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禾苗(1 / 1)

你好啊!2010 不是乾扣麵 11254 字 1個月前

第182章 禾苗

下了大半天的雨。

天空一直被烏雲籠罩著,沒出太陽。

雖還是五點多的傍晚時分,但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程行也知道,自己是時候走了。

正好趁著現在雨停了。

“雨已經停了,也到晚上了,我就先回家了。”程行道。

“都到晚上了,怎麼也得吃過晚飯再走,我可聽小溪講了,這兩天你們家都沒人,你父母都回鄉下去了,你回家也沒人能給伱做飯。”薑鹿溪的奶奶道。

“吃過晚飯再走吧。”薑鹿溪也看著他道。

“不了,正好趁著現在雨停,要是等下再下雨,可就不好走了。”程行道。

“那讓小溪去送送你。”程行說的也有理,這雨正好停了,要是等下再下雨,程行還真不好回家了。

“我就不留你了,要不是不知道這雨等會還下不下,我真得留你在家吃過晚飯再走,你幫了我們那麼多,哪有到了飯點讓你回去的道理。”薑鹿溪的奶奶道。

“奶奶,你們的心意我懂,要不是怕下雨,我還真就留下來吃晚飯了,鹿溪擀的鹹菜餅子,我是吃多少吃都不會膩的。”程行笑道。

“也不用鹿溪送了,之前來過幾次,這裡的路已經熟悉了。”程行道。

程行說完擺了擺手,然後將摩托車從棚裡推了出來。

薑鹿溪見狀則是走到大門門口,幫他把大門打開。

等程行將摩托車推出門外後,薑鹿溪也跟著走了過來。

“好了,這下了一場雨,天還挺冷的,你快回屋吧。”程行道。

雖然時間已到了清明,但北方的清明多會出現倒春寒的現象,而且氣候變化多端,晝夜溫差很大,白天可能隻需要穿個長袖T恤就行。

但到了晚上,就得多加一個外套才行,此時薑鹿溪身上就沒有穿外套,而且剛剛下著雨的時候從屋裡跑到門口,披散的長發還被淋濕了不少,這被夜晚帶著不少涼意的東風一吹,連程行都覺得有些冷,又何況是她呢?

“我送送你。”薑鹿溪看著他道。

“不用,我騎著車子直接就走了。”程行道。

但薑鹿溪就站在那看著他,沒回去,也沒說話。

程行隻能道:“那行吧,但最多隻能送到村口,不能送遠。”

“嗯。”薑鹿溪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看著他道:“凡是客人來了,在走的時候都是得送送客的,這是規矩,換成其他人也是一樣。”

程行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知道了。”

有薑鹿溪跟著,程行也沒再騎。

摩托車不是大架的,而是小架的摩托車,當時程行剛上初中,那時候他的個子並不是很高,雖然他當時要求的是讓父親給他買個大架的,因為大架的速度更快,騎的也更帥,但父親怕他騎大架的摔倒,給他買的還是小架的。

現在的程行個子就很高,從他們家到村口的這條路又是村裡最好的一條水泥路,即便是推著走,也並不算難推,而且也不用推很遠。

在夜色已經完全黑透下,程行推著摩托車,兩人一起向村口走去。

夜晚的風還是有些大的。

那些風吹起了薑鹿溪披散的長發。

在這剛被春雨洗滌過的村子裡。

她像是雲消雨散後的清冷仙子。

兩人都沒有說話。

薑鹿溪在前麵走著,她在幫程行帶路。

她的背影很熟悉。

這個背影,是曾經程行在夢裡最為熟悉的身影。

隻是這個身影,要比夢中的清晰一些,也要清麗一些。

夢中的這道身影,是高冷,孤寂,像是不屬於人間。

其實,在以前,程行對於薑鹿溪的麵孔本就不是很熟悉。

在學生時代,他沒有近距離的看過薑鹿溪。

那場畢業晚會給程行留下深刻印象時,也是在舞台下靜靜地欣賞她在安城一中第一次登台唱歌,那是薑鹿溪第一次登台亮相,也是許多人敢正大光明的認真去看她,許多人那時候才真正看清她的容顏,也才知道,原來,一直都沒有說過話的薑鹿溪,聲音竟然也會那麼空靈好聽,許多人都以為薑鹿溪不說話,是因為聲音不好聽呢。

後來的校慶,程行也是在遠遠地看了她一眼。

隻能看清大概的輪廓,知道她很好看,但具體麵容,並沒能看清。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每次都隻能在夢裡夢到她背影的原因吧。

