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戴著他的藍寶石鑽戒在公司裡招搖過市,生怕周汀不知道他和遲暮裡複合,甚至把周汀都誤導了!
遲孟京從口袋裡翻出一板鋁箔止疼片,拆開兩粒,放進嘴裡緩慢咀嚼。
“周汀。我這個兒子什麼都不差,然而從小到大有個改不了的缺點,太看重感情。”
“......”
“這個缺點讓他總被人利用。我身為父親,實在痛心。想讓他去社會曆練幾年就懂得人心險惡,實在沒想到...”遲孟京深深幽幽看著周汀,驟而提高音量:“還是有些陰險鼠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聯合他陰溝裡的同夥,纏上我遲孟京的兒子。”
車裡暖氣大開,周汀冷汗直冒。甚至手指都控製不住哆嗦。仔細一想,這輛車再怎麼行駛緩慢,也該到達天昱華邸了。
“遲總您在月海隻手遮天,誰敢和您過不去。”
“七年前那個姓沈的小子耍儘手段,讓暮裡對他死心塌地。暮裡被我逐出家門,他就一走了之。走就走了,怎麼偏偏現在是你公司的員工,又怎麼偏偏做了這部電影的編劇?難道不是你周汀設局設到我頭上?”遲孟京大手一拍,整輛勞斯萊斯都在顫唞。
連同周汀也渾身一顫,不知道自己怎麼莫名其妙背上了這口黑鍋。遲孟京這人聰明反被聰明誤,竟以為他周汀調查了遲暮裡的戀愛史,因而指使了遲暮裡的前男友來一出美人計,再靠遲暮裡敲詐遲孟京。
他難得想為自己喊一句冤枉,沈朝汐向他引薦遲暮裡的時候,他真不知道這beta是特麼遲家大公子。
但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隻要遲孟京一句話,他周汀可以從下一秒起被全線封殺。
周汀終於強撐不住,冷汗淋漓,大呼一聲:“果然!我早就發現這裡麵有誤會,沈朝汐根本沒有被標記過,他不僅騙了遲暮裡,還誤導了我。”
痛心疾首:“都怪我太相信他了!”
遲孟京平靜飲茶:“按你這麼說,都是他的主意。”
“當然!我怎麼敢打遲家的主意!?”
雖然他其實一度是想自己拿下遲暮裡,再撮合遲暮裡回到遲家,而他作為夫,自然就完成了階級躍遷。他在璀璨號上先撇清了自己和沈朝汐的關係,再潑了沈朝汐一身臟水。然而他沒想到遲暮裡像個傻子一樣愛死了沈朝汐,誤打誤撞反讓遲暮裡相信沈潮汐被綁架輪j。
遲孟京麵無表情,摸了摸把手觸控,勞斯萊斯便緩慢停穩,周汀身旁車門自動敞開。
“滾。”
遲孟京說完,周汀倒吸一口涼氣,提起大衣就跌下了車。站在不知月海哪個荒郊野嶺哪個角落,目送勞斯萊斯調頭返回市中心。他兀自走了二十來步,一腳踹爛路邊垃圾桶。
而遲孟京將周汀用過的茶具掃進廢料匣,拆開一袋新茶,毛尖茶王“藍町玉葉”。品茶之樂在於沏,他鐘愛親自控製水溫和衝泡時間,看茶株在水中泡開,他內心沉靜而平和。
遲孟京端起茶杯,輕嗅茶香:“現在你該看清了。這倆人是什麼貨色。”
前車司機噤若寒蟬。坐在副駕駛的Beta動了動唇,有淚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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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時間線發生在前兩章之前...
第72章 N-失心症-1
沈朝汐央求遲暮裡不急追查的時候,遲暮裡就隱約察覺不對勁了。
他太了解沈朝汐。沈朝汐從來錙銖必較。不單純是以牙還牙,有人咬他一口,他不僅要反咬回去,還得狠狠踩兩腳,讓傷口潰爛,流血化膿。
去歐洲旅遊時兩人在美術館裡看了不少宗教畫,西方文化裡山羊、惡魔、%e6%b7%ab亂總被關聯。馬德裡某所美術館,沈朝汐指著《El aquelarre》裡那隻惡魔似的黑色山羊,笑著說,你不覺得和我很像嗎?
