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她隻是看到了他們的結局和下場。
在她成為‘活死人’的時候,身體裡最後一縷神識去到了一個時空之界。
在那裡,她親眼看到了不久後的未來,神族天宮將會變成怎樣一個血海屍山,修羅煉獄。
此刻站在麵前憤怒責怪她的霽風,將會被謝無佞手中的擎天戟刺穿%e8%83%b8口,血流一地。
她的父王也會被謝無佞掐喉而亡;天後娘娘倒地不起;太上老君變成一座石雕;四方神將們死的死傷的傷……
整個諸神大界破裂,搖搖欲墜,天地崩塌。
而她自己躺在一座玉冰棺裡,心口插著一柄匕首。
那把匕首,青璿其實認出來了,是小時候她們的父王送給赤鳶的生辰禮物,用玄晶石煉造,削鐵如泥。
可是那把匕首上卻渡著黑藍的冥火。
冥火焚燼了她最後的神識。
就在青璿魂識離體的最後一刻,她見到了純靈神女。
神女帶她看見了她和霽風本應有的未來,在那個美好的未來中,她竟然已經和霽風生下了一雙可愛的兒女。
那樣的未來,是青璿連做夢都不敢去奢想的,可它就那麼如同真實發生過一般出現在了時空之界中。
青璿從小是苦日子裡長大的,她的童年和少女時期,受儘了欺淩和羞辱。
哪怕是後來她被承認了凰族君主女兒的身份,可比起赤鳶天生的尊貴帝姬身份,她也隻活得如同宮裡的一個丫鬟般的存在。
在太初宗認識霽風,是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
可霽風失憶後,終究還是娶了赤鳶為妻。
那段時日,是青璿最黑暗最絕望的時候。
她曾想,恐怕往後,隻要有姐姐赤鳶在的一天,她就不可能和霽風有在一起的那一日。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姐姐赤鳶有多麼厭惡和憎恨她,赤鳶是不會同意霽風娶她的,哪怕隻是一個側妃,或是妾。
可是,在純靈神女的時空之界中,她居然看到了自己和霽風的未來,t z一個多麼夢幻而美好的未來!
但是,這樣的未來,卻被她自己親手毀了。
青璿看著變成修羅煉獄的九重天宮,向純靈神女發下血契神誓。
如果神女願意救活她,她會用儘一切能力,去扭轉她看到的那個悲慘結局。
她不想看到霽風死,也不想讓天宮破碎,更不希望三界崩塌。
如果,做這一切的前提,是解開魔界與天界的仇恨恩怨,說服霽風放下對謝無佞的敵對殺意,那麼,就算拚了命,青璿也要去完成——為了他們那個美好的未來。
青璿斂住思緒,上前兩步,依偎進霽風的懷裡,含淚說:“霽風,我愛你。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
謝無佞回到魔淵。
一腳踏進紫府小域界裡。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喂!小東西,你啞巴了?”
那個時常愛吧啦吧啦聒噪的小嘴,現在卻沒聲兒了。
謝無佞心頭一陣沒來由的焦躁,他衝到沼澤池水前,俯下`身,對著水麵扒拉自己的眉心。
他扭著頭用手指扒拉了一會兒眉心,那顆朱砂痣還是靜靜長在他額頭。
“上古純靈就快化形了,你多在這裡耽誤一刻,她就危險一刻!”
謝無佞想到剛才那女的喊出的話,一陣煩躁不安,不停地在沼澤前來回踱步,把那片地都給刨出幾道坑窪來。
然後,他頓住腳步。
再次抬手,將自己的頭蓋骨給掀了下來。
——三千年的冥火煉獄,早就已經將他的身體煉成了一具魔骨。
魔骨怨氣成了他的金身。
此刻。
魔王摘下了他的頭蓋骨,拿到麵前左看右看。
“小不點,快說話!你死在裡頭了?”那雙幽綠的眼眸陰鬱得可怕,一瞬不瞬盯著他手裡的骨頭。
白色的魔骨上,正中心一點朱砂痣。
即便是已經化出白骨魔身,那顆鮮紅的朱砂痣仍舊如影隨行,就好像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白骨魔王用他的手指去戳那顆紅痣。
“你再不吱聲,本尊可就要用火燒你了。”
他惡聲威脅。
然而,就算他威脅,朱砂痣裡的小不點仍舊沒有動靜。
謝無佞急得齜牙咧嘴。
一定是剛才霽風和青璿對小不點使了什麼法術,他不知道的神族禁咒,讓她在他腦子裡消失了。
謝無佞周身開始湧上可怖的煞氣,碧眸一點點漫上猩紅。
如果小不點出了事,他定將他們碎屍萬段!
