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讓他回家備考，就彆來回折騰了，反正放假後也得收拾東西回家。

何嘉沒什麼所謂，就是得回宿舍一趟拿點書。

宋敏華的學生上周送過來兩大箱臍橙，又甜水兒又多，出門前何嘉挑了好幾個大的。

他路過圖書館，門口的自行車和小電驢已經停的滿滿當當，一樓的露天陽台也聚了不少人，哼哧哼哧的在背書。

才拉開門，看見是他，鄔小鵬差點甩出兩滴淚。

“嘉啊，你可總算回來了！”

他扒拉著何嘉的手，眼睛去瞅他腦後的傷口。

“白了一圈兒，但愈合的還不錯。”鄔小鵬點點頭說道。

“這家夥老在宿舍念叨你，”張權和趙宗迪也走過來，“好點了嗎？”

何嘉笑著點頭。

鄔小鵬掏出一個橙子，大拇指一捅濺了旁邊的張權一臉汁兒。

“靠，你個二百五。去拿刀切啊！在這兒瞎掰什麼……”

“你再說！”鄔小鵬最煩張權罵他，不甘示弱地回嗆：“一會兒不給你吃。”

“嗬，人何嘉帶回來的，你憑什麼不給我吃？”

“……”

何嘉和趙宗迪無奈對視一眼，實在是沒想到這都能掐得起來。

趙宗迪幫著他一起收拾，“聽說你堂妹被錄取了，替我向她說聲恭喜。”

何嘉說好，“她一直想請你們吃頓飯，老是纏我，等考完試？”

趙宗迪也點頭說好。

旁邊那倆掐完了，最後以一人單獨吃一個結束了紛爭，現在偃旗息鼓。

鄔小鵬湊過來，張口還帶些橙子味兒：“嘉啊，筆記發群裡不？”

張權也難得和他統一戰線：“還是老規矩。”

他口中的老規矩，就是上學期幫何嘉翹掉一節他極其不喜歡的選修課——西方文明史，上課的是外語學院年紀最大的一位老教授。

課堂枯燥到何嘉一上他的課就犯困，老教授還沒鬱悶，先給何嘉整鬱悶了。最後他痛定思痛，決定乾脆不上了，對老教授和他都好。

一開始張權還震驚，沒想到何嘉這樣的好學生也有討厭的課，他們幾個上水課無非在底下乾點其他的，何嘉倒好，直接不來了，不樂才怪。

他的敬意油然而生。

後來，這種敬意在何嘉把這門課的期末績點考到班裡第三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張權剛才瞅了一眼下學期的課表，發現他們為數不多的課裡其中有一節就是這位老教授的，於是合作又這麼愉快的達成了。

“行，我整理好了就發群裡。”何嘉答應的爽快。

宿舍三人笑得合不攏嘴。開玩笑，何嘉的筆記可是他們宿舍的高分秘籍。

從宿舍出來，時間還早，何嘉想著去西林坐一會兒，沒想到在學校裡遇到了章博煜——

“聊聊吧。”

何嘉敏銳地發現，章博煜相比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那天，我動手打了謝鑫昊。”章博煜坐在何嘉對麵，猝不及防地開口。

“……什麼？”

何嘉其實猜到一點，但沒想到章博煜會在這種場合下說出來，聽到這話，他下意識皺起眉。

“不問問我為什麼嗎？”章博煜嘴邊噙著笑，神色卻是冷淡的，唯有一雙眼睛牢牢地鎖住何嘉。

之前那麼愛甜的人，點了杯美式。

何嘉擱下勺，眼底沒什麼情緒，但嗓音發冷，“彆說你後悔了。”

他不願意往這方麵想，但也真搞不懂章博煜，對謝鑫昊那麼大的敵意，他不是看不出來。當年說分手的明明是他，現在算怎麼回事？

未免太過諷刺。

太表麵的東西容易碎，兩人之間心照不宣藏起的過往終於被攤開來，暴露在陽光之下。

何嘉繼續說：“我們早就分手了，章博煜。”

“是。”章博煜盯著他，“我是後悔了。和你分手，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何嘉沒什麼表情，“彆說這個，沒意義。”

“那怎麼才算有意義，你和謝鑫昊嗎？和那種人在一起，有意義嗎？你兩次受傷住院的時候，他在哪裡？”章博煜的語氣突然激動起來。

“哪種人？”何嘉擰起眉，是發怒的前兆：“他是哪種人，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哈，”章博煜被他疏離冷漠的態度刺激到，“我不信你不知道。濫情，花心，他有哪一樣值得？”

謝鑫昊此人，A大沒人不知曉，傳到他的耳朵裡，更是添油加醋不成樣子。為什麼何嘉寧願和這樣的人交往，也不想聽他說一句後悔。什麼時候，何嘉會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就算是在他們分手的時候，何嘉也從未說過難聽的話。

手裡的勺哐當一聲，掉在瓷杯裡發出脆響，何嘉怒極反笑：“章博煜，你是因為什麼後悔？”

章博煜有一秒的愣怔。

第35章 舊事重提

“博煜，不接嗎？”

章母路過他房間，在門口就聽到鈴聲，持續了很久。

“騷擾電話。”章博煜應了聲，隨手摁了靜音。屏幕上，嘉嘉兩個字被他改回何嘉。

何嘉給他發了太多消息，打了數不清的電話，他從沒回過。

他想等何嘉冷靜下來，兩人好好談一談，那樣何嘉就會發現做回朋友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這樣勸說自己，於是真不再理會接連不斷的消息。

