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名與實(1 / 1)

隨巢說公孫羊或許是除了儒道兩家之外,百家裡唯一的真法登山了。

此人等在鹿河,多有指教之意。

楚君回尊重他前輩的身份,沒有出手搶先。

“好後生。”公孫羊盯著和尚站立的姿勢,看了三息都沒找到很好的進攻方向。

他的啟式很隨意,看似全身都是破綻,但透過外相看本質,所有的破綻又都是他留給敵人的致命陷阱,暗合機關術牽一發而動全身之意。

“那就隨便點一棍。”

公孫羊一棍點出,楚君回以右手為齊眉棍的先鋒手,長棍短握,向左一攔,撥開此擊。

此時棍的力點在他的右手之下,左手再抓棍尾,向前一頂,便是反守為攻。

“佛門的棍法?”公孫羊一膝前頂,擋住了這一擊。

“我未曾學過棍法,隻是以無法為有法,故而什麼都會一點。”

楚君回施子午之棍,向著公孫羊胸口點去。

這一棍又急又快,公孫羊借著自己手中之棍,立地為柱,像是猴子一樣斜掛在了棍端,躲過了這一擊。

在他身後,鹿河被和尚的棍風戳亂,蕩起一陣波濤。

公孫羊忽然問道:“後生,你剛剛為什麼那樣子出第一招?”

楚君回不卑不亢的回道:“長棍短用。長棍架手易老,不如短用之法,一發不中,或中在不吃緊處,被他人短兵一入,收退不及,便為長所誤,與赤手同亦。”

小雷音寺的藏經閣幾乎被楚君回翻遍了,這裡麵講棍法的秘籍還真不少。

棍法,有老棍與嫩棍之分,進退論尺寸。

兩人以棍法相對,對方在我棍的力點範圍內,我可隨時變棍,攻守自如,這種狀況下我方叫做嫩棍。

當我的棍攻擊之後,對方閃避的很快,並迅速迫近,我方之棍已深入對方身後,沒有威脅,變化不足,則稱作老棍。

楚君回的齊眉棍是正規的棍子,公孫羊的棍子卻掛了魚線和魚鉤,變化更多,他很可能在躲閃之後,反欺楚君回的老棍,所以長器短用才是正招。

公孫羊一笑:“又為什麼要出第二招?”

“中直,為棍路之主,中平正直之謂。無論大門小門,身與器皆須成一直線,即所謂子午也。”

“好好好!”公孫羊非常滿意楚君回的答案,“既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你的武道已經有自己的雛形了。”

“在三教的引領下,世間武道幾乎以神通妙法為尊,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回歸技體的交鋒,你很好!”

“換個地方。”公孫羊後撤,踏浪而去。

楚君回背棍緊隨其後。

兩人在鹿河濁浪中大戰五十餘合,不分勝負。

公孫羊點棍在腳下,問:“這是什麼?”

“水。”

“我為什麼能踏水而行?”

“不知道。”

這是實話,楚君回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苛察劍根本看不穿公孫羊,也看不出他使的是什麼手段。

“很簡單。”公孫羊把杆的魚鉤往下一甩,像是彈在了地,並沒有沉下去,“在我眼裡,我腳下的不是河,更不是水,而是一片平坦的土地。”

“人踩在土地自然無事,但人踩在水會怎樣?”公孫羊又問。

“會沉。”

“那你為什麼還能站在那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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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剛落,楚君回嘩一下就掉進了鹿河裡。

無論他怎麼掙紮,是用鏡花水月,還是用歸墟步,都沒有能逃過被河水淹沒的命運。

好在他如今已經天地不拘,就算不呼吸,也不會死在河中,所以他沒有很慌,而是很認真的思考改變現狀的方法。

半刻鐘後,一把手伸向楚君回,把他拉了來。

“嘩”

公孫羊和楚君回的頭同時伸出水麵。

“怎樣?猜到我怎麼做到的嗎?”

“大概有些頭緒。”

楚君回之前在用“如履平地”這個神意,來保證自己可以輕鬆站在河麵和公孫羊戰鬥。

當他沉下去的時候,他也沒有感覺自己這個神意的構建被破壞了。

什麼招都能用,除了無法改變他“沉水”的這個結果,什麼特效都能體現出來。

問題不出在他身,問題出在河水麵。

結合公孫羊名家的身份,大概率是這人在“名”“實”方麵做了某些手腳,使得河水擁有了“必沉”的性質。

“我輸了。”

僅是站在切磋而不是死戰的角度來說,楚君回承認自己很難應付剛才那一招。

因為,如果公孫羊的手段是針對他這個人,他可以用天地不拘減弱其效果,但如果他針對的是這條河,那就沒辦法了。

“老夫引你來河中,可不是為了分勝負的,而是為了告訴你何謂名實。”公孫羊攪動了一下周圍的水,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鹿河。”

“哪裡寫了鹿河兩個字,老夫怎麼沒看到?”

河裡自然不會有字……楚君回似有所悟的道:“我聽巨子說的,這條河叫做鹿河,鹿河是它的名。”

“沒錯,這就是名,你隻是聽來的,但如果你從沒來過這裡,你就永遠不可能知道這裡是什麼樣子。”

“接下來,我就告訴你什麼是這條河的實。”

公孫羊一杆點水,激起千層狂浪,分彆拍向兩岸。

待到水波平靜之後,一條長長的飛虹橫架兩岸,沒過多久,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南岸的崖邊走出一頭梅花鹿。

它踏著七彩長虹,一步一步邁向對岸。

“相傳,商國有一條河,每次雨過天晴,兩岸的人就能看到一頭鹿架虹過河,故此名曰鹿河,這就是它的實。”

“它不是什麼皂河、渭河,它是鹿河,就是因為這一獨特之處。”

公孫羊揮動手中之杆,再斬一道巨浪,將虹橋吞沒,鹿也跟著沒了蹤跡。

“假如此處再也沒有這般神奇的現象,說它不是鹿河,天下又有何人能駁我?”

“名與實之間的聯係並不緊密,隻要稍作撬動,你就會發現世間處處是玄奇。”

楚君回這下徹底懂了。

公孫羊之前之所以不會沉下去,是因為他給“河”假冠了“土地”的“名”,那麼河水本身在“名副其實”之後,就會成為他可靠的落腳點。

而自己之所以會沉下去,是因為自己承認了“河”的名,無論用什麼手段,人站在河麵而不沉下去,就是“名不副實”。

“我不是輸給了公孫羊,而是輸給了這條不知千裡還是萬裡的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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