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老長官(1 / 1)

“周茹說是局座發給組長的密電。”浩子說道。

程千帆點點頭,明白了。

是戴春風給他的密電,密碼隻有他本人掌握。

“去周茹那裡。”程千帆兩根手指挑起車簾,朝外看了一眼,說道。

“是。”李浩熟練的右拐,朝著金神父路的方向開去。

“說一說白賽仲路的案子。”程千帆彎腰撿起後排地毯上的一粒玻璃珠,這是一枚紅色的玻璃珠,是小寶最喜歡的,此前小寶弄丟了玻璃珠,很是傷心了好幾天呢。

“白賽仲路二十三號發生了入室搶劫案,戶主是賽亞洋行的一個經理,名叫胡延浩,此人身中多槍,現在還在醫院搶救。”李浩說道。

“能救回來嗎?”

“希望渺茫。”浩子搖搖頭,“據說中槍的位置在腹部和後背。”

“傷者家裡其他人呢?家裡丟了什麼貴重物品?”程千帆繼續問。

“胡太太和孩子出門在外,家裡隻有胡延浩和女傭,據胡太太回來統計,少了一些小黃魚和貴重首飾。”浩子說道,“帆哥,這個案子呂哥已經在查了。”

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看到程千帆在皺眉思考,李浩仔細想了想這個案子,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不對,有特彆的地方,那便是凶徒行凶後用了薑騾子保靖大隊第三小隊的名號。

“帆哥,你是因為他們用了薑騾子的名號,覺得這裡麵有問題。”李浩問道。

“是,也不是。”程千帆搖搖頭,作為承包了上海灘、尤其是法租界眾多惡性案件的悍匪,不僅僅巡捕房喜歡將查不下去的案子按在薑騾子頭上,便是一些歹人也有打著薑騾子的名號遮掩行事的。

“凶徒冒用了薑騾子的名號,你覺得是否有可疑之處,疑點在哪裡?”程千帆問道。

浩子知道是帆哥在考究自己,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細思考後才開口說道,“冒用薑騾子的名號行事,本身並不算什麼。”

他按了下喇叭,提醒了過馬路的行人,繼續說道,“讓我感到疑惑的是這些人用了薑騾子保境大隊第三小隊的名號。”

李浩笑著說道,“這個番號,連我們都不知道呢。”

“下次見到薑老大,我要問問他什麼時候招兵買馬成立了保境大隊。”他扭頭對程千帆說道。

“但是,大山手下確實是有一支隊伍。”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

李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是啊,薑騾子手中確實是有一支隊伍。

在巡捕房的檔案室裡,關於悍匪薑騾子的卷宗足足塞滿了兩個櫃子,巡捕房可謂是最了解薑騾子的部門,他們給薑騾子及其手下的定性便是悍匪薑騾子及其手下。

這也是整個上海灘對於悍匪薑騾子的普遍認知

這就是有匪首薑騾子帶領的下手凶殘、膽大包天、危害上海治安的一小撮窮凶極惡的匪徒。

匪徒和隊伍是有著截然不同的概念的。

白賽仲路賽亞洋行經理胡延浩家中的這個案子,對方冒用了薑騾子的名號,署名卻是薑騾子保境大隊第三小隊!

這留的哪裡是名號。

這是番號!

甭管這個番號是不是自己給自己頒發的,這是番號,基本上隻有一些已經形成了一定的作戰能力,且有一定的紀律的隊伍,才可能想著給自己弄一個番號。

這是巧合?

還是某種試探?

程千帆不知道,他隻是覺得事有蹊蹺。

“查一下這個死者胡延浩的情況,還有那個賽亞洋行。”程千帆說道。

“帆哥,胡延浩還沒死呢。”李浩提醒說道。

程千帆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越是琢磨這件看似普通的持槍入室搶劫殺入案,他愈是有一種直覺:

這不是入室搶劫進而引發殺人,更像是殺了人順便搶掠一番。

對方是衝著殺人去的,這個胡延浩豈還有命救回來?

