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迷蹤(1 / 1)

城堡占地麵積極大,內部燈燭輝煌,美輪美奐。

賓客們穿著華麗的禮服,觥籌交錯,酒香撲鼻,彼此嬉笑交談。

優美音線飄蕩在大殿裡,隨著黑袍人的步履逐漸減弱,直至登上台階,隻剩腳步踩踏的厚重回聲。

站在高高的頂台,曾默堯不著痕跡眺望四周,偌大的大殿人山人海,棋子與人類奇異融合成一片景象。頂台很高,隻要稍稍低頭,微弱的對話湧入耳膜。

“該您發言了,陛下。”

曾默堯瞥了對方一眼,傳教士神色不改,很識時務退到幾步開外。

姿態卑謙地立在原地,把一個完全忠心於國王的卑微奴仆詮釋的淋漓儘致。

曾默堯心想,人生一場戲,全部靠演技。

這傳教士裝得真令他歎為觀止,是一個天生的演員好料。

然而在此之前,他被這群棋子迫不及待大老遠的帶到大殿,又毫不停歇一路推上頂台的時候,表現的可是半點敬意也無。

一係列倉促的經曆,不像是要參加晚會的模樣,反而更像送他上斷頭台,恨不得早點送他去投胎。

現在來這一副模樣,沒有鬼就怪了。

接下來,恐怕真有壞事等著他。

曾默堯從身旁的盤中端起一杯紅酒,不禁暗歎了一聲,這可真是剛開局就不停送他領去盒飯。

不過,該他發言的意思是?

曾默堯思索著,既然對方隻說了一句話,那必定是此刻關鍵的線索。

被一襲厚重黑袍罩住的身影扯開了帽簷。

眾人終於看清了台階上的人,妖異俊美的臉暴露在了視線中,對方臉孔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像是從幽深地獄爬上來索命的厲鬼。

然而,最引人矚目,卻是那一雙瞳孔,猩紅、如被鮮血浸染般的詭異。

林蘇陽仰望頂台,倒吸了一口氣,心中對國王是玩家的猜想一掃而空。

“血族,還是狼人,或蝙蝠?不對啊,這個副本可不是這些主題。這個國王好奇怪,是副本原居民……還是BOSS?”

林蘇陽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心中湧出幾分不安,他從未見過與副本格格不入的原居民,又或者BOSS。

“你什麼想法,如欣?”林蘇陽不自主詢問同伴,對方是比他資曆還要深遠的玩家,自他還是新人時期與她相遇之初,對方就已經半腳踏入老玩家的圈子了。

聽說隻要再過個三個副本,她就能晉升成為高端玩家。

那是多少玩家夢寐以求的身份。

至少林蘇陽至今為止,還不敢對上一層有所妄想。然而這也正說明,黃如欣能企及如此高的成就,必定知曉比他更多的資訊。

就比如現在。

然而同伴卻遲遲沒有解答他的疑惑,林蘇陽帶著疑惑朝身旁女人望去,卻見對方白著一張臉愣愣看向前方。

一動不動,如被定住了一般。

林蘇陽不由緊張:“怎麼了?你沒事吧?”

接連呼喚了好幾聲,身旁的女人才恍若隔世一樣回過神。

對方深吸了一口氣,對他說:“你應該知道,副本從來不會出現與之屬性不同的BOSS。”

林蘇陽有點不敢置信。“那這個,他是玩家?”

不是,玩家還有紅色眼睛的,來副本前戴美瞳了?!

“不,這怎麼可能。”

女人低喘了一口氣,忍不住又看向上方,一股無比熟悉的恐懼感侵襲而來,軀體不受控製一陣顫抖。

“那,那是……”

林蘇陽不禁脫口而出:“不是吧!你是說,那群家夥?”