所以,原來真的有人,能看著那一點點的回憶和背影,喜歡一個人那麼多年。

程行知道,自己喜歡她並非是今世,而是早在前世,就已經喜歡上了她。

那時喜歡薑鹿溪,不是跟大多人一樣從學生時代,而是從薑鹿溪幫了他,在他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而那顆種子,隨著後來多次的關注,多次的去想這個在學生時代並沒有多去關注了解的女孩兒,最終因為多次的了解和關注,漸漸地喜歡上了這個如流星一樣劃破眾人頭頂那片星空的女孩兒。

一個女孩兒優秀不要緊。

一個女孩的容貌是你此生見過最漂亮的也不要緊。

但千萬彆讓這個女孩與你有了交集。

都不用像是前世薑鹿溪那樣在彆人都幫不了他時,將自己身上大半的積蓄全都借給他,隻要與她同處一個學校,一個班級,就很難不喜歡上這樣的女孩兒。

前世的薑鹿溪又幫了他那麼大一個忙,可以說是給了他再生的機會。

程行又怎麼可能不被其吸引,不對其產生情愫?

“其實,比起你的正臉,我更熟悉你的背影和側臉。”程行笑道:“以前隻是你的背影和側臉看的多,直到最近這些時間,才看清你的正臉。”

不隻是看清了薑鹿溪的正臉。

程行也認清了自己的內心。

薑鹿溪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吱聲。

她此時依舊沒有戴著眼鏡。

長發在春風裡飄蕩。

一股青春的氣息撲麵而來。

十七八歲的薑鹿溪,本身就代表著青春。

春風裡有著她發絲的淡淡清香。

這去村口的路是村子裡唯一一條修的很平整的大路。

路的兩旁,是無儘的麥田。

有許多上午有事情需要做,沒來得及去田地裡上墳的人,在此刻雨停了之後,倒是拿著黃紙和鞭炮去了地裡,但每個人從地裡出來,腳上都沾到了許多泥土,這一場暴雨一下,地裡可就更不好走了,每走一步,恐怕都得陷進去。

此時正好是吃飯的時間。

許多人都喜歡坐在家門口吃飯。

他們在見到薑鹿溪之後,都會與薑鹿溪打著招呼。

但薑鹿溪都隻會點頭嗯一聲,並不會與他們過多言語。

不過村裡的人也都習慣了。

薑鹿溪是什麼人?

人家可是保送華清的學生。

清冷少說話把心思都花在學習上不是很正常?

隻是也就隻有薑鹿溪了。

換成彆人,在村子裡他們主動與你打招呼,你隻點頭連一句話都不會回,他們背地裡少不了要對你議論一番,說你見了人連句話都不會說。

再往前走,就快到村口處了。

少了許多人煙,那些響起的鞭炮聲也都不見了。

寂靜的鄉村小道上,隻剩下了兩邊昏黃的路燈。

“薑鹿溪。”程行忽然道。

“嗯?”薑鹿溪停了下來,然後看向了他。

“唱首歌。”程行忽然道。

想起高三畢業晚會的那一幕。

程行忽然想聽薑鹿溪唱首歌。

不再是站在畢業典禮的舞台上,為那麼多人留下臨彆的一曲。

他想在這寂靜的鄉村小道上,聽薑鹿溪為他單獨唱一首歌。

薑鹿溪看著他,有些不解。

“你唱歌應該不難聽,再過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就當是留個紀念?”程行笑著問道。

“我唱的不好聽。”薑鹿溪搖頭道。

“我想聽。”程行看著她道。

薑鹿溪沒說話。

她繼續向前走,然後開口出了聲。

小小的一片雲呀。

慢慢地走過來。

請你們歇歇腳呀。

暫時停下來。

山上的山花兒開呀。

我才到山上來。

原來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開。

薑鹿溪純淨,動聽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鄉間小道上響了起來。

她唱的這首歌,是他們這個年代耳熟能詳的一首歌。

隻是,程行已經很久沒聽到過了。

在春風吹拂的夜晚,在這空曠寂靜鄉間的小道上,程行又聽到了這首歌。

薑鹿溪的聲音清澈,純粹,不夾雜任何一絲雜質。

她的聲音很好聽,她唱的這首兒歌,也很好聽。

讓程行拉回了許多年前,那最為純真年代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

那該是十多年前,自己尚還隻有幾歲大的時候。

隻是,初聽時,這首歌是歡快的。

但不知為何,此時聽薑鹿溪唱這首兒歌,竟會有些難過。

難道是因為初聽是孩童。

而再聽,已是三十而立的中年人了嗎?

