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是需要請示的。

劉民生自然沒有給張雲起明確答複。

在電話裡，他表示會找機會和胡憲峋彙報。

張雲起表示了感謝。

掛了電話，他看見紀靈初見和林詩予三個女孩已經找好了吃飯的攤子。

冬瓜山是裡津市的一條老巷子。

在後世，這裡是聞名全國的網紅城市裡津最知名的夜宵地標，和漁人碼頭齊名，隻是相較於漁人碼頭以其獨特的風情和繁華的夜生活而蜚聲，冬瓜山更有曆史積澱感，最有老裡津的味道。

90年代這會兒，這裡還隻是一個普通的棚戶區。巷子兩旁的古老建築外，擺滿了夜宵攤子，這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昏黃的燈光透過老舊木窗照亮青石板上，鋪就著歲月的痕跡，畫麵是寧靜而又充滿溫情的。

林詩予找了一家露天大排檔，張雲起關了車門趕過去的時候，桌子上已經點了一大堆吃的，東瓜山肉腸、豬油拌粉、臭豆腐、糖油粑粑、芒果雪樂之類的，都是裡津特色美食。

初見是第一次來裡津。

林詩予正熱情洋溢的給她介紹裡津有什麼好玩好吃的。

張雲起插話道：“明後天是周末，大記者，你不用上班吧？”

林詩予問道：“又想找我當苦力？”

張雲起說道：“什麼苦力，多俗呀，明明是為人民服務。“

林詩予往嘴裡塞了塊芒果：“怕是為你這個資本家服務吧？”

張雲起餓得不行，埋頭乾豬油拌粉：“我沒這個需求，你這個裡津土著，明天陪她們兩個出去玩？你看看人家紀靈，一口一個林姐姐，叫的多親切呀。”

正吃芒果的紀靈翻大白眼：“林姐姐親切的咯。”

林詩予笑的裂開一口亮晶晶的牙齒，伸手摸了摸紀靈精致的小臉：“這個可以有，明天我陪你們去玩。”

林詩予已經知道了初見是張雲起的女朋友的事情，前麵她心裡還有些詫異，因為以前她一直以為紀靈和張雲起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按照紀靈的家庭條件，兩人又是從小玩到大的，確實適合。

但感情的事很難講清，也談不上可惜。

初見這個女孩子看起來也很不錯，就是太安靜了些，很有禮貌，不愛說話。

剛剛高考結束，吃飯的檔口兒，林詩予不可避免地關心起了初見和紀靈高考的情況。

她嘴裡吧啦吧啦的，你們高考考的怎麼樣啊，準備念什麼大學啊，她還跟紀靈說，在大學裡一定要談一段戀愛啊，什麼樣的男生靠譜合適啊……

張雲起聽著她們的聊天，說道：“我以前在一本文學心理學課本上看到過這樣一個題目，你們想不想聽聽？”

三個女孩同時側頭，看著張雲起。

張雲起笑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兩個男生，一個是A，另外一個當然是B了，他們同時愛上了一個女生W……”

“為什麼是W？”林詩予立即問。

“Woman呀。”

“Woman，多難聽！應該叫G。”

“得，大姐你說了算，兩個男生同時愛上了女生G，G知道A和B都有戀愛前史，讓他們講與前女友的事情，A呢，就傻乎乎地把前史繪聲繪色地全盤道出，把自己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G心裡卻特彆難受；B呢，頗有經驗，對G說自己與前女友的事情其實隻是彆人謠傳，一直沒這回事兒，自己很早就喜歡G，說的G心裡非常舒服。”

說到這裡，張雲起問道：“那麼，G開始在A和B裡麵選擇一個，你們猜答案是哪個？”

“你說呢？”

“國家教育部標準答案是A。”張雲起說道：“A雖然讓G難受，但他坦誠、正直，B雖然讓G舒服，但他有心機，明明有前女朋友卻說沒這回事，不牢靠。”

林詩予臉上的表情多有抗拒，顯然很不認可：“我覺得這個答案就有點變態，如果是我，當選B。因為A傻乎乎的，莽撞，不懂女人心，跟他在一起會格格不入，B是懂得照顧女人，知道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有分寸。”

張雲起聽見這話，沒有再說什麼了。

林詩予卻不想放過他，笑嘻嘻的問：“張雲起，話說你是A，還是B呀？”

張雲起被嗆得半死。

初見和紀靈這時候都看著他。

他放下筷子說道：“其實吧，每一個男孩轉變成一個男人的過程，都是從A到B的過程，都是認識女人、尊重女人、珍惜女人的過程。”

“鼓掌！”林詩予笑著拍手，她嘴裡嘖嘖歎道：“這就是情商呀，初見，你可得盯好張老板，這財力，這年紀，這情商，裡津大學城的漂亮女孩看到他得兩眼冒星星。”

初見隻是笑，然後輕輕搖頭。

張雲起夾了塊臭豆腐扔林詩予碗裡：“大姐，你多吃點。”

林詩予這姑娘他認識挺多年了，性格一直是開朗活潑的，也頗具人文情懷，但是以前他沒發現這個美女大記者嘴巴這麼碎。

明天還有事要辦，也就吃了個把小時。

張雲起肚子撐飽了，更加困，結了賬，他開車把林詩予和紀靈送回家，帶著初見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張雲起這一天累得不行。

