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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她第一次收起自己帶滿尖刺的防備,認真地注視著麵前的男人。

“你可以把我稱作一個徹頭徹尾的功利主義者,我不反對,也並不以此為恥。但就算我們的行為看起來有多麼相似,但在本質上……”

她勾起嘴角,溫和的眼神中似有幾分悲憫。

“你和我——和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

在蘇冉的眼中,莫裡亞蒂是一位沒有爭議的曠世天才,但這遠超常人的高智商必然會給他帶來反社會的傾向:一個人個體個能力越強,對於集體的依賴性就會越差,而且由於智力水平遠超常人,他會更容易認清世界的規律,也能夠用理性輕易地脫離感情的控製,這讓他極其容易陷入冷血的決斷,習慣性地用操縱和剝削的手法獲得一切。

由於生物本能的吸引,任何像是莫裡亞蒂這樣高功能反社會者都會比常人更有魅力。蘇冉不否認,如果不是早知道對方真正的身份,她或許也會被他展露出的才華和個人魅力所深深吸引和折服。

但是……

“詹姆斯,你是站在這個社會食物鏈最頂端的完美掠食者。”蘇冉微笑著對他搖了搖頭,“而我,隻是一個處在食物鏈下遊的普通人。”

不知何時,莫裡亞蒂臉上的柔和早已消失,他的目光因為沒有絲毫感情的波動而顯得冷酷異常,但他盯著她的眼神卻專注得驚人。

“你會相信獅子放棄它的本能,去愛上它的獵物嗎?”

蘇冉輕輕地反問,眨眼的動作裡帶著一絲俏皮的自嘲。

莫裡亞蒂看了她很久,突然放開了一直壓著她手腕的右手,放在她腰後的左手卻用力將她壓向他,讓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他重新露出一個如水的笑容,這一次卻隱隱多了些說不出的東西:“看來你無論如何是不會相信我了。”

果然。

她的反擊從不讓他失望。

越是這樣,他就越想看到她低下頭顱,在他腳邊臣服於他的樣子。

他要讓她不可自拔,為他心碎流淚。

他要讓她為他生,為他死。

他要將她據為己有。

他要主宰她的一切。

在他厭倦之前,她隻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東西。

……

兩個人過於親密的姿勢讓蘇冉感到十分不適,不過作為成年人的她小心明智地選擇沒有任何動作。她盯著莫裡亞蒂頸前優雅係起的黑色領結,感受著透過布料傳來的熱氣,聞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清淡的帶著苦澀的木香,像是盛放著烈酒的橡木桶,在長久的浸泡後散發出了微醺的迷醉。

“既然如此,請你接受來自我額外兩千英鎊的資金,作為額外的股份。”莫裡亞蒂忽然道。

話題的跳度太大,蘇冉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撐著他的%e8%83%b8膛,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對上她疑惑的視線,莫裡亞蒂溫文一笑:“你不信任我,那麼目前沒有比共同的利益更為牢固的關係了,不是嗎?”

蘇冉心中第一反應居然是下意識地懷疑這筆錢的合法性,但她隨即又覺得自己是太過草木皆兵想的太多。

“這是我名下繼承的所有遺產,希望這多少能顯示出我的誠意。”他稍稍放鬆了那隻環著她腰的手的力道,卻還是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蘇冉垂下眼,靜靜地思考了半晌。

純粹從利益的角度來考慮,她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她最後歎了一口氣:“如果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我就不得不拒絕你了。”

莫裡亞蒂聞言終於鬆開了她,他眼底的暗色褪去,再一次清澈起來。

在徹底放開她的手之前,他突然問道:“我們明晚去皇家歌劇院看一場莎士比亞的戲劇吧。”

雖然聽起來是一個邀請的詢問,他卻很自然地用著肯定的口%e5%90%bb。

“如果你拒絕的話,接下來的幾天我可能就沒有辦法專心研究模型了。”

他彎起眉眼,笑得溫柔。

這是一個已經接近赤/%e8%a3%b8的威脅。

蘇冉除了點頭應允,沒有一點辦法。

不過在不需要糾結賬目後,她或許是該稍微放鬆休息一下。

倫敦皇家歌劇院位於倫敦西區,修建於1732年,1856年經曆了一場大火,新的劇場則在兩年後重新對民眾開放。

英國曆史上並不是一個歌劇傳統深厚的國家,反倒以戲劇見長。這座歌劇院之前一直被稱為“皇家劇院”,直到近幾十年意大利歌劇的興起,才在1847年正式更名為“皇家歌劇院”。

“您要欺騙世人,必須裝出和世人同樣的神氣;讓您的眼睛裡、您的手上、您的舌尖,隨處流露著歡迎;讓人家瞧您像一朵純潔的花朵,可是在花瓣底下卻有一條毒蛇潛伏。①”

《麥克白》的第一幕剛剛結束,作為莎士比亞最受歡迎也是最短的悲劇,這出戲在每一幕結束時都會有長達十五分鐘的休息,畢竟夜晚的劇院除了娛樂功能本身,更是上流人士們的社交場所,漫長的中場時間可以讓紳士小姐們有充足的時間閒談八卦。

蘇冉收起扇子,重複著第一幕最後一場中麥克白夫人在慫恿麥克白刺殺國王時的台詞,覺得這句話用來形容莫裡亞蒂簡直再合適不過。

“你不覺得這句台詞相當精妙嗎?”她將扇子拿在左手裡轉了幾圈②,對著莫裡亞蒂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說道。

因為劇院包廂裡的空氣不太流通,他們此時正在接近大廳的走廊裡慢慢散著步。

莫裡亞蒂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揚起的嘴角透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縱容,他剛要開口,卻聽到兩人身後傳來一個充滿驚喜的叫聲。

“蘇小姐!?”

