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翻車的白月光 昔邀曉 7652 字 1個月前

這一屆的試劍大會,注定要草率收場。

掌門等人不再掩飾,除了這幾年新入門的弟子還需專心修煉,整個靈霄宗上下都忙碌了起來,為邊界的戰事做好後勤。

鑄金殿的風箱和打鐵聲日夜不斷,弟子奔波著搜羅鑄材,庫房進出如流水,忙碌不堪。

顧落有心幫忙,往裁鐵堂和織錦室溜達了幾次,次次都被師弟師妹們請了出來。

“看看都不行嗎?一個個的,越發不把我這個大師姐當回事了。”顧落背著手,搖頭晃腦唉聲歎氣地往外走,活像凡人家裡受了兒孫嫌棄的孤獨老人。

趙清穀過來找顧落,見顧落把不高興擺臉上,不客氣道:“傷都沒好全,折騰什麼?”

“是你們問藥軒說的我這傷至少得花上幾年才能好全,總不能這幾年都要我不鑄器吧。”顧落為自己爭辯一句,看趙清穀一身要出門的裝扮,問:“你也要去守界?”

趙清穀點頭:“嗯,師父特地傳信叫我去。梅師兄比我更擅長調理肺腑拔除煞氣,你如今能出來了,自然是交給他更好。”

顧落故意落後半步,看趙清穀有好好把她送的珠釵彆辮子上,“唔”了一聲:“那就勞煩梅師弟了。”

兩人出了鑄金殿,迎麵又撞上幾位禦獸峰和九珍峰的弟子:“顧師姐!”

顧落:“找我嗎?”

弟子們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顧落,七嘴八舌道:“錢長老說你偷偷把玉迦峰上的靈植靈獸挪走不少,讓我們來找你討要。“

“師姐,錢長老沒騙我們吧?”

“師姐你帶走的靈獸裡有宵獸嗎?求求了我衝著玉迦峰環境好才把那一窩宵獸放過去的,我花了三十金啊,我不能沒有它們那怕就剩一隻也行啊!”

“師姐師姐,有聽月鬆嗎?有聽月鬆嗎?我手頭一個方子需要聽月鬆針,我就指著這方子過年試了,聽月鬆是玉迦峰獨有的,要是沒有聽月鬆,我就隻能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了啊師姐!”

“顧師姐,霖霖草,我要霖霖草嗚嗚嗚嗚。”

“虹靈鳥,外頭的虹靈鳥就是把我論斤賣了我也買不起啊!”

趙清穀驚訝:“你還把玉迦峰上的靈植靈獸挪走了?”

顧落:“玉迦峰這麼多靈植靈獸,還有好幾樣彆處都沒有的,總要提前挪走一些以防萬一,不然都給聽冥魔君陪葬了,多心疼啊。”

她做得隱蔽,也不敢挪太多,怕被魔君發現端倪。

但要這些弟子不來,顧落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

顧落汗顏。

師弟師妹們簇擁著顧落去了她藏靈植靈獸的地方,就在行止峰後頭,用一個陣圈出了一大塊地,陣內提前備了靈石和涅燁池水,還有許多靈獸都愛吃的浮山果,且靈獸都用籠子分門彆類關了起來。

他們到時,靈植靈獸都還活著,就是狀態不大好。

弟子們失而複得喜極而泣,商量著將這些另外挪去適合的地方。

之前說要聽月鬆的小師弟抱著僅存的一棵聽月鬆,嘴裡念念有詞,狀若瘋魔:“我要把聽月鬆種滿靈霄宗哈哈哈哈哈哈哈誰都彆想阻礙我過年試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有花三十金買宵獸的:“嗚嗚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嗚嗚明日護送丹藥符籙去邊界,要坐飛獸去,我拔你們幾塊鱗片做定神防暈的香粉,嗚嗚你們彆哭我會心疼的嗷。”

顧落:“……”

能看出來,大家都很不容易。

顧落的新玉牌亮起,是梅師兄,讓她明天起每日辰時去問藥軒找他療傷祛煞。

顧落應下,第二天按時去問藥軒報道。

等梅師兄替她拔除完煞氣,她又成了趴在榻上的死魚一條,起身喝了鎮痛湯藥才勉強活過來。

“清穀說你比她擅長祛煞,我還以為你來不會疼。”顧落氣若遊絲,放下空掉的藥碗,重新趴回榻上。

梅師兄嘿嘿一笑:“祛煞哪有不疼的,不過是我的手法更嫻熟,雖然都疼,但我速度快啊,能讓你少受些罪。”

顧落:“那倒是,謝了啊。”

“謝什麼。”梅師兄在榻邊的椅子上坐下:“就是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忙。”

顧落枕著手臂,笑問:“可是為了陸棲師妹?”

梅師兄驚訝:“你怎麼猜出來的?”

顧落鬱悶:“我也想找她呢,可惜她躲著我,總是上完課就沒了蹤影。”

梅師兄歎氣:“自那日從武英廣場回來,她就一直沒精打采,話也不愛說了,我試著開解她,但沒什麼用。”

顧落:“可有誰因為蜃珠的事情責怪過她?”

梅師兄:“遇到過兩個外門弟子說閒話,怪難聽的,值班的師兄師姐已經警告過他們了,高低要在品德一欄扣上幾分。”

“還有,”梅師兄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顧落那日發生在文書玉簡儲藏室裡的爭吵。

“居然還有這事兒,”顧落意外:“那我可得快些找她談談,可她老躲著我。”

“你放心。”梅師兄拍拍胸脯:“交給我,我知道她上完課會去哪。”

傍晚的時候,顧落依照梅師兄所言,來到了九珍峰附近,這附近有大片平坦肥沃的土地,劃分成好幾塊農田花圃。

顧落在一片落英花叢邊,找到了躲在樹蔭下的陸棲。

顧落悄無聲息地走到陸棲身邊,打了聲招呼:“陸師妹。”

陸棲嚇了一跳,看清是顧落,又嚇了第二跳。

“你、你怎麼……嗝!”陸棲被嚇得語無倫次,還打了個嗝。

顧落聞到了醉仙釀的果香,低頭一看,陸棲腳邊放著兩個已經空掉的小酒壇。

顧落:“喝酒了?”

