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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沒敢說什麼。

蕭青棠隨後也上了車,將人緊緊摟在?懷裡,吩咐一聲:“走吧。”

小馬車搖搖晃晃往前,薑溶仰頭看向蕭青棠,輕聲問:“出什麼事?了?皇帝不許我們在?京城住了嗎?”

蕭青棠摸摸她的臉,彎腰在?她額頭親了親:“等出了城門再說。”

“好。”她靠在?他肩上,腦袋裡琢磨著方才內侍說的話,可越琢磨越亂。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下,內侍在?外麵請:“郎君,城門到了。”

蕭青棠緩緩下車:“多謝。”

“郎君客氣了。”內侍忍不住多嘴一句,“其實陛下並未將話說得那樣死,甚至聖旨也未下,隻是吩咐讓奴來。許是有什麼誤會,郎君何不進宮與?陛下當麵解釋解釋呢?”

“多謝告知,但不必了。”沒什麼誤會,他絕無可能低頭去成什麼親。

蕭青棠往周圍看了一眼,牽著薑溶大?步朝前去。

薑溶看他:“我們去哪兒?”

“去莊子,看看還能不能進去。”

“那要?是不能呢?”

他沒說話。

一路行至莊子正門,有一個內侍在?門前候著。

“陛下有言,此處莊子不再歸郎君所有。”

蕭青棠笑了笑,忽然覺得一身?輕鬆,隻是……他轉頭看向身?旁那雙懵懂的眼眸。

一瞬間,他心?裡想好了無數個說法:這些以?後都還會有的,他能憑自己掙回來……

可一開口?,卻是:“我請人寫封信送去薑家,讓你父親來接你回去。”

“為什麼?”她仰著腦袋。

蕭青棠垂眼看她,仍舊笑著:“皇帝沒收了我的財產,不許我再京城住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跟著我,以?後恐怕連飯都吃不上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她晃晃他的胳膊。

“你家在?京城裡,他們不會放我進城門,去不了。”

“那你要?去哪兒?”

蕭青棠不敢再和她對視,胡亂看了一圈,停在?遠處天空的一朵白雲上:“去寺裡吧,我和那裡的住持見過幾回。”

“寺在?哪兒?”

蕭青棠看向遠處一望無儘的路,眼中血絲遍布,抬手指了指:“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

薑溶瞧不見他的眼神,往他跟前走了走:“那你還回來嗎?”

“或許吧,我現下不能保證。”他彆開臉,閉上眼,滿腦子都是薑溶乘著馬車離開,高興跟他揮手告彆的模樣。

薑溶盯著他看了許久,踮起腳尖,將他的臉掰回來,小聲道:“你哭了?”

“沒。”他揚唇一笑,眼淚全迸出來。

薑溶紅著眼,癟著嘴,給他抹掉眼淚,在?他眉心?親了親:“你彆哭呀,我不會不要?你的……”

他彎著腰,捧著她的臉,哽咽道:“沒有葡萄酒了,沒有肉丸子了,也沒有魚糕了……”

薑溶看著他,一本正經道:“小孩子不可以?這樣貪吃。”

他扯了扯嘴角:“以?後沒有好看的首飾了,也沒有漂亮衣服了。溶寶,我什麼都沒有了,你再跟著我,就沒有好吃的好玩的了。”

“噢……”薑溶茫然點點頭,“噢……”

蕭青棠抱住她,無聲落淚。他不生氣,也不後悔,往常他最憎惡唯利是圖的人,可現下隻恨自己沒有利讓眼前的人可圖。

“我們這就去前麵寺裡,若是走得快早些將信傳回去,你家裡人還能在?天黑前趕來接你。”

說罷,他毫不猶豫牽著人往前走。

“方才已走了很久了,累不累?我背你好不好?”

“好。”

蕭青棠彎身?,穩穩當當將她背起,大?步朝前走去。

那土路像是沒有儘頭一般,往前走了許久也不見寺廟。

薑溶不知道蕭青棠累不累,但她趴在?他背上被顛簸得有些累了。

“還沒要?到嗎?”

蕭青棠的心?被剁成碎末,扔在?搗藥罐裡碾磨成稀泥了——他明知道她沒有那個意思。

“還有些路程,睡一會兒吧,睡醒了就到了。”

“我睡不著,我餓了。”

蕭青棠閉了閉眼:“廟山寺裡應當有齋飯,到了就有得吃了。”

她輕輕哼了一聲,不知是不是在?表達不滿,可蕭青棠聽了,隻覺得難受。

身?後有車輪碾壓路麵的聲音,薑溶扭頭,興奮指指:“有牛車!有牛車!我們可以?坐牛車!”

蕭青棠也往後看一眼:“估摸是要?收銅板的,我的錢袋子早被他們收去了。”

“那用我的手鐲換!”

“不行,不能動你身?上的東西。”蕭青棠命令後又解釋一句,“你身?上的東西都很值錢,用來換坐一次牛車不劃算。”

薑溶皺了皺眉,喃喃一聲:“可是我想坐牛車。”

蕭青棠抿了抿唇:“那我問問他能不能載我們一程。”

他停下,站在?路邊,等著車來,朝人道:“晚輩和內子身?上財物被惡人洗劫一空,想前往前方寺中借助,不知您順不順路,可否載我們一程?”

大?爺盯著他上下打量兩眼,有些遲疑。

他眉頭不皺著了,眼中的狠戾也早沒了,可相貌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薑溶急了,連聲喚:“爺爺!爺爺!您能載我們一程嗎?我們走好久了,又累又餓,我可以?陪您說話的,爺爺!”

