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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興認識您。”

這是第一次,她從男人身上清晰地解讀出了明顯的情緒——那雙眼睛裡出現了一種通常隻能在孩子臉上看到的驚奇和無措。

蘇冉愣了愣,她幾乎從未在成年人身上看到過如此純潔稚嫩的眼神,這讓她對這個神秘男人的戒心又少了一些。

她忽然想到現在還是十九世紀,對方有可能是不懂現代握手的禮儀。再聯想到這兩百年的時間和中西文化之間差異,她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己恐怕未來要經曆許多文化衝擊了。

就在蘇冉想要開口解釋時,對方伸出手,在她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然後他彎腰俯身,托起她的手背,輕輕地%e5%90%bb了上去④。

柔軟滾燙的是嘴唇,冰冷堅硬的是麵具。這彎腰%e5%90%bb手的動作在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蘇冉眼裡,有一種獨特的打動人心的力量。

那印在她手背兩種截然不同的觸?感變成一種奇異的酥|麻,順著手臂一直竄進%e8%83%b8膛,讓她的心臟微微一顫。

如羽毛般輕掃而過的%e5%90%bb結束後,男人重新站直身體,大概是光線的關係,麵具後那雙眼睛此刻看起來亮得驚人:“我流亡一生,早已忘記自己的姓名。您可以隨意地稱呼我。”

他說完這句話後,這才鬆開了握著她的手。

第2章 2

雖然安慰自己這應該是十九世紀常見的%e5%90%bb手禮,那停留在手背上長久的感覺還是讓蘇冉臉頰發燙起來。她忍不住用左手撫上右手的手背,努力不讓自己再去回想剛才的情景。

剛醒來時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隨著兩人深入的交談,蘇冉很快便腦補出一個因為躲避追殺,而不得不將自己隱藏在麵具之後四處逃亡的貴族的一生,這似乎也完美解釋了男人身上那不同尋常而又略帶危險的氣質。

根據他的描述,漂泊近二十年後他終於厭倦了居無定所的生活,最終選擇回到故土法蘭西,因機緣巧合承包了一個建築項目,趁此機會在巴黎的地下建造了這一處秘密的居所,決心在此躲避世俗徹底隱居。

此刻,她正身處在他耗時兩年修建的地下居所的中心,而他也是才剛搬進來不久,周圍的物品和擺設還很淩亂,視線所及之處有許多未打開的箱子。

雖然並不熟知曆史,但十九世紀中葉的法國在蘇冉的印象裡並不是一個和平的年代,整個法蘭西的政權在帝國和共和國中交迭,更不要提聞名後世的巴黎公社也會在這個時間發生。

擺在蘇冉眼前最大的問題便是,作為一個沒有身份,一窮二白,長相還格格不入的東方人,她究竟要何去何從?她不認為貿然接觸外界是一個明智的做法,可是,這個男人願意收留她嗎?而她,又能回饋給對方什麼呢?

男人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女孩皺著眉頭陷入了思考。

不難想象,如果事實真如她所說,她是以那樣超現實的方式出現在他的地下宮殿裡,那麼她此刻必定在煩惱落腳的地方。

托複雜的人生閱曆所賜,她並不是男人見過的第一個東亞人。

她自稱二十五歲,但看起來卻遠比實際年齡要小上許多,那柔和的五官輪廓裡寫滿了屬於東方的異邦風情。雖然和當下流行的巴黎審美大不相同,但若讓這些眼光挑剔的巴黎人來評判,大部分人也都會毫無異議地認為這是位漂亮討喜的小姐。

那雙深咖色的眼睛靈動又充滿生機,皮膚在燭光下泛著象牙般的光澤,直順的長發如黑色絲綢一樣披在身後。

不難看出這位小姐在來到這裡之前一定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因為即使是最富裕最有權勢的巴黎貴婦們,都難以養出這樣透淨的膚色和柔順的長發。

她讓男人想起深藏在海底的珍珠,搖曳在晨曦中的百合。純淨,又美好。

戴著手套的五指慢慢收攏,男人下意識地拂過嘴唇,那上麵還殘留著對方手背細膩的觸?感。

這是他記憶中第一次距離另一個人這樣近。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親%e5%90%bb另一個人的手!

上帝難道還沒有拋棄他嗎?

那在撫摸她的臉頰時,就在心底滋生出的那一種渴望突然又強烈地湧現出來。

他想起幼時在盧旺曾誤闖進過他房間的那一隻百靈鳥,冥冥之中他覺得它大概是上帝派來的使者。

為了留住那小小的生機和陪伴,他關上了自己的窗戶。冒著被毒打的風險,他悄悄偷來家裡的小麥和牛奶,日夜和它唱歌說話。可那隻鳥還是瘋狂地在他房間裡亂飛,在三天不吃不喝之後,因為體力透支死在了他的地板上。

那天晚上,他將它冷掉的屍體放在他的枕邊,終於擁有了他幻想過的陪伴。

雖然隻有一夜。

現在,這個突然掉落在他生活裡,像珍珠一樣的姑娘,如果他將她小心撿起,擦去浮塵,然後用最華貴牢固的蚌殼細心珍藏,是不是就能一直擁有?

