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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發現。

明明這幾日都在風裡嗅到的,卻偏偏在這裡斷了。

在徘徊幾次毫無發現之後,那道影子盯準了躺著的陸風。

來都來了,就這麼空手回去,實在不甘心。既然吃不到大餐,吃點魚蝦也是好的。那道影子突然張開了嘴,往臥榻上的人撲去。尖銳的尖牙即將觸碰到陸風的肌理,從外麵一道流光打進來,擊在那團黑影上。

黑影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叫,窗口已經不知道何時蒙上了一層結界,隻能一頭撞向門外。

這裡的動靜已經引來了弟子,弟子們見到一團黑影衝出來,如臨大敵,就要用束靈網來抓捕。

黑影掉頭來看到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女,立即掉頭過來衝她撲去。

曲冉冉抬手就要迎戰。

幾股流光從黑影背後織成經緯,整個兜罩過來,將它重重鎖在其中。

淡紫月白的身影佇立在那團黑影不遠處,他五指張開,控住那些由流光織成的網。隻見張開的五指一收,瞬時那張光網驟然收攏,將那團黑影生生攞成小小的一團。

他神色淡然,眼裡一片平靜。

曲冉冉卻看出了上周目他對她出手的陣勢,她將手裡的劍握的更緊。

光網進一步將妖物壓縮成藥丸大小,飛入仙人展開的一卷畫卷裡。

那一團光落入畫軸,畫軸順勢收回。

一場大戰,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一眾弟子在那兒t?麵麵相覷。

俊逸出塵的仙人,抬手收起畫軸,對領頭的陸七和曲冉冉頷首致意之後,轉身回房。

第二日外麵淅淅瀝瀝下雨,雨勢不大,曲冉冉出門往樓下走,見到門口那兒圍著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曲冉冉撥開擠進去一看,見著天樞君所在門口的一條板凳上。

板凳是再普通不過的板凳,但是仙君坐在上麵,還是那副超出塵世的風采。他興致勃勃的看孩子對著地上的螞蟻圍追堵截。

她才過來,天樞君恰好抬頭,抬手招呼她過去。

他雙眼純澈,一眼看過去,卻探不見底,她走過去在條凳的另外一頭坐下。

那兩個小孩用泥巴混了水,給螞蟻築起城池,又借著地上的水窪,給弄出了一條豪邁的護城河。然後兩個一起上,對著螞蟻各種攻城戰。

老神仙抱袖神采奕奕的看著倆孩子大展身手。等到螞蟻成群結隊翻城而出,小孩要乘勝追擊,被老神仙製止,“贏了就好,放它們走吧。”

小孩老大不樂意,嘴都嘟起來。曲冉冉順手從賣糖葫蘆的老翁那兒買了倆糖葫蘆,塞給他們。

又說,“你們要是再追著它們,小心它們回頭帶老鼠躺你床上,吃你耳朵鼻子。”

倆孩子得了吃的,又被她這麼一嚇,老老實實坐在一旁吃糖葫蘆,螞蟻也得以逃出生天。

曲冉冉吸了吸鼻子,“我果然機敏。”

“我倒是覺得,你挺會騙人。”天樞君望著屋簷下不斷落下的雨滴笑道。

第15章

曲冉冉大呼冤枉,“我哪裡有,仙君也太冤枉我了。”

天樞君看上去不像讓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曲冉冉也就隨著陸七等人,跟著一塊兒叫仙君,“仙君哪裡見到我騙人了?”

