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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指節,輕輕地擦了擦白寄凊的眼淚:“寄凊,這話是不是有點天真了?”

白寄凊也笑了:“或者我們不要任何人的同意,不回家,我們和他們斷絕關係,我們談自己的戀愛,好不好?”

她這話大部分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江雪荷聽得出來。

白寄凊怎麼能和家裡斷絕關係呢?那麼好,那麼好的一個家。

至於她自己,這麼懦弱的一個女人,合該找不到自己真正的生活。她和父母之間拴著一條道德感和愛的臍帶,剪得斷嗎?她不知道。

臍帶的兩端,愛是錯位的,可愛依然存在,並且永遠存在。

她事業有成,精神獨立,但這和順利脫離家庭根本是兩碼事!

脫離家庭很簡單,可是那是她的爸爸媽媽,那是她照顧她從小到大,盡力愛自己的家人!明明是傳統家庭,可是隻要了自己一個女兒;很尊重自己的意見,家裡的什麼事情都會告訴她,她長大了之後,甚至要她做主;他們有自己的退休金,有自己的養老存款,自己明明已經很有錢了,可從來不向自己要一分錢,甚至還要給她錢!

房子是她要蓋的,那時候爸爸媽媽說,留著錢吧,你在京城還要買房子呢!

他們快六十歲了,他們接受不了同性戀,不是滔天大罪!

白寄凊拿毛茸茸的發頂蹭了蹭江雪荷的脖頸:“真的都沒關係的,你愛我,我也愛你,”她沒有被打敗,依然很樂觀,“這就夠了,不是嗎?其他都沒關係的。”

沒關係這三個字,反復縈繞在江雪荷的腦海裡,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在這樣一場殘酷的爆炸裡,在這些激烈衝突的表像之下,以前那些甜蜜的,充滿的愛意的記憶碎片剝脫外層,她又聽到自己心裡的很多聲:沒關係,沒關係的。

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就選錯了,是嗎?

她和白寄凊,是兩塊不規則的拚圖,甚至上麵的圖案都不一樣,可是硬要拚到一起,硬要把彼此卡得緊緊的。父母就是彼此那方的一隻手,拚命地想要把她們撕扯開來。

隻不過父母的理由是你們都是藍色的呀,你們重複了,你們不能合在一起,隻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她們不僅重複,並且無可救藥地無法嵌合,是硬生生地擰在一起的。

愛就是這份粘合劑。

白寄凊的那塊拚圖是塊快樂、天真、驕傲、孩子氣的小貓,活潑,備受寵愛,突出的部分是蛇的毒牙,需要別人的包裹,自己感覺不到疼痛。

很可惜,自己不是另一隻可愛的毒牙小貓,自己隻是某種動物柔軟的肚皮,除了被刺穿外,她毫無辦法,隻會內耗,隻會微笑,因為愛的粘合劑,不僅包裹住了小貓的心臟,也滲進了她累累的傷口裡。

“再堅持一會兒,”江雪荷說,她的淚水漸漸幹在了臉上,這讓她想到那條通過乾洗也救不回來的絲巾。她不厭其煩,貪得無厭地撫摸著白寄凊的卷髮,烏濃的卷髮,和她的睫毛一樣好,“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白寄凊以為她說的是父母的事情,高高興興地答應了:“我要回去再和我媽說一說,實在不行,我們不要任何人同意了!”

第116章 徒勞無功

“我們去喝茶吧。”白寄凊枕在她的肩膀上, 江雪荷靠著門,坐在亞麻腳墊上,她就坐在旁邊, 兩條腿搭在江雪荷的腿上。“出去透透氣。”

江雪荷搖了搖頭:“臉上不乾淨。”她臉上還都是淚痕,這要怎麼出門見人?

樓道裡到底有些冷, 白寄凊把大衣脫下來,蓋到她們兩個人的身上, 自己幾乎要蜷進江雪荷的懷裡。

江雪荷摟著她, 握住她的手, 隻可惜她連自己的手都是冷冰冰的,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到底誰為誰取暖。

“再過幾天我就進組了。”白寄凊說,她聽著江雪荷的心跳, 感覺很寧靜, “就在京城這兒拍, 十二集的網劇, 估計最多兩個月就拍完了,你的電影呢?還沒來的及詳細和我說呢。”

“是反派。”江雪荷說, 白寄凊立即很故意地哇了一聲,聽得江雪荷又說,“小時候重度燒傷, 臉上都是刺青, 得特效化妝。”她更是甜絲絲地很捧場:“那一定漂亮得要死了!”

她用挺直的鼻樑蹭了蹭江雪荷的臉頰——她很喜歡這個動作,簡直和一隻小貓沒分別,“咱們這次狐狸的電影就沒去電影院看呢, 等你這部上映了, 咱們要像《自白》那樣, 一起去電影院看。”

江雪荷被她逗得笑了,說道:“丁信善導演的,你也知道,裡麵有點私貨。”

白寄凊嗯了一聲:“肯定的,他要是不拍單人的,裡頭重要女演員超過兩個,一定會拍耳鬢廝磨的,是和誰啊?”

江雪荷笑道:“他這些年已經沒這麼誇張了——是關爍。”

白寄凊提起大衣兩邊,猛地蓋到了她和江雪荷的頭上,狹小的空隙中,一片模糊的黑暗裡,她眼睛亮亮的,一邊笑,一邊佯裝生氣:“原來是關爍!”

