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忍不住跟蹤你;因為私心,我還像個變態一樣用望遠鏡看著你,卻不肯靠近;因為,我叫你忘了我外婆和外公的事;還因為——”
黎放歌打斷她,“我沒生氣。”
她不想讓她羅列那麼多,因為不論她做什麼、說什麼,出發點都是黎放歌。
“那黎姐姐為什麼這麼久才回消息?你明明兩個小時之前就到鷺都了。”
“因為姐姐沒及時回消息,你就想了這麼多?”
“難道我不應該想這麼多嗎?”
“胡思亂想不是你的風格。”是的,關笑語是行動派,黎放歌知道她不喜歡一個人浮想聯翩。
“依姐姐看,什麼才是我的風格?”
“依我看,你應該會直接打電話,或者追到姐姐麵前,紅著眼睛質問,”接下來的話,黎放歌模仿關笑語的聲音和語氣說,“黎姐姐!你不回消息,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不允許,決不允許!我要你,無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有多重要、多緊急的事情,看到我消息都要立即回復——”
她惟妙惟肖的模仿逗得關笑語一陣乾笑,“黎姐姐,我哪有那麼任性啊?!”
“姐姐允許你,這樣任性好麼。”
“這樣啊。謝謝黎對我真好。”
關笑語的聲音終於有了一點活力,“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隻要再聽到黎姐姐的聲音,我就會好起來。現在,我又可以了。”
“姐姐的聲音真有這麼神奇?”
關於聲音,黎放歌覺得非常神奇,比起她的生身父母,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她發現她的聲音和陳仙女更像,雖然她的聲調沒有老仙女的溫柔和優雅,但清透和悅耳卻如出一轍。
黎放歌的聲線總是帶著一種清冽和聖潔,給聽者一種出塵的感覺,那聲音能清洗人類蒙塵的心,會讓人猛然一顫,從癡愚中遽然醒悟。任何一個聽覺正常的人都能夠從她的聲音中獲得絕對的慰藉——
“我想,黎姐姐的聲音真的可以治癒所有的心靈頑疾吧。”
“那為什麼?——”黎放歌不自己地頓住。
“黎姐姐,你說。”
“為什麼姐姐的聲音,不能治癒自己?”
“黎姐姐根本就不需要治療的啊。”
“是麼——”黎放歌這時候不想說任何喪氣的話,因為,她不想讓不能在一起的沮喪繼續擴散,好不容易讓關笑語開心一點,她不想又毀了她的心情。可話說到一半就很難收住了,“姐姐靠近你的時候會痛,會怕,這不需要治療麼?”
“黎姐姐,我早說過了,這不在疾病的範疇。”
“這麼說,你外婆已經將所有的細枝末節都告訴你了吧?”
“我不允許姐姐問;我也不允許我說。”
“關笑語,請你像以前一樣繼續無畏地勇往直前。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黎姐姐,為什麼你跟我外婆說得一模一樣?”
黎放歌還在鷺京的時候,關笑語一路跟著她,直到她進了機場才去醫院。
也就是說,從早晨起,她一直在跟蹤黎放歌,直到下午。
至於為什麼不會跟丟?洪桃在黎放歌的挎包裡裝了一個微型定位器——
到了醫院,唐綺綰見關笑語無精打采,一眼就將她看透。
老人看上去雖然虛弱,目光卻犀利不減。“黎放歌人呢,不是叫你帶她來見我?”
“外婆,算了吧。這件事就當我沒說過?”
“沒出息。”
“外婆,我問你,外公二次分化的細枝末節你能告訴我嗎?”
“當然,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確實,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但說的人很平靜,聽的人卻後悔了……
“說不出口的話,你也可以像早晨那樣,用文字的形式。”
能讓關笑語難以啟齒的話,黎放歌知道一定很沉重的了。
“也不是說不出口,隻是不想說。黎姐姐,這件事可以等我回到鷺都再說嗎?”
“你這樣吊著姐姐,真的好麼?”
“我也不想這樣。”
“關笑語,你說過的,無論何時人都可以做選擇,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
“謝謝黎姐姐。”
“你什麼時候回鷺都?”
“十天或者半個月之後吧。”
“姐姐等你。”通話的末尾,努力壓抑和沮喪又圍過來……
“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陳仙女簡短的話將黎放歌嚇了一跳。
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她非常清楚。
這樣的話,跟記憶中便宜父母對她的期望出入太大。
“胡說什麼呢?!”不出所料,譜大人立即大聲嗬斥。
“譜大人,你真的覺得基因等級和聯姻比禾歌的生命健康更重要嗎?”即便是詰問,陳仙女的聲調還是很溫柔。
“名利富貴險中求。我不允許半途而廢這種事情發生。”
“禾歌,媽媽隻希望——你和關笑語結婚,是因為你喜歡她,而不是別的什麼。”
陳仙女已經決定跟譜大人決裂了嗎?
