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團團圓圓(1 / 1)

在10年北方偏僻的小城裡,還有著賒雞的說法。

在每年三四月的時候,孵化場會安排一些人騎著自行車或者是挑著擔子將剛孵化的小雞放在籮筐裡,然後賒給鄉下的農村人,他們會把賒的數目和住戶的地址記下,然後秋天時過來結賬,賒過來的小雞賣的很便宜,一隻甚至連一塊錢都花不了。

等到秋天將這些小雞養大,根據體重這些自家養的土雞能賣到幾十塊錢一隻,對於貧窮的鄉下人來說,這又是一筆不菲的收入,而且前期因為能賒雞的原因,甚至都不需要什麼成本,隻需要在未來的四五個月裡,花些飼料錢就行。

隻是這種賒雞的現象,程行小時候還很盛行,因為他爺爺奶奶家當時就養了不少,隻是到了10年,哪怕是村裡,養雞養鴨的也都已經不多見了。

因為家裡的青壯年大部分都不在家種地,都出去打工去了,剩下的一些空巢老人,養個幾隻還行,養的太多,每天雞鴨出去了,還得趕回來,還得清點數目,少不見了一隻,還得到處去找,太費心事了,而且也賺不了幾個錢。

而且並不是說你賒了二十隻,到了秋天就能賣出去二十隻,前期的時候幼雞和幼鴨是非常容易死的,二十隻能活十一二三就已經很不錯了。

薑鹿溪將盆中的飼料喂給小雞,靠著堂屋跟廚房裡昏暗的燈光,薑鹿溪清點了一下院子中小雞的數目,隻是有些雞爭食喜歡亂動,再加上院子裡的燈光有些暗,她此時又沒有戴眼鏡,因此看的並不是很清楚,數了幾次都沒有數清楚。

薑鹿溪蹲下來,按住了一隻到處亂串的小雞,她開始重新清點了起來,這隻雞不亂動了,再加上距離近看得清了,薑鹿溪這才數清楚,17隻,一隻都不少。

開春四月份的時候,她賒了二十隻,有三隻夭折了。

雖然這種存活率已經很高了,但當時依舊把她心疼的不得了。

“怎麼樣?數目夠嗎?”正在燒鍋的奶奶問道。

“嗯,夠,17隻,一隻也不少。”薑鹿溪回道。

“也不用喂它們太多糧食了,等過兩天就可以拿去賣了。”薑鹿溪的奶奶道。

“嗯嗯,到時候就又能多一筆收入了。”薑鹿溪笑道。

“不過也不能全賣了,還得留幾隻,奶奶你身體不好,到了冬天得喝些雞湯補補身子。”薑鹿溪道。

“奶奶沒事,奶奶的身體奶奶自己知道,你看,也就腿腳沒那麼好使了,其它的像眼啊耳朵啊,不都好好的嗎?不聾也不瞎,你看隔壁的你張奶奶,跟我一樣的歲數,現在彆人給她說話她都說不清了,那真是老遭罪了,我要是也那樣啊,還不如死了算了。”薑鹿溪的奶奶笑道。

“奶奶,不許說這種話,你再說這種話我可就生氣了。”薑鹿溪生氣地說道。

“好了好了,奶奶跟你開玩笑呢,都還沒有看你考上大學呢,哪能現在就死啊!奶奶還等著你考上大學,光宗耀祖的那一天呢,我們平湖啊,到現在可都沒幾個大學生呢。”薑鹿溪的奶奶笑道。

“我考上了大學你也不能死,你得永遠永遠的陪著我。”薑鹿溪抿嘴道。

“好,永遠永遠的陪著我家乖孫女,永遠永遠的陪著我家小溪。”薑鹿溪的奶奶笑道。

“這才對嘛。”薑鹿溪抽了抽鼻子,道:“以後可不許再說這種話了。”

“不說了,不說了。”薑鹿溪的奶奶笑道。

薑鹿溪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堂屋,她從屋裡拿了些麥麩,然後走出了家門,來到了屋外一條烏黑的小巷中。

因為小巷漆黑月光照不進來,很難有多少亮光的原因,薑鹿溪被腳下的石子絆了一下,握著麥麩的右手觸碰到了旁邊沒有粉刷的水泥牆上,手麵上掉出了皮,磨出了好幾道血印。

她用嘴給自己的右手吹了一會兒,然後笑道:“沒事的,不疼的。”

其實,如果剛剛她在被石頭絆倒往右傾斜的那一刻,立馬將手撐開,用手掌去接觸牆壁的話,手是不會出任何問題的,但她的右手裡握著麥麩,她不想鬆手。

薑鹿溪繼續往前走,然後在小巷的儘頭停了下來。

“小團,小圓。”她輕聲地喊道。

兩隻橘黃色的小貓從對麵的草叢裡竄了出來。

它們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後,開始跑到薑鹿溪的跟前咬起了薑鹿溪的褲腳。

“不需咬哦,咬壞了我又得拿針去縫了,上次被奶奶發現就被奶奶給凶了。”薑鹿溪將其中的一隻抱在懷裡,摸著懷裡小貓的發絲,她笑道:“你們該餓了吧,對不起啊今天上午走得急把伱們給忘了。”

薑鹿溪將右手裡緊緊握著的麥麩拿了出來,然後放在了地上。

其中一隻開始吃了起來,薑鹿溪將懷中的那隻也放在了地上,笑道:“你也快去吃吧。”

薑鹿溪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蹲在那裡,用手捧著臉頰,看著它們吃了起來。

這兩隻貓,是薑鹿溪九歲那年秋天,在這條胡同裡發現的。

那天下著雨,薑鹿溪發現它們時,它們已經快要奄奄一息了。

薑鹿溪把它們帶回家,在家裡養了幾天,這兩隻小貓便奇跡般的好了起來。

隻是薑鹿溪的奶奶並不喜歡貓,而且家裡很窮,也沒有多餘的糧食讓她來喂寵物,薑鹿溪隻好把這兩隻小貓又放回了小巷中,不過當時年僅九歲的小鹿溪,每天都偷偷地來喂它們一些食物,這一養,便到了現在。

那年薑鹿溪剛上三年級,他的父母已經快兩年沒有回家了,薑鹿溪便給這兩隻小貓,取了團團圓圓這兩個名字,寓意著等今年年底,外出打工的父母能從海城回來,一家團聚。

隻是那年冬天,薑鹿溪沒有等來她父母回家的消息,而是等來了從施工樓墜亡的噩耗,那年冬天,年僅九歲的小姑娘站在她父母的靈柩旁,一身縞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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