機票早已訂好，直到啟程的前一天，他收到來自何嘉的最後一條消息——

我們見一麵吧。

冥冥之中章博煜有了預感，這將會是這段感情的結束。

但他沒想到再見何嘉，短短幾天，人竟然已經那麼憔悴。何嘉隻穿了件連帽衛衣，袖管下的胳膊很細一截，依然戴著那串黑珠。

章博煜心突然像塌了一塊。

“你告訴我理由，我就同意分手。”何嘉說。

那一刻，章博煜腦子裡閃過了很多。

他和何嘉在一起，是他先表白的。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何嘉比他小兩個月，身形也比他瘦弱，他理所應當的代入保護者的角色。

他連何嘉什麼時候開始發育的都知道，但突然有一天，他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那天，兩人趴在課桌上午睡，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挨到一起，麵對麵。

何嘉先醒，盯著他看了兩眼，突然笑起來，說章博煜你真能睡。

窗外的陽光被深藍色窗簾遮掉大半，何嘉的輪廓在昏暗的角落裡顯得很柔。他笑著，章博煜愣了幾秒，覺得他笑起來真好看。

他還記得，那是高二的一個午後。

“嘉嘉，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什麼？”章博煜坐在他對麵，直視著他的眼睛。

他們太熟了。

何嘉驚訝於他的表白，但沒拒絕，那之後兩人關係就變了，從朋友變為戀人。

這件事隻有奎思佳知道，但要說有什麼變了，其實也就那樣，他們還是如往常一般，隻不過放學後的二十分鐘，他們總是會支開奎思佳。

在教室的角落，奎思佳曾經撞見過他們偷偷接%e5%90%bb。

“你直說吧。”何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章博煜低下頭。

在他到美國的第二個學期，和當初一樣，在某個瞬間，他發現同組的男孩，笑起來也很好看。

他心動了。

而同時，在何嘉身上，當初的悸動變得越來越淡，快要看不到了。

兩人隔了一萬多公裡，他回信息的速度越來越慢。

章博煜不禁想，自己對於何嘉，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而何嘉對他，是否也有心動，不單單是把他當成了情感寄托。

他想了很久，提前回國的機票，是他做的決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是回來說分手的。但他割舍不了與何嘉這麼多年的感情，想回到朋友關係，以為這是最好的結局。

何嘉要理由，他選擇了最傷人的一個：“我喜歡上彆人了。”

話音剛落，何嘉的目光裡有了然，也像是塵埃落定。

“好。”

而現在，兩人再度麵對麵，往事重提。

麵對何嘉的提問，章博煜沉默了很久。

何嘉輕笑一聲，替他說了：“兜兜轉轉，發現當年的感情就是喜歡，還是說你不甘心，因為我找了個你口中很不堪的人？”

“當年你說移情彆戀，他人呢？章博煜，世界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的。”

何嘉不想再裝什麼歲月靜好，語氣難得冷厲，“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坦白，“我那時候恨過你的，不過現在無所謂了。”

“你說想做回朋友，可以。但就隻到朋友了。”

何嘉握著杯子，“曾經，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但現在不是了。”

“謝鑫昊對於我而言，有特殊的意義。”

說完，何嘉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了，章博煜盯著他離開的方向，一直緊握著的拳頭鬆開，掌心都泛了白。

沒錯，他就是不甘心。

從咖啡館裡出來，何嘉招手打了輛車。在車裡看到曾經就讀的高中，他思緒有些恍惚。怎麼可能不唏噓，但車往前開，景總是向後退的。

他又去了玉石店，最近老往那兒跑，老頭兒都開始打趣要收他做學徒。

“我隻想做好一個。”何嘉笑著，接過他手裡遞過來的墨玉。

“千萬小心著，要想磨出來的形狀完美，可千萬不能分神，你越專注，瑕疵就越少。”

“前麵花了這麼多功夫，最後可不能前功儘棄啊！”

何嘉點了點頭，甚至被他說的深吸了口氣。

這一磨就是整整一下午。

最後形狀出來的時候，何嘉看人的視線都有點模糊，晃晃悠悠像是有重影。

“正常的，我們盯久了也這樣兒。”

老頭兒笑嗬嗬地過來驗收成品，定睛一看，眼神裡閃過驚豔。

細繩從中孔穿過，連結處他挑了顆紅珠，綴得墨玉愈發深沉。手中這枚平安扣，無論從形狀還是色澤，就連最後拋光都處理得恰到好處。

“可以啊你，是個有定性的。”

來了這麼多次，每次都學的認認真真，手上一動便不會再分神。

老頭兒就喜歡這樣沉得下心來的年輕人，逮著好一頓誇，都快把何嘉誇的不好意思了。

“喏，剩下這塊兒，打算做什麼？”

“戒指吧。”

老頭了然一笑，想到他曾經說過是要送給心上人的，“成。今天也盯那麼久了，下次，下次來磨剩下的。”

何嘉也正有此意，告彆了老頭兒，走出店裡。

路過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他定睛看了幾秒，認出這就是上次那棵。

當時謝鑫昊低著頭在樹下抽煙，他走過去要了一根，抽了一半卻被搶走。

他們還在粗壯的樹乾背麵偷偷接了%e5%90%bb。

回憶起這一段，何嘉突然有點想見到謝鑫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