“另外,暗中查一下胡延浩周圍的鄰居。”程千帆想了想,忽然說道,“列一份名單與我。”

白賽仲路,他的心中忽而隱約記起了某件事,令他難免產生了一些聯想,進而有了一絲懷疑和警惕。

到了金神父路。

周茹已經做好了晚飯。

一開門便是飯菜的香味。

“謔,好香啊。”程千帆吸了吸鼻子,笑著說道。

“我可是法租界廚藝大師的優勝獎。”周茹露出略得意的表情,說道。

她和小程總的關係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關注,程千帆便對外說這是他請的小灶廚娘,有時間便來打打牙祭。

眾人聞言,皆恍然。

這位女子的相貌雖然還算清秀,但是,絕對不能稱得上是美貌不凡,以小程總的挑剔,自然不太可能看得上。

原來是廚娘啊。

金神父路挨著薛華立路,走路過來也不算遠,小程總若是嘴饞了,晃晃悠悠便可來此地小酌朵頤。

後來,周茹報名參加了法租界的一個廚藝大賽,入圍了決賽圈,得了個優勝獎。

大賽的評委在接受報館記者采訪的時候,對周小姐的廚藝讚歎不已。

如此,更加坐實了周茹的小廚娘身份,一些痛恨小程總的人更是暗下裡咬牙切齒的罵:

這狗賊,不僅貪財好色,嘴巴還刁。

程千帆看著自己剛剛譯出的電文,露出思考之色。

梅申平。

高慶武。

此二人秘密離開了重慶,戴春風判斷兩人極可能來上海。

戴局座懷疑這兩人有可能在上海和日本人秘密接觸,故而令他暗中查探此二人蹤跡。

高慶武。

程千帆手指敲擊桌麵,他在思考關於此人的情報。

這個人是國府外交部最年輕的高級外交官。

說起來,高慶武的發跡堪稱神奇。

民國二十一年的時候,以國民政府外交部為背景的外交評論創刊,該刊聘請高慶武為特約撰述人。

此乃高慶武發跡的,是年,高慶武年僅二十七歲。

在外交評論創刊號上,高慶武以最近日本之總觀察一文打開了國人的視野,全文洋洋萬言,非常全麵地介紹了九一八事變前後日本政治、經濟、外交、社會四個方麵的情況。

此後,高慶武一連在外交評論上發表了十四篇文章,篇篇內容不離日本問題,他也由此成為國府上下公認的日本通。

當時程千帆也曾經拜讀過高慶武再外交評論上的文章,可謂是受益匪淺,使得他對於日本的情況有了更深的認知。

當年年底,國府設立國防設計委員會,聘請素孚眾望的社會著名人士出任專員。

高慶武便以日本問題專家的身份被延聘為國防設計委員會專員,一舉躋身國家戰略核心領域,可謂是一飛衝天。

民國二十三年,高慶武被調到外交部,出任亞洲司日本科科長。

一年後,高慶武升任外交部亞洲司司長,時年僅三十歲。

此人可以說是國府內部最知名的外交領域的日本通,常校長還是非常賞識高慶武的才華的,對其委以重用,同時,這個人也是汪填海的低調俱樂部的成員。

隻憑此人能夠同時贏得領袖和汪副總裁的認可,便足以說明此人之才華出眾。

這麼一位日本通、國府外交部亞洲司司長,和另外一位汪副總裁手下大將梅申平聯袂,以秘密潛入的方式來上海,這確實是頗為耐人尋味。

當然,戴春風隻是懷疑此二人會來上海,至於真相如何,還需要他去查證。

不過,程千帆有一種預感,他認可戴春風的研判,這兩個人極可能會來上海,以此地和日本人秘密接觸。

看來,近來要勤去今村老師那裡請益和問好了,程千帆在心中說道。

今村兵太郎是日本國駐上海總領事館副總領事岩井英一的第一助理,若是日本方麵秘密和汪副總裁的人會晤,今村兵太郎定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可以從今村兵太郎這裡捕捉蛛絲馬跡,以茲參考、確認高、梅二人行蹤。