遲暮裡說,哪裡像了啊,我的小羊白絨絨軟乎乎的一團。
後來他知道了,確實是惡魔。
惡魔可不會唆使教徒放下仇恨,除非惡魔自己都認為沒必要複仇。
但教唆與否,惡魔那虔誠至信的教徒都絕無可能釋然。所以遲暮裡借口出城買蓮子,實際跑去找遲孟京質問當年事。而遲孟京就表演了剛剛那一出,特邀演員周汀。
“現實社會遠比你想象的險惡。你要知道多少人想攀附你,想利用你。”
勞斯萊斯前車與車廂之間配備了隱私隔斷,使前車廂與後座乘客區域之間實現隔離,隻有車主應允,聲音才彼此流通。遲孟京緩慢品茶,不忘教育長子。
“你也看到了。我不過是拋出一個套子,就有兩個人鑽。姓沈的想騙你同情,姓周的想敲詐勒索。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像他們一樣,隨時準備分遲家的一杯羹。”
“......”
“你如果還不信,我話就放在這裡。你去探一探那個Omega的口風,他巴不得立刻做遲家夫人。他會趁你現在對他愧疚,要你早點把婚結了。”
“......”
“你現在心裡但凡有一層,‘幸好他沒被綁架輪奸’我都看不起你。”
“......”良久,遲暮裡淡淡道,“既然看不起我,又何必求我回去。”
遲孟京氣極反笑:“到現在還說這種話。天底下除了你爹我,誰會管你的死活。醫生說我最多再活三個月,今天是靠止痛藥撐著,拚了一條老命給你揭穿這兩人的把戲,還不懂嗎?”
“......。”
“人死了什麼都帶不走,那些錢你甘願都讓謝家拿走我也沒轍,父親就是怕你一個人無依無靠,我到了那邊沒臉見你的娘。”
“你讓她放心,我能養活自己。”
“養活自己算什麼雞毛?!人活一輩子,不闖出點名堂,單單養活自己你就甘心了?你從小都是最優秀的,多少人佩服你羨慕你,現在呢?你甘心一輩子碌碌無為嗎?!”遲孟京一激動病灶就疼,連忙拆開止疼片,噪音嘩啦嘩啦。
這該是他第一次誇獎遲暮裡。可相隔一層精心設計的原木隔斷,遲暮裡既沒給他回應,也看不見表情。
止痛藥服下,遲孟京也緩了語氣:“你自己想想,這麼多年,混出什麼名堂了嗎?”
遲暮裡默默不語,打開手機,翻進“夕陽在遲暮死去”。這五年每每懷疑自己是否在虛度人生時他都會翻進“夕陽在遲暮死去”。哪怕一部主角都沒能出演,好歹他還有十七個粉絲。
《燒》是周汀和沈朝汐合夥接近他的一場戲,他配合演出也好,中場下台也罷,最差,不過是回到原本的生活。就算一個人蝸居在群租房,一個人混跡在話劇舞台上,他也不算默默無聞、籍籍無名,好歹,至少,算上沈朝汐,世界上有十七人認同他的表演。
想起沈朝汐,他再度神經鈍痛。沈朝汐啊沈朝汐。
手機屏保又換回了沈朝汐的笑臉,最近新拍,沈朝汐雙手捧抱著小羊67號。白睡衣,藍鑽戒,雪白絨毛抵在梨渦邊,比所有天使還要純潔的,披著羊皮的惡魔。
*
錄音結束,周汀狼狽的吼叫還回蕩著,回蕩著,公寓很快寂靜。
沈朝汐輕輕拔下u盤,揮他整支右臂,在白粉牆上砸出一塊猙獰的凹陷。那塊凹陷卻分明是砸在他太陽%e7%a9%b4,他驟而被摔空力氣,雙腿一軟,趴倒沙發上。一頭案板上還沒死透就被削骨刮鱗的魚。
“暮暮...我已經到家了。你在哪...”