林蘇陽立即覺得這個猜想極其荒謬,矢口否認:“這隻是一個普通的懲罰副本……”

然而隨著黑袍人下一步的舉動,他的語氣逐漸無力。

頂台上的華貴青年輕微搖晃手中的高腳水杯,手指修長蒼白,混合著其豔麗猩紅的液體,愈發顯得異樣病態,令人不禁心裡發悚。

與被鎖在深深腦海中不願回憶的形象愈發接近。

隻見青年唇角一勾,嗓音低啞,語含愉悅。

“那麼,祝各位今晚愉快。”

“啪嚓——”同一時刻,頂在頭頂的巨大精美的水晶吊燈產生一瞬的搖晃。

一聲巨響訇然響起。

唯一的光源熄滅,玩家們眼前忽地一黑。在一片交雜驚恐失措的聲中,往聲源發出的方向緊張望去!

濃鬱的血腥味漸漸彌漫在空氣中。

毫無疑問,身在頂台的人必定凶多吉少。

“……這是,死人了嗎?”不知是誰在暗處低低的道。

話語剛落,一道白炙刺眼的光芒忽閃。大殿的各個角落接踵而至亮起微弱燭光。

頂台中央地麵,殷紅淒靜地緩緩綻放,純色無雜質的水晶染上層層疊疊的痕跡。一道形狀扭曲的身影靜靜躺在血泊之中,碎裂開來的晶體遍布他整個肉身。

一片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看到這一幕的人皆是不忍心地扭開臉,他們視線一挪,忽地一滯。

一抹修長身影毫發無傷站在高台上,正不緊不慢低頭觀察那具屍體。

像是感受到某種視線,黑袍人驀地抬起頭,毫無血色的臉頰上濺到一抹血跡,鮮豔至極,卻也無比駭人。

眾人一片悚然。

曾默堯視線一片恍惚,心臟瘋狂地跳動,幾乎要蹦出胸膛。

鼻端彌漫著難以忍受的濃鬱氣味,像是侵泡在一片濃稠血池,但曾默堯卻無暇顧及,他強迫地睜開雙眼。

視線緊鎖在正前方,那一抹熟悉身影。

對方似乎若有所感,扭過頭朝他望來。

本該成為屍體的‘傳教士’竟然出現在了人海中,身軀毫發無傷,完好無損。

四目相對,那張與身子體積不符的頭顱歪曲了一下,裂開了一抹猙獰可怖的縫隙,像極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藏在口袋裡的手指一顫,曾默堯輕輕垂下眼睫。

曾默堯走下台階的時候現場還在一片混亂中。

沒有的人阻攔,他很快到達大殿內側。

終於,脫力地靠在牆上,亂糟糟的大腦得到短暫平靜。

鐵鏽味似乎還纏繞在鼻尖,曾默堯呼吸一窒,幾乎忍不住想要嘔吐。

大腦回放著剛才發生的經曆。

在燈光要落下的一瞬間,他清晰地意識到有一雙手在背後狠狠推了他一把。早有準備的他順著力道伸向那個家夥,對方像是很意外僵住了一瞬。

而他,就在那刻抓住機會,雙方互換了位置。

本該躺在頂台的死人,‘傳教士’安然無恙……反而是一個陌生的替死鬼。

“哥!果然是你!”

曾默堯還沒想明白,抬頭就見少年欣喜神采朝他奔來。

許正餘:“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見到是這個家夥,曾默堯稍微放下心。“你怎麼來了,外麵現在情況怎麼樣?”

“現在亂成一團,那群棋子人在收拾殘骸,這晚會還在繼續進行,大殿裡現在的狀況是不讓走掉也不讓進。

我嘛,比較幸運,是從沒有封鎖的二樓下來找你的。”

許正餘:“真的太帥了!剛剛我還為你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哥你還會瞬移。”

“……”曾默堯沉默一瞬,轉移話題,“二樓?”

“對!我剛來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被莫名其妙帶上去了,不過我聽其他玩家說,那群棋子人都稱能上樓的人類為貴賓,好像是因為什麼特殊的隱藏任務。”

“這樣嗎?”曾默堯摸了摸下巴,這樣說來二樓也是可探索的地方了……

“走吧,帶我上樓去看看。”本著趕緊離開副本的想法,曾默堯直起身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許正餘:“好嘞!”