第34章 X18

聽到這個聲音, 莫裡亞蒂眼中飛快掠過一絲陰暗,嘴邊笑容的弧度卻絲毫不變。

他將手背到身後,和蘇冉一同轉過身去。

蘇冉一回頭便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 猶如直接從畫中走出的絕世美男子, 仿佛聚集著這個空間內所有的光芒。他穿著一身嶄新得體的禮服,白皙的皮膚在燈火下如陶瓷一樣完美無瑕, 卷曲蓬鬆的栗色頭發柔順地貼在耳側,臉上依舊帶著那種幾乎可以輕易打動所有人的真摯和純潔。

蘇冉心中的意外很快便被驚喜所替代, 她不自覺彎起眼,向對方露出一個笑容。

道林快步走到她麵前才堪堪停下腳步,眼睛裡閃爍著自從發現蘇冉之後就一直沒有熄滅過的光芒, 他的右手動了一下,但又馬上克製地縮了回去。

蘇冉注意到了這個細小的動作,笑意不禁更盛, 對著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①:“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再次見麵了,道林先生。”

道林握住蘇冉的手, 視線全神貫注地落在她身上,嘴角控製不住地揚起, 毫不掩飾自己的快樂:“是的,蘇小姐,這實在太驚喜了!我在走廊的那一側遠遠見到您的,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天上帝一定格外垂青於我——您也是來看《麥克白》的嗎?”

最後一個問題因為答案過於明顯而顯得多餘,但道林早已被這意外遇見的驚喜衝昏了頭腦, 他一心隻想興致衝衝地同蘇冉交談, 哪怕是最無關痛癢的話題都好。

“是的。”蘇冉點點頭, 她注意到跟在道林身後走來的還有另一位麵容端正身上滿是藝術氣息的男人, 看起來似乎是他的朋友。她對上對方的視線,微笑著頷首示意。

“這是您第一次看這出戲嗎?”道林此時的眼中似乎隻剩下了蘇冉,他甚至忘記鬆開她的手,語氣歡快地繼續說道,似乎完全不想讓這場談話有一分一毫的停止,“您覺得它怎麼樣?我希望您能喜歡它。”

莫裡亞蒂在此時不輕不重地清了一下嗓子,非常有存在感地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他動作優雅地對道林伸出手:“我也很高興再次見到您,——道林先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道林這時才稍稍回過神來,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實在不妥。

他急急忙忙鬆開蘇冉的手,神色有一絲慌亂,白瓷般的臉上生出淡淡的粉色。在小心翼翼地觀察過蘇冉的表情,看到她臉上並沒有任何不快之後,他才稍稍放下心,轉向那位對他伸出手的先生。

在偏過頭後,道林馬上就認出了這是那位上一次在河邊最後打斷他和蘇小姐談話的先生。

他原本明%e5%aa%9a的心情忽然就陰沉了不少。

“抱歉,我是道林,道林·格雷。”

即使過了兩周,道林還是對這樣的社交場合感到有些許不適,尤其是在麵對倫敦這些真正的上流貴族們時。可在現在,他莫名地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想認輸的感覺。

道林下意識地挺直腰板,伸出手去。

兩位男士毫不退縮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兩隻手禮貌地碰了碰,一觸即開。

“詹姆斯·莫裡亞蒂。”莫裡亞蒂微笑著彬彬有禮地收回手,“倫敦城有時還真是小,不是嗎,格雷先生?”

道林看著那雙綠盈盈似含笑意的眸子,雖然對方看起來儒雅溫和,笑容親切,可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對這位莫裡亞蒂先生產生一點親近的感覺,心下反而還生出了隱隱的排斥和敵意。

一直無聲觀察著道林的莫裡亞蒂在看到他臉上的僵硬時,心中忍不住一陣冷笑。

麵前的這個男人雖然長著一張極為驚豔的臉,但頭腦異常簡單,所有的心思易懂得如同一本攤開的書,完全不足為懼。

莫裡亞蒂揚起嘴角,又轉向了道林旁邊站著的男人,輕鬆地將談話的方向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這位先生是?”

“啊,這是我的朋友,巴西爾·霍華德,他是一位才華橫溢的畫家。”

“霍華德先生?我似乎聽過您的大名。”

蘇冉在和霍華德問候過之後,便保持著沉默聽起麵前三位先生的寒暄。

原來“道林”並不是他的姓氏,而是他的名字。

但是Dorian Gray?

這個名字聽起來真的好耳熟……他也會是哪本書裡的人物嗎?

蘇冉觀察著道林,陷入了沉思。

莫裡亞蒂很快便注意到了蘇冉的心不在焉還有她不時停留在道林身上的視線,他不動聲色地同霍華德講起了上次他和蘇冉與道林在河邊的巧遇,緊接著又將話題引到了關於繪畫和藝術的討論。

期間道林有好幾次想要開口同蘇冉講話,卻無一例外都被莫裡亞蒂不著痕跡地絆住,被迫加入了兩個人的討論。

直到演出的鈴聲再次響起,道林都沒有機會同蘇冉再說上一句話。

“請問您今晚坐在哪個包廂?下次幕間休息我可以去找您聊天嗎?”在雙方告彆的時刻,道林完全無視了友人投來的驚異目光,鼓起勇氣直接向蘇冉詢問道。

站在一旁聽到這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