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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裡將嬉皮笑臉的Alpha一把推開,也朝十七班裡望去,“愛拚才會亡”五個大字掛在後黑板,班上乾什麼的都有,化妝、聊天、吃零食、就是沒一個人在學習。一掃而過,確實不見那個仿佛光源的Omega。

“寶寶...寶寶你去哪了...”餘程嘀嘀咕咕。

餘程你還叫上癮了是吧——

“你們tm找誰啊!讓不讓人睡覺了。”十七班靠窗補覺的無辜路人同學終於忍無可忍。

餘程撓撓頭:“姐,我找...找昨天出事那個Omega。”

“哦,沈朝汐?”

餘程遲暮裡對視一眼,前者比了個耶:“對對對!沈朝汐。遲哥你說這名字好不好聽,朝夕相處。朝花夕拾。”後者一言不發,原來他們都叫Omega沈朝汐,朝生暮死的朝。可他已經改不了稱他沈朝汐。潮濕的潮。《莎士比亞選集》上手寫的“潮”。

“沈朝汐去哪了?”餘程問。

“他今天沒來上課。”

餘程一下焉了:“完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粒八成已經烘軟了的費列羅巧克力,“送不出去了。”

遲暮裡卻鬆了口氣,轉身離去:“人不在。走了。”明明他的書也還不回去了。

兩人離開舊校舍,餘程將巧克力丟進嘴裡:“這可是我從牙縫裡省下來的,自己都舍不得吃。”

沈朝汐纖手剝開費列羅外殼,將那巧克力糖漿包裹的什物,經由飽滿柔軟的下唇,含進溫熱的嘴裡。遲暮裡驟而倒吸一口涼氣,按住了泛紅的臉。他為什麼會忽然浮想。哦,他們%e5%90%bb過。

餘程胳膊聳拉:“沈朝汐肯定嚇得不清,要是我知道他家在哪就好了......”

遲暮裡不動聲色,將書藏在身後。

他知道。

當日放學,他便將《莎士比亞選集》塞進書包,混進走讀生的人流悶頭走出校門。黑色衝鋒衣外套的兜帽拉得很低,保安也就認不出他是遲暮裡。

教師公寓在學校對麵,橫穿大馬路再走幾步遠就是。

可惜了,餘程。

既然Omega是沈朝汐,那麼他一定住在沈家明留下的教師公寓裡。

雖然遲暮裡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不好心地叫上餘程一起。明明隻是去還書而已。

雙手插在兜裡,Beta步子不疾不徐,他隻是去還書而已。隻是去還書,所以偶有閒心揚起臉看向遠方樓宇間穿行的夕陽,將天際燒成姹紫,將他的前路覆上霞光。他讓自己去想沈家明。他許久沒有想起沈家明了,以前他們會在天台進行表演訓練,一直到這樣的夕陽燒死在黃昏裡。

沈家明也是Omega,與沈朝汐一樣擁有淺色的發,以及兩枚淺淺的梨渦。不過沈家明的眼裡隻有疲態,那是曾經炙熱滾燙過的木柴,在清晨到來前被一盆水倏地澆成焦炭。而沈朝汐,此時此刻,正在熊熊燃燒著。

遲暮裡站在教師公寓前,沈家明說過,他住在301。

301號室門沒關,Omega的聲音從裡清晰傳來:“想息事寧人。我有條件。”

是沈朝汐。

卻有一道成熟的女聲隨即響起:“行,你說說看。不過我希望你能冷靜考慮。”

裡麵有人?遲暮裡來不及感慨自己的好運,後退半步靠在門邊牆上,側耳往裡偷聽。

沈朝汐聲音冰冰涼涼,根本不像昨晚那個縮在他懷裡哆哆嗦嗦的Omega:“兩個條件。讓我繼續住在教師公寓,以及免除我的學費,二者都持續到畢業。否則我會向媒體披露所有細節。”

Omega被三個男同學拖進男廁強行標記,學校疏於管理,也疏於健康教育,想必會引發社會關注。遲暮裡愣神,沈朝汐在談條件。他沒想到Omega纖弱的身體竟然支撐得起這麼堅硬的句子。他忽然恍惚,昨晚可憐兮兮、簌簌落淚的,與現在從容不迫、毫不退讓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女人輕輕嗤笑,不像當回事的樣子,“可你說到底,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對吧?”