曾默堯隨著少年原路返回,經過大殿入口處,他發現本該守衛在兩側的護衛‘士兵’失去了蹤跡,此刻空曠的走廊空蕩蕩一片,唯有他們二人的身影。

再走前一些往裡頭一探,被路況虛掩著的場景朗然入目。

一群‘人’亂糟糟的,擠來擠去,他們被圈放在一個微妙的範圍內,‘士兵’們整齊有序阻攔著他們,絲毫不給留出一絲逃離的縫隙。

頂台上的一切早已被恢複,完好無損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頭頂的水晶吊燈也被重新換了個嶄新的。

但即便是這樣,‘它們’依舊沒有放其他人自由行動的意思。

一個士兵驀地頓了一下,像是要抬起頭。

曾默堯趕緊走快了幾步。

裡邊一個個都想跑出來,他要是被發現了逮回去那可真就搞笑了!

燈燭一排排掛在牆上的,微弱光線在整個走廊投下淡淡的光暈。

與大殿不同,二樓顯然是為了辦公而設計的。相比之下,大殿的走廊隻是一個通道,二樓則到處都是緊閉的鐵門。

“小心哥,快來這裡!”

曾默堯感到袍子被扯了一把,不由得一下踉蹌。

剛穩住平衡,前方帶路的許正餘不見了蹤影。

“快點,快逃!它來了!”

“不要被它追上了!!!”

一大片擁擠的人群憑空而現,橫衝直撞。像是注意不到前方的路況,直直往他身上飛奔而來。

曾默堯眼睜睜看著突如其來的一幕,身體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這群人驀地撞上前,竟如沒有形體的投影從他身體裡穿梭了過去——

然而這還沒完,曾默堯呼吸一窒。

腦子裡不斷響起警鈴,提醒著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努力忽略不遠處傳來的可怖的壓迫感,曾默堯放眼四處觀望,尋找著藏身之處。

從門縫往外看去,曾默堯目測它大概有三米多高。

身材魁梧,修長的腿和腳使得它有著極快的速度,不過眨眼間,那抹暗紅身影已到跟前。

它的步伐不緊不慢,卻絲毫不影響行動。

上半身觸目驚心,粗壯的脖頸上脈搏跳動猙獰明顯。脖子頂著一顆沉重巨大的腦門,破舊不堪的十字架橫直插在其上方,隨著它晃悠悠的動作,搖搖欲墜。

層層密密的黑發貼在它的麵上,如水草一般遮擋住了麵孔。猩紅血液不斷從濃密的長發中掉落。

一滴滴掉落到紅毯上,與之融為一體。

怪物一晃一晃走過走廊。

等到對方身影徹底消失,身上的戰栗一同消逝而去。

太可怕了。

曾默堯手指僵硬地按在門把鎖上。

過了半響,才回過頭。

微弱燭光照亮眼前的臨時避難所,一間像是放置雜物的房間。

曾默堯早就察覺這個副本裡到處都是‘象棋’的物件,倒沒有多大的意外。

到處散落的殘舊物件落入眼底,巨大碎裂的石製雕像的‘象棋’東倒西歪,一塊一塊的殘骸堆積在這間曠闊的空間裡。

為防止怪物又原路返回,或者少年再次重新出現,曾默堯從門隙往外又看了一眼。

真的沒影子了。

許正餘怎麼回事?

‘那群人’出現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曾默堯感到一陣莫名,他甚至隨時戒備附近的動態,卻連許正餘怎麼消失的都不知道。

“啪嚓——”一塊物件滾落到他的腳邊。

曾默堯視線一頓,朝著聲源的方向望去,落到前方的雕像上。

一如上一刻,雕塑巋然不動。

隻不過本就老舊的軀體更加殘破。而頭頂處它本該是‘耳朵’的一部分石膏不見蹤影,被一道切割完整的劃痕取而代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