黎放歌怔怔地想,木然地說:“謝謝媽媽。”
那一頭,被陳仙女無視的譜大人變得更加暴躁,
黎放歌掛斷電話之後,忽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最終,本打算先去火虹俱樂部再去見白芍的她直接將車開到譜大人家,她想將超級福利彩票的獎金全部轉給譜大人,一分鐘都不想多等——
第67章
被譜大人拒絕了, 是黎放歌同一天早晨的第二個意外。
記憶中,相比陳仙女,譜大人是更吝嗇、更功利和更虛榮的人。
但今天, 黎放歌發現了他的另一麵——
“隻要你別再去火紅俱樂部,我跟你媽媽就心滿意足了。那些獎金, 你拿去做點什麼吧,做點讓自己開心的、有意義的事。
“資訊素衝突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你想退婚, 我們也不會再反對。”
譜大人說這一番話的時候, 黎放歌挺尷尬的,也不能說他百分百的虛偽,這些話當中或多或少也有一些真實感情,不過便宜父親的忽然轉變還是令她無所適從。
曾經他是多麼強勢、多麼武斷、多麼不留情麵, 因為原身堅持要彈鋼琴, 他曾說:“鋼琴那種沒用的東西, 不配浪費我的一分錢。”
作為外人的黎放歌哪怕隻是想起也覺得說得過分冷酷和刻薄, 她很難想像高傲的原身聽到這句話時會有多難過。
貶損他人的熱愛永遠是最惡毒、傷害最大的事情之一。
尷尬和無所適從的黎放歌沒做任何回應。
一旁的陳仙女覺得氣氛不對,忙接道:“禾歌啊, 關家小女對資訊素衝突這件事是怎麼看的?”
“她和我的想法一樣,我們會結婚。”
沉默如鉛一般壓下來。
以黎放歌現在的情況,她們結婚意味著什麼, 大家都心知肚明。
“行, 反正是你們自己的人生。”
譜大人的語氣中帶著隱忍,說完,他起身離開了。
明明是他們一手促成的聯姻, 尤其是譜大人, 當年為了在競選中獲得關家的資金支持, 他對兩家的聯姻尤其上心,而現在,已經在特首的位置上站穩的他,又輕飄飄地丟出這樣的話。
為了利益,人竟可以這樣善變麼。
譜大人不肯收,黎放歌也懶得勉強,那些債務本就不是她造就的,所以即便莫名地受助有愧,但她卻沒太大的心理負擔。
“陳仙女,我想回去了。”
黎放歌看著譜大人離去的、已經顯現蒼老的背影說。
現在計較他的虛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她也懶得去評判譜大人,因為他在做父親方麵或許稱不上稱職,但是身在特首之位的這些年,鷺都綜合實力提升的速度全國都有目共睹,現在即便國家元首見到他也要禮敬三分。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陳仙女忙拉住她的手,“媽媽要你陪我們午餐——”
黎放歌下意識縮手,卻被陳仙女更緊地抓住。
黎放歌才發覺,原身和陳仙女也並不親近。
陳緒葭對她的抗拒並不以為意,兀自繼續說,“以前你不懂事,我和譜大人天天愁;現在你忽然懂事,我們又怕。”
“怕什麼?”
陳緒葭雖然鬆了手,卻並沒有放開黎放歌。
她聯手上的力道也顯得很溫柔,溫柔的力道中帶著一種母親所特有的溫暖。
黎放歌忽然莫名地貪戀這樣的溫暖,便任由對方繼續抓著她的手。
兩個人的手靜靜地搭在褐紅色的木桌上,黎放歌發現,比起依然優雅美好的麵孔,陳仙女的手已經顯現老態:皮膚鬆弛,青筋可見,尤其是跟她細滑白皙的手搭在一起,時光流逝的殘忍就顯得更清楚。
“可能——”陳緒葭溫柔一笑,“過去有太多不愉快,一時間不敢對今天發生的事情信以為真。”
“噢!”我不是你們的女兒。
黎放歌看著陳仙女溫柔的眼睛,她看上去很平靜,一點也沒有因為想起不愉快的過往而泛起痛苦的神情,就好像原主所做過的一切都不曾對她造成傷害,反過來說,她也沒有因為黎放歌的意外到來而顯得開心。
這能否稱得上另一種形式的冷漠和疏離呢?
“陳仙女,光保養臉不行啊,手也應該好好保養。”
黎放歌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在老仙女那隻抓著她右手的手背上戳了戳,然後輕輕滑過,老仙女的手很瘦,幾乎沒有多餘的肉。
“媽媽老了。”
“你才六十歲。”
“讓我想一想,二十三歲的時候我在做什麼?”
陳仙女看起來像是要很努力才能夠想起她二十三歲時的事情了。
就像黎放歌需要很努力才能夠將她跟六十歲聯繫起來。
不過,再次盯著陳仙女的手背,她似乎能夠想像出自己六十歲時的手長什麼樣了。
雖然現在她的生命等級還低,不過她對她能夠活到六十歲這件事深信不疑。
“你和譜大人什麼時候開始戀愛的?”
“嗐!——”
陳緒葭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小女孩般的嬌羞,看上去很美的。
“難道你們也是聯姻嗎?”
“沒有。我和你爸爸也是校友,大學的。”
“這麼說,你們很早就認識和戀愛了?”
“算是吧,不過後來我們分開了——兜兜轉轉,直到我三十歲的時候才又重新開始。”
“破鏡重圓。”
“嗯,結局也算美好。”
“真羨慕你們。”
明明有機會生兒育女,夢想又被資訊素匹配度擊碎了。
黎放歌這麼說著,心裡並沒有特別難過,和遇到心心相印的戀人相比,生兒育女是附加的。
反倒是陳緒葭,她怔了一下,然後緩緩側首,“說不定會有奇跡發生。”
一個六十歲的人相信奇跡,本身有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