(1 / 1)

兵家出過聖人,墨家出過聖人,陰陽家也出過聖人,但集百家之大成而成聖者,古往今來唯有鬼穀子一人。

他隱於世外,有通天徹地的智慧,隨意落子,便能左右列國存亡,推動曆史之走向。

時至今日,距離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但關於其是否存世,各家仍是爭議不休。

有人說他羽化飛升,天當神仙去了。

也有人說他怕三教聖人聯手門,故而徹底隱世不出,

無論如何,百家是希望世間出一個“鬼穀”的,到時候腆個臉把他老人家請進祖師堂,彆人想欺負他們的時候多少也得顧慮一下他老人家的態度不是?

更何況,百家前路已斷,若是有個人能替百家續一條路,他不是鬼穀,也是鬼穀了。

公輸才沒有多少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他輕輕敲了下自己左腿內測的一個機關架,很快,接到信息的公輸家弟子們就來到了這裡。

他們看見師父跟前那個大光頭,當場應激,立馬就要出手,但公輸才攔住了他們,喝道:“不可對法師無禮,速去我屋中將霸道機關術、公輸才論、青銅走路等書卷取來。”

眾弟子以為公輸才被和尚威脅了,躑躅不去,一人張嘴問道:“師父你以前告訴我們傳承比生命還要重要,怎麼此時貪生而棄呢?”

奇寄再現,公輸才瞬間健步如飛,衝去給了那群弟子一人一巴掌。

“我貪生怕死!”

“我貪生而棄!”

“我……哎呦”

胸口突然揪心的疼,公輸才低頭一看,發現老地方又往外滲血,他這才停下動作,饒過了這群逆徒。

被師父揍了一頓的徒弟們,顯然也意識到自己之前誤會了,一個個逃的飛快。

沒一會,他們就抱著幾卷書回來了,在公輸才的吩咐下,他們直接將這些東西擺在了和尚麵前。

楚君回翻開看了兩眼,發現確實不假,連苛察劍都看不出什麼問題。

當即,他用一場夢籠罩住了公輸才。

鏡湖中央,兩人對坐。

“公輸先生可要聽仔細了,我這便傳你真法登山之道。”

“萬請道來。”

……

想要通過執魔之道登山,第一個階段就是體悟八苦,感受身的八道枷鎖。

“八苦”之說出自佛門,一般人不明其意。

楚君回熟讀諸多佛教經典,結合他悟“空”之時看到的人間諸苦,把這“八苦”講清楚,半點不難。

佛門教化之術稍有涉獵,冥法宮灌頂之術也是純青,更彆說他還會名家法家的至高之學,這金口一張,便是醍醐灌頂。

沒一會兒,公輸才就感受到了一股極為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天地都在壓製他,用八道枷鎖將他牢牢捆在了人間。

他想要掙脫卻掙脫不得。

想要自在卻越不得自在。

“人間如獄……害我如魔……八苦儘渡……執魔顯生……”楚君回的講道到這裡就結束了。

“法師,法師……法師!”

公輸才悵然若失:“如何不繼續了!”

“渡八苦,各有各的道,我便不講了……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萬物天性姿態各不相同,我當為此世留白。”

後世的人說八苦是一條未完成的道路,有跌境、前路不清之弊……這句話說對不對,說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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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回現在是沒有把這條道完全理清的能力,但他憑借所學,將這條道彌長一段也不是無法做到。

隻是他福至心靈,忽然覺得這樣正好,再多說,就是畫蛇添足了。

世的每一條武道都是位者劃分好的體係,天下的武夫都在沿著這些體係攀爬……他們走的都是人家劃好的路,終點是哪裡必然不由他們自己。

假如武道是一座山。

佛、道、儒已經把這座山開發成了三個景區。

所有人隻不過沿著景區的路在山下山而已,哪裡見得到真正的“曲徑通幽”,哪裡見得到真正的“山窮水複”。

真正的教是不教而教,真正的道是不道而道。

每個人都要走自己的路,不是科舉,不是念經,不是忠孝禮義,更不是求仙問卜。

天地不拘之後,問自己就行了,何必求教他人?

一夢散去,公輸才已然得道。

他得的不是楚君回的道,而是自己的道,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隻要自己掙脫身這八道枷鎖,往後自己想怎麼改造身體,就怎麼改造。

天地不再是生靈的搖籃,而會成為生靈儘顯所能的高台!

“神機開百竅,公輸鳴九臯!哈哈哈哈哈哈哈……”

“祖師,我未必不如您!神浮屠的落幕不是結束,公輸家真正的輝煌才正要開始!”

……

看著公輸才跟個傻子一樣笑了半天,楚君回以為這小子能直接連破八大苦關呢,結果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

一關都沒破。

丟人的是,舊傷還犯了。

要不是楚君回喂了他一枚獨家密製的紅色小藥丸,這人指不定又趟地了。

“多謝法師救命之恩。”公輸才正禮一拜。

“不打緊,幫我辦個事就行。”

“法師吩咐。”

楚君回踢了踢被他放在腳邊的季孫巡,“把他殺了,接管季孫氏。”

季孫巡聽到這話不再裝死,手腳並用,撐起身子就想跑。

楚君回絆了他一腳,此人一個不穩撲飛了出去。

正跌倒在公輸才腳邊。

公輸才沒有動手,隻是問:“法師殺他做什麼?”

“我一路走來,見到許多染血的袈裟正在被人搬入布庫,許多名木所鑄的佛珠在被人往箱中收納。”

“東邊院中還擺了一尊碎裂的金身佛像,許多人叮叮咣咣的從麵敲金塊。”

“可見……季孫氏曾行破山伐廟之舉。”

下山之後,楚君回定然不尊佛守道,說不得還要行一些黑心之舉,他不想讓菩薩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故而勸她留在山。

但他知道她慈悲,所以在下山前立下了宏願,讓她放心。

“季孫巡破山伐廟,當殺。”楚君回很平靜的說道。

公輸才在這句話中聽出了殺機,那股殺是針對……

他抬起沉重的機關腿,一腳踩死了季孫巡。

殺機即消,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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