沈朝汐淡淡道:“你要傷亡?那沈家明的死,夠嗎。”

“你!”女人一驚,房間裡的沉默大約持續了兩分鐘,女人緩緩道:“同學,我是真的建議你,不要把事情鬨大,不要讓大家都下不了台。你想想把事情鬨大,你爸爸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寧。”

遲暮裡同樣驚異,難道沈家明的死另有隱情。可是警察說了,沈家明絕對是自殺無疑,而後續調查也揭曉沈家明確實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這就是動機。

沈朝汐聽罷,噗嗤一聲笑開,他的笑聲混在秋日最後的蟬鳴裡。

“泉下有知?老師,我可是被拖進廁所強*誒。我爸爸要是知道了,不是更死不瞑目?不過,教職員工自殺身亡,留下的獨子還在學校裡被拖進廁所強*,你也覺得還是這個新聞標題更駭人聽聞吧...?

他的語氣不重,話語卻一句緊跟著一句,遲暮裡還停在上一句,他就立馬將情緒往深處推去,最後隻剩心悸。他不是談條件,他在威脅。

良久,女人啞聲道:“行吧。我會轉告校委。酌情考慮你的條件。”

遲暮裡靠在門外,%e8%83%b8腔劇烈起伏,呼吸也逐漸不暢。是書包裡的那本書太重了,壓得他喘不過氣。夕陽灑在教師公寓三樓走廊,灑在他臉上,無比刺眼。

回過神時,一個女人走出門來:“你是...?”

遲暮裡與她對視,從聲音猜到對方就是剛剛與沈朝汐辯論的女人。遲暮裡下意識道:“老師好。”他習慣了。

女人怔怔看著遲暮裡,似乎正在絞儘腦汁從腦海裡搜刮對方的身份。

“你來啦。”

遲暮裡尋聲回頭,對上沈朝汐兩枚深深的梨渦。後者半邊身體都藏在門後,探頭淺淺笑著:“我一直在等你。”

“沈...”那時遲暮裡想喚他名,可竟然不確定該用哪個讀音。隻好咽下餘音,卸下書包想掏《莎士比亞選集》。沈朝汐卻輕輕牽住他書包肩帶。

“進來。”他輕聲說,密密眼睫下的雙眼填滿無辜的溼潤,“進來吧。”像是流浪的小動物在祈求。

遲暮裡咽下一口唾沫,偏頭去找那個女老師,仿佛踏入同學家門要經過許可批準。

“她已經走了哦。”沈朝汐眯眼笑得更深,持著遲暮裡的書包肩帶放在鼻下,小巧的鼻翼翕動。他在嗅什麼。

遲暮裡再度咽下一口唾沫,又是無味。

“你在等我。”他說,“你知道我會來?”

沈朝汐的笑聲像風鈴泠泠,夕陽烘熱了潮水,溫度從梨渦滿溢。他牽著他書包的繩帶往屋裡帶去:“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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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 捏

第11章 P-無儘夏-6

沈朝汐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不論是“我在等你”,還是“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都太夢幻,太縹緲。

遲暮裡怔怔凝望沈朝汐垂在肩畔的淡色長發,潮的,半濕的,顯然不符合校規的長度,但這不重要。潮的,半濕的。

遲暮裡於是啟開唇:“沈朝汐。”潮濕的潮。他不知道這個讀音是否正確,又是否冒犯,於是不自覺說了個愚蠢至極的句子。

“你淋雨了?”窗外夕陽餘暉,魚鱗狀的雲寓示明天也會是和今天一樣的大晴天。

沈朝汐回頭朝他笑:“剛衝完澡。”