三個小時前尚且是黃昏,珠寶店他不顧阻攔衝進後台,抓住無辜的工作人員搖晃,那人被他嚇得支支吾吾,告訴他Beta早就、老早就走了。而他把賀卡撕得粉碎,跌跌撞撞踏上官涇路冰涼的石板街道。
誰敢相信這條華燈初上的城市步行街五年前還是一堆破舊平房的模樣。沈朝汐一隻手裡抓著鑽戒,一隻手裡抓著U盤,都不太重吧,但他得用儘全力才能保持手指的彎曲。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好熱鬨的官涇路。他聽見節拍、笑聲、談話交織在一起,人潮時而裹挾他向前,時而推搡他後退。他看見每一張擦肩而過的臉,看見夕陽染紅整道長街,唯獨看不見遲暮裡。
但虛偽的眼淚已經開始提前預演。他想這樣當找見遲暮裡的時候,後者就會看見他眼圈浮腫,鼻尖通紅,而鬢角碎發被鹹水打濕,交織錯落勾勒他的麵龐。遲暮裡總是疼他的。
可是遲暮裡說了,下次再要生氣,就對他避而不見。遲暮裡他真的舍得。
霓虹燈閃爍,露天餐廳和商鋪燈火通明,官涇路步行街宛如人潮洶湧的星甸。尚且早春,出門時遲暮裡給他裹上了圍巾,扣好了開衫,是怕他被冷風吹凍了嗎。可是圍巾亂了,扣子散了,也沒人來打理。
沈朝汐揉了揉眼睛,麵前出現誰遞來的一張紙巾,他欣喜仰起臉,笑容又迅速冷卻。
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陌生Alpha,一臉紳士的給他遞紙,並準備隨時找個長椅坐下勸他“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其實Alpha算得上十分優質,信息素是罕見的S級。
沈朝汐從下往上掃視,想這人比他高一個半頭,看得更遠:“喂。幫我找個人。他是beta...他...”
——我希望你做決定前,都先考慮我的感受。
沈朝汐一怔,遲暮裡一定沒有走遠,遲暮裡就躲在人潮裡審判他。轉身大步逃開。
“等等!”
Alpha抓住他手腕,而他瘟疫般甩開:“滾!”
沈朝汐今晚表現得很好,沒有依賴任何外人,靠自己的雙腿沿著官涇路凹凸不平的水泥輔路往裡走,再往裡走,大榕樹下,蒙娜麗莎理發店斜對麵,鏽跡斑斑的鐵門上歪歪斜斜掛著個門牌:官涇路131號。有個傻傻的Beta在等他回家。難得開心,掏出巨款去吃沙縣吧。暮暮。
暮暮我怎麼找都找不見大榕樹了,找不見蒙娜麗莎理發店了,找不見你了。
......暮暮。
你說我不做考慮,不是的。
同一條街道同一個旖紫的黃昏,你抱住我的雙膝,用同樣的“彆走,彆丟下我一個人”哀求我千萬千萬彆背叛我們的感情時...我就想到會有今天。
早在那一夜,一切就錯了。
不,錯誤發生遠比那夜更早。
他不該靠近,遲暮裡不該淪陷,本來兩條永無交集的平行線。
回家,還是期盼了遲暮裡隻是偷偷回來給他準備驚喜...譬如滿地燭光氣球,堆成愛心的花瓣,還有一整晚都用不完的套哦。
但沒有。門開了,房間是黑的。沒關係,他期待門後有人從身後環住他,而後抵在玄關深%e5%90%bb就像早上那樣,但沒有。
遲暮裡走了。為什麼。
遲暮裡一直很貼心。這次一樣貼心給他留了答案:周汀和遲孟京的錄音。仿佛給他指明要恨誰。
沈朝汐聲嘶力竭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