喝醉的陸棲看起來傻乎乎的,她環著膝蓋把自己團成一團,心虛道:“喝了一點。”

顧落在她身旁坐下,拿起一個小酒壇,拋起接住:“這點能把錢長老都給喝趴了,你酒量不錯嘛。”

“……還行吧。”謙遜的內容,因為染上驕傲的口吻,顯出幾分孩子氣。

小師妹今年才入靈霄宗,不像他們披著年輕的皮囊,實際都已經幾十甚至上百歲,確實還隻是個孩子。

顧落:“蜃珠之事,還未同你道歉,因為要瞞著其他人,不能說明真實原因,隻能叫你當這個壞人。“

陸棲把臉埋進臂彎:“彆說了,丟死人了。”

顧落:“你也不用太愧疚,因為你那鴻羽披帛確實是我故意弄壞的。“

陸棲猛地抬起頭:“啊?不是說不小心的嗎?”

顧落之前也說不小心,但因為蜃珠的事情,她對顧落有了偏見,覺得按照一般的套路,顧落這個書中白月光一定是個虛偽的白切黑,所以才沒信,結果顧落真是故意的??

顧落坦然:“嗯,故意的,聽冥魔君似乎認為你我必定水火不容,那我自然是要與你產生一些矛盾,才好理所當然地約他去玉迦峰,請他幫忙來對付你。”

“他……他為什麼覺得你我水火不容?”陸棲隱隱覺得這樣的走向很熟悉,同樣很像裡的套路,又不懂魔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顧落垂下眼眸:“不知道,他說的那些話太奇怪了,什麼上輩子就認識我,叫我定要儘快除掉你什麼的。”

陸棲原地震撼,呐呐道:“好家夥,魔君是重生的。”

顧落:“什麼?”

陸棲連連揮手:“沒沒沒,沒什麼。”

她總不能說這個世界是一本她看過的,顧落是裡的白月光女主吧。

不過按照魔君的說法……陸棲努力轉動自己醉醺醺的大腦:她才是女主。穿書文的女主,顧落是為了襯托她,注定要翻車的白月光原女主。

魔君一定是經曆了這樣的未來,所以才會說她們兩個一定容不下對方。

其實陸棲曾在穿越前思考過這麼一個問題——穿書文裡的主角們真的不會有“我知道書裡的內容,我又是穿越者,所以我就是主角”的自覺嗎?

她在穿越後有過這樣的意識,因此她先入為主,把顧落放到了自己的對立麵,篤定顧落是個表裡不一的反派角色。

真的是,太丟臉了。

顧落明明是個很正直的人,一切都是不得已的誤會,魔君經曆的未來裡,她是不是沒有發現這點,一直都以女主角自居,對顧落心存偏見?

陸棲抬起雙手,啪啪拍了兩下自己的臉,最後把臉埋在掌心,一動不動。

顧落:“你還好嗎?”

陸棲又是猛地抬起臉:“我沒事!我很好!”

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見陸棲醉得厲害,顧落體貼地沒有追問,陪著她又坐了一會兒。

天上白雲緩緩飄過,暖風吹拂,陸棲醉意越發上頭,一肚子無處傾倒的話,對著顧落儘數吐露:“我之前誤以為是你殺了聽冥魔君,還想當眾告發你。”

顧落:“梅師兄同我說了。”

陸棲很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對不起。還有我承認,我當時是有私心,那一大堆聽起來冠冕堂皇的理由,隻是我想讓事情順著我的心意發展的借口而已,多年上網衝浪和人撕逼的習慣,可能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顧落聽不懂“上網衝浪”之類的現代詞彙,但她能聽懂前半句:“我們是修士,還不是神仙,做人做事自然會有私心。”

至於後半句,顧落沒提,她很好奇,如果她不提醒小師妹,小師妹會不會說出更多類似的話語。

事實證明,她會。

陸棲嘟囔:“不愧是白月光。”

顧落:“什麼是白月光?”

“白月光就是……“陸棲聞著淡淡的落英花香,艱難地轉動自己受酒精影響而變遲鈍的大腦:“就是像窗台上的月光一樣美好聖潔,令人心生向往,卻無法觸及的人物!”

顧落笑了笑:“你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詞?”

“我在、就是話本裡麵看的。”顧落帶著笑意的聲音讓陸棲下意識放鬆了神經,她問:“顧落,你看過話本嗎?”

顧落點頭:“看過。”

鱗市書局裡有個小角落,專門買話本,主角有凡人有修士,甚至連神仙靈獸的都有,聽說好幾個門派聯名給鱗市的管理人去信,要求取締這個小角落,理由是這玩意兒影響他們家弟子修行。

顧落好奇什麼東西威力這麼大,買來看過,確實不錯。

“那你能想象……”陸棲抬起手指,對著天地瞎比劃:“你能想象,這個世界,其實就是話本嗎?”

顧落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淡。

陸棲:“你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顧落輕聲道:“若此界當真隻是一冊話本,那麼寫話本和看話本的會是誰?”

“他們和我們一樣,還是像仙人一般,高於我等。”

“如果有幸修得化神圓滿,可以破碎虛空,我又能否……”

陸棲:“能否什麼?”

顧落仰頭,越過頭頂的枝葉,看向天空:“能否見到他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