也就在Omega回頭的一瞬間,遲暮裡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牽著書包肩帶走進了公寓。

教師公寓不會太大,一室一廳一衛。似乎沈朝汐衝澡的時候沒有開窗通風。空氣中彌漫著浴室裡沐浴露芳香劑的氣息,以及潮濕而蒸騰的水汽。彌散在秋日黃昏的色盤裡,伴隨著窗外日漸衰微的蟬鳴。遲暮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e8%83%b8腔起伏,深呼吸。

他想記住這股味道,他希望往後再想起沈朝汐,回憶起的都是這股味道。而不是男廁、汗臭、尿騷以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沈朝汐的食指忽然抵在他%e8%83%b8口:“怎麼了?屋子裡有怪味嗎。”

他的轉身,遲暮裡措手不及。搖頭的同時,心臟也在砰砰跳動:“沒有。”

沈朝汐收回手,客廳裡沒有沙發,便為遲暮裡抽出餐桌的椅子:“坐。”

環顧四周,教師公寓的起居室狹小簡陋。遲暮裡卸下書包,坐在廉價塑料凳上,餐桌布滿劃痕汙垢,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擺。他還是第一次見廚房、餐廳、客廳、書房四合一的房子。他家裡幾套大平層的廚房也是開放式的,然而麵積比這座客廳都大。更不用說彆墅的獨立廚廳。

沈朝汐在他對麵坐下,趴在桌上,一手支頤:“怎麼不說話。”

言外之意是,或許不論遲暮裡說什麼,他都想聽。

遲暮裡記得自己原計劃裡第一件事是還書,卻脫口而出:“昨晚檢查之後,醫生怎麼說。”雖然剛剛他已經偷聽,沈朝汐沒有大礙。

沈朝汐曖昧笑道:“你關心我啊。”

“身為學生會會長,關心同學是應該——”

沈朝汐輕聲打斷他:“官話。我不想聽。”

遲暮裡梗聲,他什麼時候開始習慣說這些官話了。立刻換了個真誠的說辭:“不是學生會會長,我也應該關心你。因為你是沈老師遺子。”

“誒——?”沈朝汐放下嘴角,換了一邊手支撐下巴。表情完全冷卻下去:“你們難不成真的很熟。”

“難道他沒有和你提過我嗎。”遲暮裡苦笑著,沒想到還要解釋,“他每周三周五給我安排表演訓練,訓練完我們會一起去食堂吃晚飯,有的周末還一起出去看院線熱映的電影。所以,確實很熟。”

沈朝汐淡淡笑了:“哦。我沒有質疑你。隻是我和他不熟。”

遲暮裡更是不理解:“他不是你父親嗎。”

“是父親。”

“你們還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那怎麼可能不熟。”

沈朝汐偏了偏頭:“我對他沒興趣,他對我也沒興趣,所以不熟不是很正常。”

他的語氣過於理所應當,遲暮裡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可他意外地能理解這句:父子之間“不感興趣”。他和遲孟京也好不到哪去。

再環顧家具簡陋陳舊的客廳,竟然找不到沈家明的遺像和骨灰盒。隻有一張書桌靠牆放置,錯落擺放著音樂教材和教學參考書籍,更多的是電影光碟盒。角落積灰的痕跡不難看出地上曾經有一架鋼琴。這就是沈家明存在的一點點痕跡。

“鋼琴呢。”遲暮裡問。

“賣了。”沈朝汐說。

“賣...了?”遲暮裡匪夷所思,那不是沈家明的遺物嗎。可他轉念一想,沈家明說過他年輕時和家裡決裂,愛人也在沈朝汐出生前就去世。又想起剛剛沈朝汐咄咄逼人、威脅學校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