何止見到了,他自己都是被騙的一員。

自己在桃花幻境裡,被她哄得暈頭轉向。這算不得什麼長臉的事。像是萬年的臉皮,在她那柔軟溼潤的嗓音裡崩然瓦解蕩然無存。事後想起來,他自己都不可思議。

正經的神君還是正經的神君,他天生的神骨,又經曆了萬年時光的淬煉,並不是凡人修士那些半桶水的貨色。

結果這道行,不過一宿的功夫就被壞的精光。

連他自己回想起來都不可思議。

他看了少女一眼,她肌膚瓷白,臉頰上透著淡淡的令人心喜的淺紅,眉目烏黑鮮亮,每一根眉毛的光澤還有眼裡的黝黑光亮,都在向世間宣告她蓬勃的生命力。

她是天生的笑顏,連著眉都是天生的柳葉眉,野性勃勃又麗質天成。連著指尖都是淡淡的桃紅。

這樣的景色比山川景秀,以及眼下的夏雨更為吸引人。景物再好,也比不得鮮亮的生命。

隻要他稍稍定睛一看,就能在她眼裡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壞人從來不說自己是壞人,騙子也要裝出一副純良的模樣。

他是個淡泊的性子,從來不和凡人認真計較什麼。畢竟凡人的性命太短,幾乎是他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從繈褓到了墳墓裡。他對凡人一向很包容,即使他們自大到好笑。

但眼下,這份包容的心,卻沒用在她身上。

天樞君眼睛從屋簷下不斷滴落的雨簾挪開,看向她,“昨日你對那個年輕人倒是一往情深。”

不等曲冉冉說話,他又道,“可惜隻是旁人看上去的一往情深罷了,假的終究是假的,總不會連自己都騙了吧?”

他話語柔和像是潺潺流水,不過這流水之下,透著一股刀子般的尖銳。

曲冉冉可沒有半點被揭穿的難堪,她注意的完全是另外一個地方,“仙君難道愛過?怎麼說的這麼頭頭是道?”

頭頭是道不知道,但是語出驚人倒是真的。

她左手握拳一下敲在掌心上,“說起來也正常,仙君已經存世這麼久了,聽說活的長的男人,個個身經百戰,這點經驗自然不在話下。”

天樞君臉上笑著,話語卻不客氣,“不要汙人清白。”

話語一如既往的和緩,聽不出什麼氣惱。

曲冉冉覺得可能活的太長了,都這模樣,喜怒哀樂都看得淡了,就算有,也不會真正往心裡去。不過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心癢難耐。

可能她在衛流錦身上栽跟頭栽得太大,到了現在,她非得連本帶利一股腦的全部討回來,才能甘心。而眼前的天樞君就是本錢加利息。

她之前已經咬了一口,吃得心滿意足。這麼一個仙人,其他男人全都捆在一塊都比不上他一根指頭。

因為味道太美,所以她現在哪怕沒有再吃一頓的打算,也不妨礙她左逗逗右逗逗,找到機會咬一口。

天樞君這話才出來,就見到眼前少女的眼神越發的敬佩了。

他見過凡人對他的敬畏恭謹,但她眼裡的叫他莫名不對勁。

“你……”

“這難道是仙君天生的本事?”

她又飛快道,“仙君是會掌管姻緣?”

說著,她把手掌往天樞君的麵前一送,“那仙君能給我算算姻緣嗎?”

天樞君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凡人成道。也不是以術數入道。”

“所以不會?”

曲冉冉飛快接道。

會是會的,隻是他不用這種方式來看而已。

“你手掌肌膚潤澤,紋路深刻,心機不少啊。”

曲冉冉聽了也不惱,一手攤開在他跟前,另一隻手撐在條凳上。兩隻腳搭在一起,在長裙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蕩。

“夫妻宮坤宮發黑凹陷,主生死彆離,另,”天樞君垂著眼看著她的掌心,“對夫不滿。”

曲冉冉聽了之後哇的一聲,她絲毫不在乎他說的那些話,隻是眨巴著眼,“有破解的辦法沒有?”

天樞君淺笑搖頭,“這是你的命,要是那麼有破解的辦法,這世上哪裡還有那麼多的癡男怨女。”

她點點頭,“仙君說的對。”

她坐在那兒笑,“不過我覺得,我還是要試試?”

