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兩個擋箭牌(1 / 1)

我的諜戰歲月 豬頭七 9675 字 1個月前

“室長。”小野航站在千北原司的身旁,低聲說道。

千北原司抬起手,小野航立刻閉嘴。

他看著樓下這亂糟糟的局麵,目光陰鷙。

“小野。”

“哈依。”

“你來說說,這位‘小程總’在這個時候出現,會不會太巧合了?”

“室長。”小野航搖搖頭,說道,“春風得意樓是巡捕房高層喜歡來的地方,據我所知,不僅僅是程千帆,還有金克木、袁開洲、梁遇春等人也都喜歡來這裡吃茶用餐。”

他對不太了解情況的千北原司介紹說道,“這是一家中國前清時候就開的老字號,很有名氣,那位選擇這樣一個地方來招待阪本良野,屬下認為並無可疑。”

千北原司點了點頭。

小野航知道千北原司在琢磨什麼,他提醒室長說道,“室長,咱們的人都被堵住了嘴巴,所以宮崎此刻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也不知道要抓的人是什麼身份。”

千北原司皺著眉頭點頭,程千帆的手下抓人、堵嘴巴的動作嫻熟的令人驚歎,這直接造成了現在這種混亂局麵。

他又看了樓下一眼,對小野航說道,“小野,你下去見宮崎,命令他放人,將‘丙先生’交給柳穀帶走。”

“以室長您的名義?”小野航有些踟躕。

“不。”千北原司搖搖頭,微微一笑,“以荒木播磨的名義。”

他習慣隱藏於黑暗之中,暫時並不打算出現在台前。

“哈依。”小野航說道,不過,走了兩步他又走回來,說道,“室長,如果宮崎不放人呢?”

“那就說明他有問題。”千北原司目光陰冷,“說明他對帝國不忠誠。”

他自然知道眾目睽睽之下,‘程千帆’屈服於帝國的壓力,這會令程千帆的威信受到影響,也會令程千帆在法租界那邊難做,但是,這關他何事?!

“室長,‘丙先生’信口雌黃,汙蔑柳穀他們是薑騾子的人。”小野航說道,“事涉薑騾子,我擔心即便是宮崎想要放人,也很難那麼做。”

他知道千北原司對於薑騾子的‘輝煌事跡’,對於此人在上海灘造成的巨大影響不太清楚,正打算為千北原司普及一番。

“速去。”千北原司冷聲說道,“我知道薑騾子,正因為知道,才應該快刀斬亂麻。”

他有些著急了,因為他看到有巡捕趕來增援了,程千帆隨時可能下令巡捕將相關人等押走。

“哈依。”

……

“程總。”帶隊增援的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一巡副巡長齊中凱,他向程千帆敬了個禮。

程千帆回了個禮,然後轉過身微笑著麵對洋婆子。

這位花旗國的洋婆子已經從同伴口中了解到了‘薑騾子’這個名字,在法租界意味著多麼恐怖的事情,此時此刻嚇壞了,她向英俊的警官求助,兼語氣激烈的控訴自己對於法租界治安混亂的不滿。

“艾麗佛小姐,請放心。”程千帆說道,“法租界治安良好,尤其是中央區,幾能做到道不拾遺夜不閉戶,今天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

“據我所知,薑騾子匪幫在中央區已經接連犯下大案。”彼得在一旁憤憤說道。

程千帆惡狠狠的瞪了這個拆台子的家夥一眼,然後繼續寬慰金發碧眼的洋婆子,“事實上,艾麗佛小姐,險些遭遇了這樣恐怖的事件,而你現在是安全的,這反而可以說明我中央區的治安是極佳的,是可以信賴的。”

“程總,官字兩個口——”

程千帆看向彼得,目露凶光。

咕咚,彼得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他閉嘴了。

“這位警官,不僅僅我險些遭遇綁架,你似乎還正在威脅我的同伴。”珍妮.艾麗佛注意到了這位英俊的警官威脅彼得的目光,皺眉說道。

“我威脅你了嗎?”程千帆微笑著,看向彼得。

彼得先是沉默,然後在程千帆的笑容目光注視下,搖了搖頭。

“浩哥,什麼情況?”齊中凱湊上前,給李浩遞了一支煙,笑著問道。

李浩向齊中凱介紹了情況。

“薑騾子的人?”齊中凱驚呼一聲,眼神中也露出興奮光芒。

李浩點點頭,他指了指已經被綁縛了雙手的一眾嫌犯,“帆哥說了,把人先帶回去。”

