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山!
囚禁她靈魂的秘境背後藏著的竟然是神女山!
白茶袖袍隨手一揮,翻身從莽龍頭頂上跳了下來。
風聲冽冽,細碎晶瑩的冰渣從她的臉上呼嘯而過。
而她一腳踩在熟悉的土地上。
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
神女山終年白雪,人跡罕至。
一百年前,在鳳墨硯還沒有出現之前。
靈女小白帶著她的寵物紅狐白九住在這裡。
但沒有人知道,其實那時山上還住了另一個人。
高僧玄圖。
白茶的啟蒙老師。
她的長輩,兄長,師父,夥伴……
還是她的遺憾。
大雪紛飛中,白茶看著眼前這間熟悉的小木屋。
小木屋狹小,陳舊,還破敗,卻是這山上唯一的庇護之所。
是當年玄圖上山之後,見她一個人住在狐狸洞裡,以一己之力,耗費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修下的。
玄圖那時候總跟她說,人之所以與動物不同,在於他們會使用工具。
於是,看著平平淡淡,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僧和尚,一個人建起了這座僅供一個人住的小木物。
那時,白茶還沒有開靈智,總會晃蕩著雙腿坐在懸崖邊的老樹上,一邊啃著山果,一邊好奇地看著玄圖修修補補,丁零當啷。
要到很久很久以後。
一直到玄圖死了之後。
白茶以鬼王的身份再次回到這裡,才發現,原來玄圖當年根本就沒有打算在此長住。
他甚至沒有給自己留下後路。
所有的東西都是獨一份的。
一個碗。
一雙筷子。
一間房子。
一隻寵物。
一個靈女。
一座空落落的雪山……
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打算讓她一個人生活。
可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變化,這才導致他在此長住了下來。
一直到白茶被修仙者逼上懸崖,被挖心而死之前,玄圖他一直在這裡。
不管行路有多遠,他最後一定會回來。
白茶一直以為這裡是他們的家。
但現在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偶爾路過的避難所罷了。
眼前的小木屋又破又舊。
不是長足的歲月讓它變舊的。
它一直都是這樣。
在建立之初,玄圖就讓它保持著衰敗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
白茶當然也曾過問原因。
但玄圖隻是淡淡地垂眉,閉著雙眼盤他那串永遠也盤不完的佛珠,卻一句話都不說。
因為兩人都不會燒飯炊火,更不會織布耕地,木屋旁一直都保持著荒蕪一片的樣子。
看著眼前被掩埋在風雪裡的小木屋,白茶手腳冰涼,渾身直發冷。
她好像被人牽著靈魂的木偶,完全不受控製地朝著小木屋緩步行去。
五分鐘後,在莽龍的保護下,白茶終於頂著風雪,一腳深一腳淺地來到了屋前。
可是,當她看著這扇隔了一百年不曾敲響過的熟悉門木,卻突然邁不動腳了。
她站在門口,手腳被凍得直發冷,一直冷到了心裡。
指尖抬起又放下。
她什麼都做不了。
回來乾什麼呢?
這裡什麼都沒有了。
不管是玄圖,白九,或是後來加入進來的鳳墨硯,他們……統統都不見了。
甚至連白茶她自己,都已經是一百年後的某個陌生人了不是嗎?
除了一襲風雪,還有這一間破敗的空屋,這裡什麼都沒有。
呼!
突然,一陣狂風夾著劈裡啪啦的雪花刮過來。
當白茶下意識伸手擋臉的時候,風雪驟然吹開了緊閉的木門。
露出來的是裡麵狹小的空間。
一圍火塘。
一方木桌。
兩張老樹根做成的矮凳。
一張竹床緊挨著角落放著,上麵躺著一個人。
上麵躺著一個人!
白茶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那個不知死活的白色身影,整顆心怦怦亂跳。
神女山空置了整整一百年了,怎麼會有一個人?
為什麼會有人?!
這個人是誰?
可是,離得太遠了,白茶看不見那人的臉。
自從靈女身亡,整個神女山就成了禁地,為何還有陌生人在這裡留宿?
白茶滿心狐疑,終於揮手將莽龍收於袖間,這才抬手掩著風雪,一腳踏進了這片久違的故地。
木屋早就不是原來的裝扮,雖然同樣簡陋,但這裡麵沒有任何白茶原來生活過的痕跡。
倒是能看出另一個人潤物細無聲的品味。
比如那兩個竹筒做成的茶盞。
枯枝落葉擺出的神秘畫像。
還有火塘裡熊熊燃燒著的橘紅色的炭火。
以及床邊那兩雙男子的黑色錦靴。
原來這裡的住戶是男子?
白茶看著麵前陌生的一切,突然有些恍惚。
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回到了熟悉的神女山,而是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一個她從未來過的地方。
神秘的世界。
可是,當她來到床邊,看見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人後,整個人都嚇住了。
她的手腳發涼,像被人當胸打了一拳,心臟上源源不斷傳來的劇痛讓她一動不動。
是……玄圖!
床上躺著的人,竟然是曾經跟白茶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玄圖大師。
不過,這個玄圖很奇怪。
原先的玄圖是一個得道的高僧。
高僧都是落了發的。
可眼前這個玄圖並沒有落發。
男人烏黑的青發散在床上,麵龐倒是依舊英俊平和,嘴角隱約帶著一絲微笑。
可他卻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是應該死了才對。
玄圖當年跟少年仙者鳳墨硯對戰後,因傷勢太重,無法醫治,當時就坐化了。
他的屍體是白茶後來尋著他四散的靈魂,拚死拚活找回來的。
後來,白茶為了心裡那點愧疚,又強行施法留了他的一魂在鬼域。
就為了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她想要複活玄圖。
沒有人知道,一百年前,鬼王白帝一直在尋找可以複活死人的方法。
可惜一直不能如願。
她等了一百年。
找了一百年。
想不到,這個機會沒有等來,卻等來了另一個跟玄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白茶怕自己是在做夢,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根本感覺不到疼。
隨後想起來,自己隻是一縷幽魂,自然不會有痛感。
便又伸手探了探床上男人的鼻息。
雖然看起來好像死了,但其實還有微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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