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效忠(1 / 1)

第625章 效忠

紅荷神情一滯,她很清楚方紫嵐所言非虛。嫵青自小長在玉寧王府,受教於前朝淑妃,與紀寧天青梅竹馬,自然對他們深信不疑。

想來在嫵青心中,前朝淑妃與紀寧天才是她的親人,是世上對她最好之人,至於像他們紅氏這樣,散落在外的前朝舊人,她能有什麼情分?

眼見紅荷沉默不語,方紫嵐手上的力道鬆了幾分,連帶周身散發的壓迫感也沒那麼強了,“現在想明白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紅荷咬牙切齒道:“你說轉輪王名為楚彬,是楚翔伯父之子,可有什麼證據?”

“當年百葉寺凶案後,楚翔自首,死於獄中,便是楚彬為他收斂了屍體。”方紫嵐麵上看不出什麼神情,話卻說得涼薄,“那個時候,嫵青郡主沒有露麵,紀寧天沒有出現,其他的前朝舊人也都噤若寒蟬,不敢動作。隻有楚彬,小小年紀,便承受了一切。”

“你怎麼知道……”紅荷愣愣地問了一句,方紫嵐卻絲毫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若非方紫桐蒙冤入獄之時,楚彬出麵與京兆尹府斡旋,她大概也永遠都不會知道。竟然有這麼多人,為了她,或丟了性命,或蟄伏山間,還要承受著原本不該承受的罵名。

“紅荷姑娘。”方紫嵐聽到自己的聲音,沉聲問道:“我聽你言辭之間對紀寧天並無尊崇之意,為何還心甘情願效忠於他……”

“誰效忠於紀寧天?”紅荷厲聲打斷了方紫嵐的話,神情有些猙獰,“紅氏狼軍上下,從來都隻效忠於鎮北將軍平南王之後……”

她沒有說嫵青郡主,仿佛隻要不說出這個名字,就可以不用麵對也許已被拋棄的事實。

“鎮北將軍平南王之後?”方紫嵐冷哼一聲,“她有要求過你們什麼嗎?”

紅荷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從未。”

她說著忽然笑了,“說起來也巧,彼時長姐剛過世不久,我與哥哥商量帶著狼軍卸甲歸田,此後隱姓埋名藏身鄉野,多少能安穩度日。”

她頓了一頓,“偏偏在那個時候,我與哥哥收到了一封信。寄信人自稱是平南王府舊人,而信則是她代為保管的琴姬夫人遺書。”

“你說什麼?”方紫嵐不敢置信地盯著紅荷,似是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許端倪,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琴姬夫人在信中說,她與鎮北將軍平南王夫婦二人,此生唯一的心願便是山河永固,倘若天下已定,舊部可自行散去,不必再效忠於誰。”紅荷越說聲音越輕,直到後麵幾不可聞。

然而方紫嵐還是把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問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還要效忠於嫵青與紀寧天?”

“人便是這樣古怪,若是被逼著做些什麼,八成是不情不願難以為繼,反之卻更容易。”紅荷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與哥哥收到信後不久,便又收到了紀寧天的求助,他說嫵青郡主年紀尚小,易受人欺,若是背後再無幾個得力之人撐著,往後的日子隻怕更不好過,能不能平安長大成人都未可知。”

她說到此處,臉上的笑淡了幾分,“當時京中能撐得住的前朝舊人,不過宰相方崇正大人而已,但紀寧天為避嫌,也不能與之走得太近,故而就隻能舍近求遠了。我和哥哥理解他的用心,更何況嫵青郡主畢竟是鎮北將軍平南王唯一的血脈,若是不能護她周全,百年後我與哥哥有何顏麵去地下見父親?”

“是以你們索性落草為寇,占山為王?”方紫嵐握著梅劍的手有一絲顫抖,雖然不過一瞬,但紅荷還是感受到了,她的眼中閃過疑惑之色,卻並未多問什麼,隻是道:“我們這些見不得光的前朝舊人,想要擁有保護一個人的力量,實非易事。”

方紫嵐沒有說話,隻半不屑半涼薄地哼了一聲,見狀紅荷自顧自地說道:“紫秀姑娘,你便是不信也無妨。前朝舊人無數,可直到如今還能為世人所知,真正留下名姓的,除了方家,還有誰嗎?”

“倘若今日飛淩山匪的真實身份公布於眾,想來你們紅氏也能為世人所知了。”方紫嵐此言是明顯的冷嘲熱諷,但紅荷聽後卻並不惱怒,“若果真如此,要他李氏皇族知道,前朝舊人尚未死絕……”

“如果當今陛下知道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嗎?”始終不發一言的李晟軒倏然開口,眉目間籠了一層薄薄的寒意,“對嫵青郡主,又有什麼好處?”

紅荷被問得怔了片刻,喃喃道:“嫵青郡主背後有人撐著,不好嗎?”

“嫵青郡主身份特殊,人儘皆知。”李晟軒淡聲道:“因此她最適合做一個不聲不響,昭示李氏皇族心胸寬廣不計前嫌的傀儡,這樣才能好好活下去。”

紅荷把李晟軒的話反複咀嚼了好幾遍,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若嫵青隻是一個傀儡,李氏自會優待與她,令她衣食無憂長命百歲,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彰顯李氏的氣度。

可若嫵青是一個背後有人撐著的傀儡,無異於將一個巨大的把柄亮在李氏麵前,給了李氏殺人滅口的理由。

放著養尊處優的郡主身份不好好珍惜,非要結黨營私圖謀不軌,隻要類似這樣的說辭從李氏口中流出,昭告天下後,便是死路一條,甚至不需要有太多的實證。

這便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傲慢與壓迫,如同在逗弄貓貓狗狗一樣。需要的時候便百般示好,恩寵不斷,不需要的時候便置之不理,如棄敝履,甚至於抄家滅族……

紅荷愈想愈害怕,後脊不由地直冒冷汗,卻仍嘴硬道:“嫵青郡主背後有人撐著,李氏皇族便不敢輕易對她下手……”

“你若要自欺欺人,我這旁觀者也不好說什麼。”李晟軒搖了搖頭,方紫嵐看了他一眼,遮掩道:“當今陛下的脾氣令人捉摸不透,無論我們如何揣度,都不過是一麵之詞,也沒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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