“先不要讓他們開口說話。”李浩朝著那些人嘴巴裡堵嘴抹布使了個眼色,說著他壓低聲音,“嚴密關押,沒有帆哥的命令,誰都不可以審訊和接觸。”

“明白。”齊中凱微笑著點頭。

事涉薑騾子,此乃通天大案,如此大功,‘小程總’豈會容許他人不打招呼就分潤功勞。

“艾麗佛小姐。”程千帆看了一眼齊中凱與李浩,然後對珍妮.艾麗佛說道,“你需要隨我一同回巡捕房做一個正式的筆錄。”

“艾麗佛小姐現在不太舒服,我們要先回旅館。”彼得趕緊說道,“等艾麗佛小姐身體好些,我們再去巡捕房,或者你們的人可以來旅館……”

“抱歉。”程千帆搖搖頭,他指了指不遠處自己的座駕,“艾麗佛小姐,請配合我的工作。”

他現在還無法確定這夥敵人是哪方麵的,不過,是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亦或是日本特務機關的可能性居多。

這也就意味著他隨時可能麵對日本方麵的壓力,讓他放人,以及將魯偉林同誌交出去。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程千帆必須把這個洋婆子一同弄到巡捕房去。

如此,方可確保魯偉林同誌可以順利被抓到巡捕房——

倘若敵人此時此刻,亦或是去巡捕房的途中來接洽他放人,這個花旗國的洋婆子必然不會同意,這是最好的擋箭牌,珍妮.艾麗佛這個洋婆子甚至是比‘薑騾子’匪幫的名號還要有用的擋箭牌。

然後就是筆錄的重要性了。

及至到了巡捕房,將魯偉林同誌收押之後,這個時候日本人出來交涉要求放人、交人,這種情況下,珍妮.艾麗佛這個洋婆子苦主的筆錄則可以發揮作用,是程千帆拒絕放人的正當理由。

事涉薑騾子匪幫,苦主是花旗國洋婆子,魯偉林同誌在如此緊急情況下、電光火石般的機智應對,此兩大護身符,程千帆自然懂得秘密配合好。

……

“程副總。”

程千帆扭頭看過去,是誰人這麼不會說話?

他朝著李浩努努嘴,示意李浩過去看看什麼情況。

與此同時,程千帆不著痕跡的向珍妮.艾麗佛更加靠近。

他自然已經猜到了來人的目的。

程千帆看到來人對李浩說了句什麼,李浩臉色微變,看過來。

“什麼事?”程千帆問走過來彙報的李浩。

“帆哥,那家夥說他是特高課的,要我們放人。”李浩大聲說道。

程千帆咳嗽了一聲,瞥了一眼豎起耳朵偷聽的彼得。

李浩趕緊壓低聲音,“還說他是荒木播磨的人。”

李浩指了指此時此刻已經被齊中凱押解著,準備押往中央巡捕房的眾西裝男,“他說那些家夥是特高課人,還說另外那個人是抗日分子,是他們要抓捕的人。”

抗日分子?

程千帆看了李浩一眼,心中一動。

特高課?

程千帆心中點頭,這與他的猜測是相符的。

“荒木的人?”程千帆看向那人。

“是的。”李浩點點頭,“他說他叫小野航。”

小野航?

程千帆皺眉,他印象中荒木播磨的手下中並無小野航這個名字。

是化名?

程千帆心中搖頭,不會是化名。

對方沒必要臨時取一個日本化名來騙他。

也就是說小野航這個名字是真的。

隻是,這個人……這個人有可能並非是荒木播磨的人,這人有可能是故意說他是荒木播磨的人。

特高課內部都知道他和荒木播磨是好友,這是打著荒木播磨的旗號來行事。

這個小野航,他自己顯然是沒膽子冒充荒木播磨的人的,他的好友荒木可不是什麼好脾氣。

那麼,必然是有人下令小野航這麼做的。

而這個人應該就是敵人的這次抓捕行動的現場指揮官。

此人此時此刻應該正躲在暗處——

最可能的就是……

程千帆瞥了一眼春風得意樓。

這個人會是誰呢?