此外,電文中還有一句話引起了程千帆的關注。

“高曾私自赴日,領袖震怒,此番高之消失,領袖極為關注,若此二人確實抵滬,務必查清高、梅二人在滬上種種之事,切切。”

程千帆是大為震驚的,他難以想象,高慶武作為國府外交部亞洲司的司長,作為國府的高級外交官,高慶武竟然私自去了一趟日本,甚至和日本政府有直接會麵和接觸。

最重要的是,此人私自赴日之事發生後,時至今日竟然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亞洲司司長的位子上,此當真是荒謬至極。

程千帆並不知道,此事發生在七月份,便是常凱申得知高慶武去了日本,也是大吃一驚,罵了句差不多的話:

荒唐至極!

最荒唐的是,高慶武從日本回來後,還毫不避諱的將自己同日本人的會談報告提交與常凱申。

高慶武的報告,其實是借日本人之口勸領袖下野,移交權力給汪副總裁,以實現中日之間的和平談判。

最高領袖的肺都要氣炸了,明明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卻為汪填海張目,高慶武真是個混帳透頂的書呆子。

校長隨後便叫來了薛應甑和戴春風,將兩人大罵了一通,說他們辦事不力,連個人都看不住。

薛應甑和戴春風兩人被這麼急吼吼的叫來,然後就被罵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不敢辯解,隻能乖乖低頭挨罵。

兩人挨罵完畢,灰溜溜離開領袖官邸,後來才知道是高慶武惹怒了領袖,一時間兩人竟同時跳腳罵人,頗有同命鴛鴦之感。

程千帆的目光停留在電文最後那兩句話:

因你部不知高、梅二人相貌,特派港區副區長盧景遷攜二人照片自香港去滬,盧抵後,以盧為主,你為輔,希盼汝二人通力合作,完成任務。

他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盧景遷便是宋甫國,是他的老長官。

他加入力行社特務處,便是宋甫國發展他的,這是他真正的老長官,甚至於,如果嚴格安排派係來劃分,他算得上是宋甫國的人。

當然了,現在他是青鳥,是戴局座的人。

對於宋甫國,程千帆是極為敬重和信服的。

宋甫國能力不俗,長期處在對日特作戰的第一線,此其一。

此外,這份敬重還源自陶老板。

作為宋甫國的親外甥,陶老板本可以在安全的大後方生活,卻在明知九死一生的情況下,義無反顧的登上了去大連的輪船。

程千帆後來才從宋甫國口中得知,陶老板赴大連的那一天,正好是他離開上海去杭州受訓的那一天:

宋甫國送他去杭州受訓,委以培養同日送外甥赴死。

程千帆的腦海中想起了在杭州受訓之時,他從戴春風手中的電報得知陶老板擊斃多名日特,最後高呼夠本,慨然赴死,他的眼眸有些潮濕。

腦海中陶老板的這個悲歌就義形象,和那個接過他送的麵包,高興的替女兒道謝,拎著麵包闊步離開的背影重合。

當日,他受到了戴春風的當麵嘉獎,也在是日得知了陶老板殉國的消息。

長歎一口氣,程千帆收拾起情緒。

再看了一眼電文,他微微頷首:

老長官回上海,兩人此番有可以一起共事、合作,程千帆對此是頗為期待的。

隨後,程千帆劃了一根洋火將電文放進火盆裡點燃,最後又搗爛了灰燼,嘴巴裡喝了一大口水,直接噴在了火盆裡,這才完全放心。

“事情處理的乾淨嗎?”江口英也活動了一下脖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沉聲問道。

“報告室長,胡延浩身中五槍,其中兩槍在後背,一槍在腹部,肩膀和屁股上也各有一槍。”手下敬了個禮說道,“胡延浩必死無疑。”

“東西找到沒有?”江口英也問道。

“找到了。”手下從身上摸出一封封皮染血的信箋遞給了江口英也。

江口英也接過信箋,取出了信封裡的信紙,仔細,並且查看了信紙上的記號,確認是原件,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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