大?爺樂嗬嗬看著她:“行吧,反正也是順路。”

她立即掙紮幾下,從蕭青棠背上跳下來,一屁股坐在?鋪滿乾草的牛車上,笑眯眯和人說話:“爺爺,你這是去哪兒呀?”

蕭青棠看她一眼,坐在?她身?旁,默默掀開大?氅,將她裹住。

“早起去城裡了,現下回家。”

大?爺一甩草鞭,牛哞哞叫兩聲,抬著蹄子往前走。

“去城裡做什麼呀?”

“快到下雪的日子了,去城裡把家裡種?的糧食收的菜拿出去賣一賣,再買些年貨好過年,免得過段時日下雪了,路封了就走不了了。”

“種?的什麼菜呀。”

……

蕭青棠不插話,就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聽著。

牛車走了多久,他們就說了多久,全是些瑣碎小事?兒,但蕭青棠覺得有趣極了。

車轉了彎,隱隱能瞧見寺廟的影子了,蕭青棠嘴角的笑慢慢散去。

他抬頭,半輩子的經曆如走馬觀花般在?眼前流轉,忽然覺得那些愛恨情仇與?他都沒有關係,所有一切他輕蔑的厭惡的,若是他不再輕蔑厭惡,不就和他沒什麼關係了嗎?

人生太短,他該把所有的時光都用在?他喜歡的向往的事?上才對。

隻可惜他知曉的太晚了。

他捉住身?旁人的手,放在?唇下親了親。

薑溶正在?和大?爺說話,愕然轉頭看他,啞聲問:“怎麼了?”

他笑著搖了搖頭,直至牛車抵達寺門,他又開口?:“到了,下車吧。”

薑溶跳下車,朝大?爺揮揮手:“爺爺,你路上慢些,我們先走了。”

“好、好,你們慢走。”老頭笑得眯起眼,也揮揮手,駕著牛車慢慢悠悠離去。

寺中的小和尚迎出來:“蕭施主??不知所來為何事??”

蕭青棠淡淡道:“陛下將我趕出京城了,不知我可否在?此借住兩日?”

“啊?”小和尚有些詫異,“施主?隨小僧進門與?住持說罷。”

“好。”蕭青棠牽著薑溶往裡去,“還有一事?,內子不便跟我在?外流浪,能否勞煩小師父替我修書一封送去京城,請薑家來接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個好說,寺裡有筆墨,稍後貧僧為施主?尋來就是,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恐怕隻能明日去送了。”

蕭青棠稍稍皺眉:“也好,多謝。”

“主?持在?大?殿後麵,您來過,應當知曉路,從此處進就是。”小和尚讓開一步。

蕭青棠微微頷首,牽著薑溶從門簾下穿過,走到大?殿後。

一張桌,兩張椅,一座佛龕,住持跪坐在?蒲團上,緩緩敲著木魚。

“主?持。”蕭青棠喚一聲,不覺多了幾分?恭敬。

主?持緩緩起身?見禮:“蕭施主?有何事??”

“被陛下趕出京城了,想在?您這裡借住幾日。”

“這樣。”住持喃喃一聲,道,“施主?住在?寺裡恐怕不便,不過寺廟後山有一處草房,施主?若不嫌棄,可在?那處暫住,不論日期。”

“有暫住的地方已十分?幸運了,不敢嫌棄。”

說話間,小和尚已拿了信封紙筆來:“師父,蕭施主?請我們送信去京城。”

“好,那施主?來寫。”主?持引人進內室坐下。

蕭青棠提筆快速在?紙上寫明緣由:因陛下聖旨緣故,小婿恐不能留京,還請嶽杖親自來城郊寺廟將薑溶接回府中安置,蕭青棠留。

寫完,他將紙筆遞給薑溶:“你也寫幾句。”

“噢。”薑溶點點頭,接過紙筆,趴在?桌子上一筆一畫認真書寫。

蕭青棠轉頭看向小和尚:“我與?夫人一早趕路,已一日未進食,不知寺中可有齋飯,能否施舍兩碗。”

“剛巧,後廚正在?煮,要?不了多久,施主?寫完信隨貧僧去就是。”

“多謝。”蕭青棠回頭。

主?持又道:“施主?在?此借住期間也可來寺中用膳,不過快過冬了,寺裡的柴火不夠燒,得施主?從山上多砍些柴火背下來。”

“好,我記下了。”蕭青棠淺聲應下,看向薑溶,“寫好了嗎?”

“寫好了。”薑溶拿起紙張,鼓起臉頰吹了吹,將信疊起來塞進信封裡,“要?給誰?”

小和尚上前一步:“明日送便明日再給貧僧便好,免得放在?貧僧這裡弄丟了。”

“好,那我們自己先收著。”蕭青棠將信封塞進薑溶袖中,牽著她跟小和尚往外走。

出了大?殿,從旁邊的小道往裡走,後麵便是灶房,灶房後是一座高高的山頭。

小和尚指指山頭:“施主?瞧見了嗎?就是那個崖頭,那裡有個草房子。”

蕭青棠抬頭望去,輕輕笑了笑:“瞧見了。”

薑溶跳起來看,沒太看清,感歎一句:“好遠,怎麼上去?”

“沿著灶房後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儘頭就是了。”

“那得走多久哇?”

小和尚笑笑:“吃罷飯就出發,應當能在?天黑走到。”

薑溶看了一眼天,又問:“天還有多久黑?”

蕭青棠知曉說了她也未必明白,隻道:“等走過你就知曉了,先去吃飯,不是餓了嗎?”

“對,我好餓了,你不說我都忘了。”

“晚膳應當好了,裡麵已有人端著碗了,施主?來這邊的小間吧,您與?夫人在?此不方便。”小和尚伸手邀兩人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