其實什麼對家,都是媒體拿住話題,自己炒作的。她和關爍除了那部《順治》之外,沒什麼太大交集,也不算太過熟悉。

江雪荷自然也不認為她生氣了,她望著白寄凊的臉,心中愛意太盛,幾乎遏製不住。

“寄凊,”她輕輕地說,把大衣一拉,不讓白寄凊用手支撐,而是讓整件大衣徹底籠罩住了她倆,“小貓。”

“那你是什麼?”白寄凊很乖地問她,她知道江雪荷可能是不太喜歡她叫老公,畢竟她的江雪荷一直是個很循規蹈矩的人,於是說,“老婆,那你是什麼?”

江雪荷想啊想,實在想不到自己該是個什麼好,粉絲給她的動物塑亂七八糟,從貓到狗,甚至到水豚,可是她偶爾覺得,自己實在什麼也不像,大概隻是一株默默的植物,看寒來暑往,熙熙攘攘,她內心存著許多的想法,可是通常一言不發。

“我是植物。”江雪荷說,“我想做一株很快樂的植物。”

“那你是荷花。”白寄凊給她下了結論,“別想那麼多,就會快樂的,要向前看。”

她又蹭了蹭江雪荷的臉頰,對江雪荷說:“我陪著你。”

兩人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江雪荷感到懷裡的白寄凊微微地打了個寒顫,她把大衣拿下來,重新讓白寄凊穿上:“先回家吧。”

“不想走。”白寄凊把大衣披在肩膀上,自己摟著江雪荷的腰,江雪荷也是隻穿了一件毛衣,“還是咱們兩個人蓋著大衣吧,你也很冷。”

“不了。”江雪荷說,“回家吧,也不能總在外麵這樣。”

她起身,拉著白寄凊站起來:“先回去吧。”

白寄凊攥著她的手:“我回去和媽媽再說一聲,如果不答應,那就算了,我們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江雪荷抿了抿嘴唇,乾燥起皮,隱隱有上火的預兆,縱使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也擋不住白寄凊的樂觀,她輕聲說:“好。”

她看著白寄凊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電梯口,這才轉身進了屋。

不出她所料,父母動都沒有動,行李也根本沒有收拾,沒有半分要回家的意思。

看她進來,臉色青白,爸爸看起來很局促,扯了扯媽媽的袖子,兩個人仿佛都是有點被她之前的話驚到的意思,心有餘悸,媽媽小聲問她:“你說這件事到此為止,是什麼意思。”

“就是到此為止的意思。”江雪荷說,“我不會再徵求你們的意見,無論你們和我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我和她正在戀愛的事實。”

她往臥室走去,想要洗洗澡,換一身乾淨衣服:“還有,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們的監督,你們真的,回家去吧。”

等她淋浴好出來,父母果然還是沒有走,電視被打開了,播放著一些綜藝節目,兩個人很安穩,很堅決地,不離開女兒的家。

江雪荷事不過三,她又說了一遍,“爸,媽,你們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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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倆依然是不回,再晚一會兒,出去逛了逛,買了些菜回來,打算晚上炒個蝦仁給江雪荷,因為知道自己女兒愛吃魚蝦。

-

楊穎珍坐在沙發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看到白寄凊進來,拿過來一個杯子,又斟了一杯:“怎麼樣了?”

白寄凊坐到她身旁,茶湯太燙,她沒喝,喝了一口旁邊吸管杯裡的白水:“雪荷家裡不同意。”

這話完全在楊穎珍意料之中,不過她倒是沒想到白寄凊這樣直白,不加修飾地說了出來:“那我們家也不可能同意的,就像我昨天說的一樣,你們分開吧。”

白寄凊放下吸管杯,不假思索:“不行。”

她對媽媽撒嬌:“可是不行,我和她分不開的,即使是你們不同意,我們也分不開,我們談我們的戀愛好了。”

“而且媽媽,”她說,“雪荷家裡古板,不是開明家庭,我們為什麼不能稍微等等呢?等到她父母同意,在此之前,你就算暫且不同意,也沒關係。”

楊穎珍閉了閉眼,她就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總能在家顛倒黑白,就知道這一句不同意的威力,實在是有用的有限!

“你們長久不了的。”她斬釘截鐵地說。

白寄凊不愛聽這句話:“你下不了這樣結論。”

“寶貝,”楊穎珍說,“你覺得和她戀愛很幸福,很好,可在外人看來,你們就是長久不了的,當局者迷,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想。”

白寄凊根本不放在心裡,她不接這話茬,小口小口地喝茶。

楊穎珍握住她的手:“媽媽說你們遲早會分開的,你信不信?現在隻是讓你及時止損。”

“媽,你別說這樣話了。”白寄凊說,“要麼你就等著看,我和她好好的,什麼事情都不會有。我想要你們的祝福是真的,可是因為雪荷家也不同意,你們不願意,我也就不鬧了,就這樣吧。”

“她家要是永遠都不同意呢?”楊穎珍問。

“不可能。”白寄凊說,“即使永遠不同意,也不妨礙我和雪荷在一起。”

楊穎珍對付這個寶貝女兒一向是懷柔政策,她也不想把事情做絕,結果沒想到,還是讓白寄凊到了不要同意,隻要和江雪荷在一起的地步。

她也是高級知識份子,絕不願像那些狗血電視劇一樣,做一些惡毒的事情來逼迫江雪荷。她心裡盤算不停,對白寄凊說:“事情要是真的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寶貝——”

白寄凊一口把茶喝盡了,這次聽也不聽:“媽媽,快進組了,我看劇本去了。”

楊穎珍靠在沙發上,對於白寄凊這些行徑毫不意外,這孩子是她們慣出來的,可愛聰明,雖然任性,但是像父母愛她一樣愛父母,所以她甘之如飴。

自己這寶貝是油鹽不進了,鐵了心的要和江雪荷在一起,那就隻能從江雪荷處入手了。

這倆孩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