麵具完美地掩蓋了男人臉上的貪婪,隻有那雙閃爍的眼睛裡泄露出他此刻心緒的激蕩。他沒有絲毫抵抗,任憑自己屈服於這火熱渴望裡。

他開口,聲音溫柔又甜蜜,如同塞壬的歌聲一樣迷惑人心,引誘著她跌入他的陷阱:“如果您無處可去,請儘可把這裡當作您自己的家一樣住下來。”

蘇冉聞言驚訝地抬頭,看到剛才還泛著冷酷色澤的眼睛此時竟流露出火熱而明亮的色彩。

“我的宮殿雖隻為我一人修建,但裝下您這樣一位嬌小的小姐還是綽綽有餘。”他行了一個貴族的禮節,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從容優雅的美感,“在此之前,我要先請求您的原諒,它還沒有布置完美,如果您選擇留下,還需要請您多容忍幾日這裡的雜亂。”

蘇冉受寵若驚地睜大眼:“您為何要道歉?從頭到尾都是我給您添了麻煩!”她不自覺地想要上前一步,腳下卻差點被地毯的邊緣絆倒。

男人的反應比她還要快。他伸手托住她的手臂,將她扶好站穩。

“當務之急,是幫您找一雙合適的鞋。”兩人驟然拉近的距離讓他剛剛平靜下來的血液再一次翻騰起來,他垂下眼,害怕眼神泄露出自己的秘密。

蘇冉隻覺得眼前男人一矮,下一秒,一隻微涼的手掌便握住她的右腳腳腕,輕柔卻不容拒絕地將她的腳麵抬起,把她的腳放到了他左手的小臂之上。

蘇冉被男人這一連串動作驚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呆呆地看著對方用自己小臂的臂骨在測量她腳掌的長度。

這個時代的法國貴族,都是紳士得如此不拘小節嗎?

她忍不住想。

量好尺寸,男人滿意又小心地放下她的腳,抬頭看到她臉上呆愕的表情時,起身的動作一下變得僵硬。

“您生氣了嗎?”他還維持著單膝半跪在她身前的動作,小心翼翼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懇求和緊張,“我隻是想要測量您的尺碼。”

他剛才的動作彬彬有禮,又因為一直戴著手套的緣故,並沒有讓她覺得冒犯,甚至還有一種自己被悉心嗬護的錯覺。

蘇冉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是仔細想想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她很快把這件事和剛才的%e5%90%bb手一樣,歸為一個二十一世紀東方人的少見多怪。

不過男人單膝跪地的動作還是讓蘇冉十分無所適從:“先生,您快起來,我怎麼會生您的氣?”她想要把對方拉起來,又不確定這樣的肢體接觸在這個時代是不是太過越界,“我隻是驚訝您對我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實在是太好了,您不怕我對您心懷不軌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相信您。”男人維持著半跪的姿勢深深望著她,準確的說他的目光從始至終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太久,“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您的出現,簡直就像是神的恩賜。”他將右手放在心口,磁性的嗓音中一種近乎於決絕的虔誠讓人感到迷醉,“您願意留下來嗎?我以生命起誓,絕不會傷害您半分。”

男人莊重起誓的樣子讓人根本無法拒絕,此刻的蘇冉也彆無選擇:“當然。我隻是擔心永遠都無法報答您這樣的恩惠。”

“您願意留下來,與我這躲在地下的可憐蟲作伴,就是最好的報答了。”男人靜靜地說。

測量了她的尺碼之後,男人還仔細地詢問了蘇冉的喜好和其他的需求。蘇冉表示隻需要一些最簡單最普通的換洗衣物,並再三叮嚀一定要買最普通最便宜的東西便好。

男人聽了她的要求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臨走前十分體貼地將自己的披風留給了她,還搬了好幾大箱書擺在她身旁,供她消遣打發時間。

如果說這莫名其妙的穿越唯一帶來的驚喜,那便是她無師自通點亮了法語天賦。剛才男人誇她的法語說得像巴黎人一樣好時,她隻能乾笑著應下了這份稱讚。

男人離開後,這諾大燃著白色蠟燭的地下空間便顯得過分詭異了。周圍還很雜亂,活動範圍被困在地毯上的蘇冉看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

這種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生活讓她十分焦躁,也沒有一點安全感。

這位先生的好心收留雖然解了她燃眉之急的生存問題,但選擇生活在地下,對方明顯不想和主流社會有過多牽扯,她也實在開不了口請對方幫助她解決身份問題。對方對她仁至義儘,她不能再給對方添無謂的麻煩。

可解決不了身份,她就無法在這個社會行走,就沒有辦法自力更生。

蘇冉在地毯上焦躁地走了好幾圈,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隻能歎一口氣翻起箱子裡的書。

箱子主人的閱讀興趣很是廣泛:文學、音樂、建築、曆史、哲學、自然科學……包羅萬象,應有儘有。其中法語書最多,英文書次之,她還看到一些意大利語和類似阿拉伯文的書籍。

大部分書都有被翻看過的痕跡,絕不是買來裝點門麵的裝飾品。她暗暗咋舌,心中對這位麵具先生的學識肅然起敬。

要是能看到現在的報紙就好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現在所處世界的一切。

挑了兩本曆史和人文學科的書籍,蘇冉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不一會兒便忘我地看了進去。

沒有光線的變化,也沒有鐘表的參考,時間在地下的流逝是模糊而緩慢的。

逐漸乾渴的喉嚨和空泛的胃袋讓她越來越難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書頁上,通過四周逐漸降下來的溫度,蘇冉判斷應該是到了晚上。

因為連著地下湖的緣故,這裡的氣溫還是非常陰涼的。到了最後,她索性將書推到一邊,披起男人的鬥篷。

披上鬥篷的瞬間,她的周身就被一股若有若無的木調香氣包裹起來。這種陌生的味道再次提醒她,未來馬上就要和一個十九世紀的法國陌生男人生活在一起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歎氣,盯著燒得越來越短的蠟燭,一會兒猜測著她在現代突然失蹤會引起什麼樣的恐慌,一會兒又想象起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