“我知道仙君說我對阿風虛情假意,”

她的直率有些讓他意外,他不入塵世,不過還是知道凡人女子最好臉麵。

“隻要我自己心悅就行了,旁人如何想,又有什麼關係?”她淺笑問。

看來左輔右弼的消息還是有誤差。│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天樞君轉過頭,不看她的那張盈盈笑臉。

“我自小沒有父母。”

曲冉冉看著屋簷滴落下來的水滴,“半點印象也沒有,我到鳳鳴山的時候,明明就已經六歲了。六歲的孩子按道理來說應該記事了。可我卻什麼都記不得。姚夫人說我家裡被妖魔血洗了,是鳳鳴山的人救了我。所以我應該報恩。”

身世悲慘不幸的美人,總是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也許是因為她這身體的身世可憐,天樞君終於還是再次看過來,老神仙安慰人的方式不走尋常路,“人誕生於世上,六親緣分都是注定了的。緣分深厚固然可喜,但緣分淺淡,也不必耿耿於懷。”

曲冉冉點頭,“我不記得他們的臉啦,就是想要懷念,都無從下手。我自小就被夫人放在阿風身邊,阿風的事就是我的事,他開心就是我開心。他若是不高興,就是我不高興。”

說著,她停住了,也不繼續講下去。這次她兩手撐在條凳上,滿眼的迷茫,“我不知道除了喜歡他之外,我還有什麼事要做。”

天樞君看著她,“你是你,他是他。活成他的一道影子,這不是你該做的。”

“你若是真的無意,不必強逼自己。”

曲冉冉突然掉頭過來,“那麼仙君覺得,我心甘情願又是什麼樣的?”

她這話來的突然,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明明今日下雨,天色也不亮,但是她揚起的臉龐上折出柔軟的光。

和那日桃花下是一樣的。

他沒來由的從心底下生出一股惱怒,“曲冉冉!”

她呀了一聲,很是奇怪,“怎麼生氣了呀?”

緊接著又換了一張笑盈盈的臉,拉住他的袖子左右輕晃,眼底嗓音裡淬蜜“我要是說錯了什麼,師黎不要生氣好不好?”

他太長時間沒有聽過自己的名字,以至於有瞬間的怔忪,像是從雲頭一頭落入了人間。

“你多想了。”他冷冷丟下一句,轉而去看外麵的雨。

今日的雨氣勢不小,原本還能容人披著蓑衣在外走動,後麵越發聲勢浩大,雨水落在地上,連成一片水霧。

“師妹。”這時陸七從客棧裡出來,手裡揣著一個油紙包,見到她坐在門口的條凳上,把手裡的油紙包遞給她,“廚房裡剛做出來的,我叫人包了一點給你。”

油紙包接過來還有些燙手,她打開裡頭是好幾個藕盒。

藕盒,一段藕從中切開,裡頭塞上調味好的肉餡,裹蛋下鍋油炸。這東西是她的最愛,所以陸七見到廚房裡做了,就給她帶來。

曲冉冉直接拿起一塊咬在嘴裡。

身旁的人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他對凡人的食物沒有什麼興趣。可那股油香混雜著肉香飄來,詭異的從肚腹處起了一股陌生的渴望。

第16章

他對人間的食物沒有什麼興趣。

經曆過萬年的歲月,他曾經見識過凡人茹毛飲血的場景,那會兒凡人才被女媧造出來沒有多久,即使是天地靈長,也隻是比野獸好那麼一些。

他曾經在原野裡,見識過一家大小,手持石刀分食山羊,一抬頭個個滿嘴鮮血。那模樣委實記憶深刻,以至於到了如今,饒是凡人美食多樣,他也毫無興致。天界偶爾有仙童嘴饞,被罰到下界,他聽說之後,還是不明白,怎麼會對這些東西癡迷。

現在他好像也有了。

這感覺過於詭異,從肚腹裡升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