……

程千帆眼角餘光瞥到彼得正在洋婆子珍妮.艾麗佛的耳邊低語什麼。

他注意到珍妮.艾麗佛那剛剛稍稍穩定下來的情緒又有激動的傾向了,看過來的目光也帶著憤怒之色。

程千帆清了清嗓子,他走向了珍妮.艾麗佛,“艾麗佛小姐,你受驚了。”

他微笑著,“不過,今天的事情可能是個誤會,自從法雷爾夫婦的慘案發生後,我法租界巡捕房知恥後勇,一直致力於打擊犯罪,遏製暴力事件,所以,你大可放心,法租界,尤其是我中央區的治安是值得信賴的。”

“噢,買糕的。”

程千帆不提法雷爾夫婦的慘案還好,聽了這話,珍妮.艾麗佛更是花容失色。

方才彼得向他介紹了上海灘頭號江洋大盜薑騾子的罪行的時候,就重點介紹了法雷爾夫婦慘案,這對法國夫婦被‘薑騾子’匪幫綁票後,慘遭殺害,其中法雷爾夫人更是遭遇了令人發指的侮辱。

“艾麗佛女士,請冷靜。”程千帆說道。

“我無法冷靜。”珍妮.艾麗佛說道。

“艾麗佛女士,你現在身體不舒服的話可以先回旅店……”程千帆說道,一副恨不得趕緊將珍妮.艾麗佛打發走的語氣。

果然!

聯想到方才這人還堅持要自己去巡捕房做筆錄,現在卻恨不得自己現在就可以離開。

珍妮.艾麗佛現在非常確定,正如彼得方才所說,這位巡捕房的高級警官是受到了日本人的壓力,要放走這些圖謀對她有綁架罪行的罪犯!

“不,我可以去巡捕房做筆錄。”珍妮.艾麗佛說道。

“艾麗佛小姐。”程千帆皺眉,“你不舒服的話,就請先回旅店,我可以在合適的時間派人去旅店幫你做筆錄。”

“不,我現在沒有不舒服。”珍妮.艾麗佛搖搖頭,語氣堅決,“警官先生,我們現在去巡捕房。”

說著,她指了指那些本該被押走,此時此刻正在被控製著、在一旁等候發落的罪犯,“我要看著他們被抓回去。”

“艾麗佛小姐……”程千帆看著珍妮.艾麗佛,眉頭微皺,似乎是在思考繼續勸說的理由。

“警官先生。”珍妮.艾麗佛湊近了,她的鼻翼幾乎要貼著程千帆,她壓低聲音說道,“如果你敢聽從日本人的吩咐放人,我會打電話給雷德爾叔叔。”

“凱文.雷德爾先生?”程千帆臉色一變,沉著臉問道。

珍妮.艾麗佛沒有回答,她不再理會程千帆,而是高昂著脖頸,徑直走向了停在遠端的小汽車。

……

“巴格鴨落!”千北原司臉色鐵青。

他看到宮崎健太郎臉色鐵青的看著那個白人女子的背影,然後宮崎健太郎一揮手,示意巡捕將柳穀研一等人以及‘丙先生’都押走了。

“程總!”

“程總!”

小野航不斷呼喊。

“程總,你在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小野航急切喊道。

啪!

程千帆走過來,他直接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了小野航的臉上。

然後沒等小野航反應過來,一把揪住小野航的衣領,壓低聲音,冷聲說道,“蠢貨!”

說著,他又一腳將小野航踹翻在地,頭也不回的在眾保鏢的拱衛下,朝著自己那已經坐了洋婆子的座駕走去。

二樓。

千北原司的臉色愈發難堪。

他憤怒異常。

千北原司一拳打在窗台上,氣的直咬牙。

不過,看著程千帆上了小汽車,看那小汽車遠去,千北原司竟能很快的壓製怒氣,麵色逐漸緩和。

宮崎健太郎是一個聰明的家夥,他既然敢拒絕,自然是有原因的,是有解釋的理由的。

這甚至無關於他正在對宮崎健太郎進行的調查,相反,正因為宮崎知道他正在受到調查,在這種情況下,宮崎健太郎敢拒絕放人、交人,反而愈發說明這個家夥有合理的解釋。

“宮崎與你說了什麼?”千北原司看了一眼小野航那已經有些腫脹的臉孔,問道。

他方才看到宮崎健太郎揍了小野航後,靠近他說了什麼,應該是在告知原因。

“他說……”小野航臉色難堪,“宮崎罵我是‘蠢貨’。”

“嗯?”千北原司盯著小野航的臉孔看,“沒了?”

小野航木然點點頭。

啪!

千北原司一個大耳刮子抽了過去……

多日來積壓的負麵情緒在此刻爆發,他一把揪住小野航的衣領,反反複複、來來回回的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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