謝無佞走到梧桐樹下,伸手去接從那株新芽上凝結的露珠。
可枯萎的梧桐樹上,隻長出了那麼一顆可憐的新芽,即便要結露珠,也要經過一整晚的凝聚才能成形。
謝無佞已經沒有那個心情等上一整晚。
他在紫府小域界裡翻天倒海,掘地三尺,但凡他目之所及的花啊草啊樹啊木啊,他都去將它們扯起來,抖落上麵的露珠。
很快,他用小瓶子接滿了一整瓶。
然後,他把那些收集而來的露珠,全‘哢哢’倒進他的白骨眉心裡。
他又等了一會兒,捧著自己的頭蓋骨惡聲惡氣道:“小東西,快說話!你再不說話,本尊就殺上天宮去,將你們天界神族殺得一個不留。”
腦子裡還是沒有聲音。
謝無佞看著那顆小小的,還不到他指甲蓋大的朱砂痣。
突然覺得,小東西比他想象的還要脆弱。
就這麼丁點兒一粒,隨時都會消失,隨時都會不見。
要是她能化形,要是她一個真實的人,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看不見抓不著,什麼辦法也沒有,隻能在這兒心煩意亂乾著急。
天漸漸黑了。
白骨魔王坐在梧桐樹下,手裡捧著他的眉心骨,一動不動看著它。
頭頂銀月繁星劃過。
四下一片寂靜。
萬物歸於黑暗。
黑夜,原本是魔冥怨魂最喜歡的時刻,他們總是在子夜過後,夜深人靜,才從枯骨淵和怨靈塚中爬出來活動。
紫府小域界外,響起了魔冥們此起彼伏興奮的鬼哭狼嚎。
可謝無佞卻突然覺得,魔淵怎如此荒涼。
怎麼這麼安靜。
一點聲音都沒有。
黎明晨曦來臨,一滴曦露從梧桐新芽上‘滴答’墜落。
謝無佞抬手,輕輕接住它。
他將曦露小心翼翼放進自己眉心。
“小不點,該起床了!”
他起身,焦躁嘶啞地喊。
可是靈霄還是沒有醒來。
靈霄在謝無佞的眉心裡睡得很沉很沉。
她又進入了那片長著參天古樹的識海中。
識海神樹上,原本結著的三顆靈果,現在隻剩下兩顆了。
一顆藍的,一顆紅的。
正懸掛在神樹上,閃爍著瑩亮的光芒。
靈霄的神識就躺在樹下,和那隻臥葺的小鹿躺在一塊兒。
四周是涓涓的小河,隨風擺動的青草,和圍繞著她飛舞的蝴蝶。
她能感覺到,樹上纏繞的枝椏和樹下密布的樹根裡,那裡麵流淌著的熒光,正在慢慢從天地間吸收靈氣過來,滋養她的身體。
可是她實在是太虛弱了。
她需要睡一個漫長的覺,才能補回失去的精力。
她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日。
“啊唔……”
她睜開雙眼,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從樹下坐起。
小鹿轉動濕漉漉的眼睛瞧著她。
靈霄笑著伸手,摸了摸小鹿的腦袋,說:“你好啊。”
小鹿便低下頭,溫馴地蹭了蹭靈霄的手心。
靈霄睡飽了,有力氣了。
終於,她從神樹下走出去,走到了謝無佞眉心裡的光門中。
她正要開口,和謝無佞說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卻陡然看到讓她驚恐的一幕。
透過謝無佞的腦門,靈霄看到這裡是龍嶺魔宮的大殿。
四周的骷髏火盆燃著熊熊火把,原本遍布蜘蛛網的破舊魔宮一掃塵埃,變得威穆森嚴。
大殿中,不知何時烏壓壓站了一群鬼麵魔軍。
他們戴著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穿著黑色的披風和鎧甲,手中舉著長刀和三叉戟,殺氣騰騰地望著靈霄。
不,他們不是在望著她。
而是在望著她所處眉心光門的寄居者——魔王謝無佞!
靈霄大驚,急聲喊道:“謝無佞,你這是要乾嘛呢?”
坐在白骨王座上的謝無佞側頭一頓。
過了許久,他才啞聲說:“你醒了。”
靈霄在他腦子裡急得團團轉:“謝無佞,你要做什麼?你不要衝動!怎麼我隻睡了一覺,你又在搞事情了?”
這家夥可真是個不省心的。
她好不容易才扭轉了時空之界,讓一切回到起點。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他又開始了!
反派人設就坐得這麼牢固嗎?
時隔三天三夜,謝無佞總算又聽到聒噪的小家夥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隻是睡了一覺?這麼能睡,本尊看你上輩子是豬投胎吧。”
靈霄:“???”
她氣道:“謝小狗你給我好好說話,罵誰呢你!”
第36章 枯木逢春
“謝無佞, 你這群小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靈霄疑惑地問。
她之前跟他在魔淵待了這麼久,也沒見著這群鬼麵魔軍啊。
謝無佞坐在白骨王座上,手肘支著腮, 聽著小家夥的疑問, 皺眉看了眼大殿中的這群醜東西, 揮了揮手:“你們滾出去。”
就是因為他們長得太醜了,牛鬼蛇神歪瓜裂棗, 臉上不是少隻眼睛, 就是沒了耳朵, 亦或是腐爛的臉上流著濃瘡,總之看得謝無佞心煩, 才命令他們戴上鬼麵麵具。
大魔王話音一落。
大殿上鬼麵將領們轉頭麵麵相覷。
從那鬼麵之下露出的一雙雙眼睛, 紛紛透著問號。
前一刻大魔王還煞氣沉沉地命令他們做好準備, 待他一聲令下,便隨他殺上天界將神族天宮攪得個天翻地覆。
但下一刻。
他們就瞧見他們的魔主支著腦袋, 自言自語氣急敗壞罵了句什麼。
緊接著,他就不耐煩地揮手,讓他們趕緊滾了。
魔軍將領們:“……”
三千年過去。
魔王大人這性情是變得愈發陰晴不定, 喜怒無常了。
一個獨眼鬼麵大將試探地伸出腦袋, 小心翼翼地問:“魔主, 那咱們外頭那群兄弟們,還需要召集過來嗎?”
“叫你滾, 聽不懂什麼叫滾是嗎。”
謝無佞一個眼神幽幽斜乜過去。
“呃,是是是, 俺們這就滾, 這就滾……”
說完, 那群鬼麵將軍就真的在地上雙手抱頭,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