“我不會唱什麼很好聽的流行歌曲,老師教的音樂課我也沒有認真聽過,上音樂課時,我都在做著其它事情,所以我隻會唱這些兒時媽媽教給我的兒歌。”薑鹿溪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說道。

“很好聽。”程行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很好聽也沒有了。”薑鹿溪看著他道。

“沒事,以後還會有機會的。”程行笑道。

薑鹿溪沒吱聲。

任何一條路,都會有走到儘頭的時候。

此時,他們就走完了這條鄉間小道,來到了村的路口。

“留步吧,就送到這。”程行看著她道。

“我也沒想再送。”薑鹿溪道。

程行笑了笑,道:“那晚安,明天還要上課,早些睡。”

程行騎上車子,擺了擺手,然後離開了這裡。

“嗯。”等他離開後,薑鹿溪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就在鄉村的路口處站著,直到程行那泛著白光的車燈消失,薑鹿溪才轉身離開。

還真就像程行所想的那樣,他騎著摩托車剛到家沒多久,天空便響起了一道驚雷,然後大雨又一次嘩啦啦的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還好程行騎車回家的時候,總覺得天上的狀況不對,等下還要下雨,因此騎得快了一些,否則剛剛非得成落湯雞不可。

而此時剛回到家,把中午剩的飯菜拿到蒸屜上想去熱一熱的薑鹿溪,此時聽到雷聲後,便慌忙的出了廚房,然後就看到雨水從天而降,砸在了她的臉上。

“小溪,外麵下雨了,你還站在那乾嘛,快回屋裡去。”堂屋裡的薑鹿溪奶奶見狀忙說道。

薑鹿溪聞言回了屋,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好看的眼眸裡有些擔憂,又有些自責,這個時候,程行恐怕還沒有到家,都怪自己,不該出去送程行的,也不該去送那麼遠的,他要是騎車子早點走,估計現在早該到家了。

而且,程行還怕打雷。

此時就不時的就會有一聲雷聲出現。

清明的雨,喜怒無常。

夜裡的這場雨下的很急,也很大,但是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隻下了半個小時,便不下了,但它是陣雨,這一場過後,半夜又下了兩場,等第二天早上程行從床上起來洗漱過後打開門時,外麵又下了一場陣雨。

隻是這場雨,就沒有之前那幾場那麼大了。

也沒再打過雷。

程行打著傘來到學校後,並沒有直接上樓。

他來到了車棚,發現車棚裡並沒有薑鹿溪的車子。

她還沒來。

要是往常,她肯定早就過來了。

自從程行將鑰匙從她手裡搶過來,開門開的晚了,薑鹿溪來的就沒有那麼早了。程行站在車棚裡等了一會兒,沒過多久,他便看薑鹿溪騎著車子走了過來。

在車棚裡看到程行,薑鹿溪愣了愣。

“你怎麼在這?”薑鹿溪不解地問道。

“你沒有傘,等下怎麼從車棚去教學樓?”程行問道。

薑鹿溪看了看他手中拿著的傘,抿了抿嘴。

先彆說她們家的傘已經壞了,就算是沒壞,騎著自行車,她也打不了傘的,所以下雨的時候她來學校都會穿著雨衣過來。

但是到了學校,她就會把雨衣脫掉放進自行車的車筐裡。

拿著去教室,抽屜裡都是書,雨衣是沒地方放的。

而把雨衣脫掉放在車筐裡,她去教學樓確實得去淋雨。

隻是她都已經習慣了,以前暴雨的時候她也從車棚跑到教學樓過,雖然從車棚到教學樓之間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跑過去頭發基本上全都會淋濕。

但是這麼多年,不都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而且,這次的雨又不算大。

“沒事,雨會很小,跑過去也淋濕不了什麼。”薑鹿溪道。

“又不是沒傘,快把車子停了,然後一起上樓。”程行道。

“哦。”薑鹿溪點了點頭,她把自行車推進去鎖下,然後將身上穿的雨衣脫下來放進了自行車的車筐裡。

“為什麼這裡會有那麼多泥?”程行指了指雨衣上的一角。

“不知道。”薑鹿溪搖了搖頭。

“好笨,騎個自行車也能摔倒。”程行道。

“你怎麼知道?”薑鹿溪不解地問道。

程行將她雨衣上的一根禾苗拿了出來,道:“摔在彆人地裡了。”

“壓到彆人的禾苗了啊,我以為沒壓到呢,今天回去,要賠李奶奶一塊錢了。”薑鹿溪聞言皺了皺眉說道。

她摔倒的時候已經儘量往旁邊的水泥路上摔了,雖然這樣會疼一點,但不會弄臟衣服,也不會壓倒彆人的禾苗,但是沒想到還是壓到彆人的禾苗了。

壓了彆人的禾苗,就得賠錢的,雖然可能李奶奶不會要,但是她也是得給的。

不過壓的不多,一塊錢應該夠了。

薑鹿溪就是這麼實誠且執拗的人。

不欠人一分一厘。

雖然在彆人看來,有些太過較真跟執拗。

但這就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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