往床上一倒，睡的天昏地暗。

第二天大早，張雲起把小武叫了過來。

他雖然說帶初見和紀靈來省城玩，但實際上他現在沒這個時間，得忙完後再看看有沒有空。今天就讓小武帶著幾個安保，請林詩予陪紀靈和初見去友誼商城吃喝玩樂加購物。

吃過早餐，張雲起把初見送上車，讓小武去接紀靈和林詩予。

順天凱斯酒店有會議室，愛華電子臨時租了一間。張雲起讓楊瑾把胡誌標和王貴兵一行人全叫來開會，聊一下接下來的工作。

這裡麵的重中之重是愛華的市場營銷。

道理很簡單，酒香也怕巷子深嘛。在市場經濟時代，產品質量得過硬，吹牛逼的功夫也得過硬，這脫離不了一些商業操作。

這一塊由胡誌標操刀負責。

張雲起讓他帶領團隊對接報紙、電視等媒體，還有廣告公司，全權負責接下來愛華電子的廣告營銷和市場運營等事宜，至於廣告樣片，之前胡誌標就找了省裡的廣告公司在製作，但張雲起還沒看過，他讓胡誌標儘快搞出來。

總而言之，張雲起對胡誌標的市場運營和營銷策劃能力還是充分信賴的，也將愛華電子最重要的運營板塊交到了他手裡，作為愛華電子的總經理，他占了股權期權最大一塊蛋糕。

畢竟前世的實例擺在這裡。

張雲起看過胡誌標這方麵的材料，前世胡誌標的愛多電子在創立之初隻不過是一家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小廠子，靠著空手套白狼從經銷商那裡搞了兩千萬，然後開啟了一波又一波的市場營銷騷操作。

其中有一個被反複提及的經典案例，他到現在還記得，胡誌標拿到錢後，先是連續四天買下了《羊城晚報》一半的版麵，前三天，卻隻在上麵刊登“愛多”兩個大字，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之後，第四天，他才在版麵上才對愛多進行了宣傳介紹，這一舉動讓愛多名聲大噪，VCD影碟機銷量飆升。

在胡誌標的操刀下，前世的愛多電子開創了中國家電行業營銷模式的重大變革，打造了中國第一例招商巨型戶外廣告，極富創新性的設計了中國第一例懸念營銷廣告。

在那個年代，確實天才。

為了進一步擴大愛多的影響力，同年年底，胡誌標以8200萬的驚天價格，拿下了央視天氣預報後的5秒廣告。1997年底，他再次以2.1億元的標價，成為了CCTV新一代“標王”，一舉聞名中國商業圈。

隨後，胡誌標重金聘請導演張藝謀和演員成龍，專門為愛多拍攝廣告：“愛多VCD，好功夫！”、“不經曆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我們一直在努力——愛多VCD”等等等等。

在這個中國商業運營蠻荒時代裡，胡誌標超前的營銷思想得到了淋漓儘致地體現。愛多電子也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樹立了中國民營企業的“營銷神話”。

這個26歲的青年確實牛逼。

在馮侖所寫的《出獄後，那個商業奇才又東山再起了》一文中，張雲起還記得裡麵有這樣的一段話：“彼時，黃光裕、張近東、劉強東，都是胡誌標的分銷商。”

隻是這個26歲的青年膽子也確實大。

純粹、高調、瘋狂，這種鮮明的性格基因貫穿了他的整個創業史。

他的名頭也一個比一個響亮。

中國VCD“教父”，銷售鬼才，年僅27歲賺27億，18輛豪車、一百三十八萬響禮炮迎娶美女秘書。

這類趣聞軼事流傳街頭坊間。

然而，他乾出最出格的事情是，當年為了延長vcd產品的生命周期，在ess提供芯片的新科與熊貓、上廣電、華錄等華東派與由c-cube提供芯片的愛多、步步高、先科等廣東派就產品標準鬥得你死我活之際，胡誌標竟然以廣東派盟主自居，通過自己強大的營銷策劃網絡，把這場產品標準之爭鬨得全國上下雞犬不寧，最後，相關部門不得不出麵調停的時候，他居然帶頭提出了“產品標準是企業說了算，還是政府說了算”這一嚴厲質問！

中國商業史上那些商業名人一再證明，這種大張旗鼓，高調中引領潮流，唯恐天下不知的作派，特彆容易遭到反噬。

如果你一直是正確的，是順應時代潮流和民心的，你的這種做法也沒什麼，確實能夠為你博得一個時代弄潮者的名聲，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呢？

一旦有一天你沒理了，必遭天譴！

胡誌標和他的愛多身敗名裂，就是一個鮮血淋漓的佐證。

那位炮製出“上班996，下班669”等經典名言，在外灘喊出了“銀行不改變，我們就改變銀行”霸氣語錄的馬老師，也側麵印證了這個道理。

當然，話說回來了，至少現在，對於今生的愛華電子來說，張雲起需要要胡誌標天才般的營銷能力，以及他的高調，為愛華電子打開市場知名度。

至於以後，張雲起有繩子套住這匹愛撒歡的野馬。

開完了內部會議，大家各忙各的。

張雲起和王貴兵、楊瑾準備去裡津市政府開洽談會。胡誌標帶著三個愛華電子的員工另走一路，他們要先去廣告公司。

張雲起三人走出順天凱斯酒店大門，來到外麵的露天停車場。

張雲起正要上車的時候，聽見旁邊的王貴兵忽然說：“你怎麼在這裡？”

他側頭，看見了一個女孩，怔了怔。

女孩身穿淡粉色緊身小背心，有一頭清冽的長發，發梢墜著一枚粉紅色的hello-kitty發夾，就這麼迎著當麵的陽光，和兩個女孩迎麵走了過來，她口裡咬著一根飲料吸管，含笑模樣清麗可人。

女孩是李雨菲。

李雨菲也看見了張雲起，腳步慢慢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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