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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卻隻是笑眯眯地?與其對視:“皇後娘娘,此事?是聖上?吩咐的。”

皇後冷色漸收,漸漸扯出一絲笑意:“既然是聖上?要查,本宮自當全力配合,崔嬤嬤,將涉事?的宮人女官都帶出來。”

一日功夫,偌大的長樂宮便少了將近一半人。

成安也沒將不相乾的人帶走,人押走了便點到即止。

成安走後,皇後望著空了一半兒的長樂宮,轉身便摔了一整套瓷器。

崔嬤嬤正要勸,皇後忽然抬起頭來:“去查查是否真的是為了查賬。”

若不是,她就該想想彆的對策了。

成安對外確實打著查賬和受賄一事?的幌子,在後宮大肆徹查起來,六宮都被攪得天翻地?覆,貴妃端妃都被波及,隻是不及皇後賠進去的人手?多。眾人都在抱怨那個倒黴催的在皇上?跟前提賬冊的事?兒,否則也不會帶出這麼多事?兒。

皇後見?其他宮中也落了難,稍稍安分了些,可不知為何總還?是有些心神不寧,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兒一般。

宮中的權柄,看似掌握在皇後手?中,可實際的掌事?人,依舊是皇帝。

其他宮中的人不過是陪襯,皇上?最想審的,還?是長樂宮宮人。

刑部、大理寺等審問犯人的手?段一出,再忠心耿耿的宮人也都被撬開了嘴。先前傅美人之事?之所以半途而廢,不過是沒有證人。如今皇後宮中的人既然落網了,此事?也一並?審了出來。

等底下人將結果呈到皇上?跟前時,皇上?靜坐良久,心中又一次浮現那個已?經不甚清晰的身影。

他已?對不住那人一次,興許,還?要再對不住一次。

成安陪伴皇上?多年,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默默問道:“聖上?,這招供的女官可要處置了?”

皇上?也是動了殺心的,但還?想再試一試皇後:“先送她去掖庭,看看皇後有什麼動靜。”

傅美人無辜,但是如此醜聞斷然不可外揚,皇後即便罪該萬死也該是病死,而不能?以謀害皇嗣、戕害宮妃為由被賜死,若讓皇後的所作所為泄露出去,太子必首當其衝。

太子並?未犯錯,皇上?也不至於?對太子動什麼念頭。

可皇後惡毒實在遠超皇上?的想象,尤其是皇後身後還?站著一群朝臣,這才是最讓皇上?忌憚的。若繼續放任不管,任由她影響太子,大魏江山社稷遲早要毀在方家人手?中。他的千秋基業,決不能?為一個女人所悔。

皇上?已?動了殺心,可他還?想看看皇後背後究竟還?有些什麼人,故而暫時按兵不動,以皇後管束宮人不力為由,下令將其禁足在長樂宮,不許任何人探望。

不同於?長樂宮,翠微殿裡卻一片歡欣。他們?宮中與其他宮裡壓根沒有牽扯,查賬與受賄一事?也牽連不到他們?身上?。聽聞傅朝瑜封侯,整個殿內自上?到下、就連過來串門的皇子公主都沒有一個是不高興的。

周景淵坐在杌子上?,一手?捧著牛奶,一手?托著下巴,滿腦袋的想法?。舅舅成了安平侯,他是不是可以出宮看看舅舅的農莊了?

聽舅舅說,他那農莊裡頭有好?多好?玩兒的。

要不要把宗室的孩子都領過去呢?

第59章 授官

因?著傅朝瑜陡然封爵, 周景淵這?位不受寵的小皇子一下便被推至人前了。

連貴妃也不得?不承認,周景淵這個小貓崽子是有些運道在身上的,否則憑他一介冷宮廢妃之子, 哪有今天的安生日子過?隻怕往後他便要靠著他那位好舅舅平步青雲了。

貴妃不願意讓兒子被一個出身不堪的人比下去, 因?而對周景文的要求越發嚴苛。

周景文苦不堪言,心裡恨死了周景淵。

都怪他,還有那個傅朝瑜, 好端端的乾嘛去做什麼安平侯?害的他沒一天好日子過。

周景文寫幾個字便罵一句傅朝瑜, 但?罵完了一抹眼?淚,還得?繼續寫,一想到隻比他小幾個月的周景成能在宮裡?四處撒歡, 比他出身差了千百倍的周景淵這?會兒也在翠微殿肆意玩耍,周景文便欲哭無?淚。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要受苦?

後宮因?傅朝瑜封侯議論紛紛,前朝的那些大臣本也在意, 可惜很快便被另一件事給蓋過去了。隻因?吏部尚書?張儉忽然在朝中提議, 日後科舉考試應當糊名謄抄, 以彰顯科舉公正公允不偏私。

張儉此言一出,朝中立馬掀起?一股軒然大波。

科舉一向都是?禮部主管,如今他一個吏部尚書?越俎代庖, 指點江山, 簡直是?笑話。馮鳴不等自家尚書?開口, 便先一步怒噴張儉, 真想不到啊,朝廷裡?麵還有個叛徒!

他們死扛到現在都沒鬆口,結果被這?人一招給攪了局, 隻知道拉攏學子,真是?朝臣的敗類。

高位的官員心照不宣地不作聲, 中層的官員倒是?一一跟著附和,矛頭直接對準張儉。

科舉向來如此,改什麼改?

張儉自知理虧,更知曉自己如今插手日後多半會變成眾矢之。可他沒有辦法?,誰讓他被聖上抓住了把柄呢?如今已是?被架在刀刃上想下也下不來了,張儉隻能被迫迎難而上:“向來如此,難道就是?對的?”

馮鳴斥道:“好大的口氣,科舉取士之法?乃是?先帝時?期定?下的規矩,祖宗之法?不可變,吏部尚書?難不成已經忘了什麼叫敬天法?祖?”

張儉忽然詞窮,他平日裡?也不是?什麼能言善辯的,這?回出來說話還是?被逼無?奈,眼?下腦子轉不過來彎也想不出什麼好詞兒來。

還是?孫明達見他力?有不逮,這?才出列:“馮大人彆著急給人扣帽子,祖宗之法?治的是?祖宗之地,如今的大魏較之開國之初已是?大有不同。祖宗之法?可借鑒,可延續,卻不能照搬照抄。若是?因?循守舊固步自封,隻怕老祖宗瞧見了都得?搖頭歎息。如今變法?改革正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爾等究竟在反對什麼?若真如此不服,國子監倒也能再設一場辯論,諸位同僚與寒門子弟麵對麵辯論,看看誰更有理,孫某??x?今日回去準備人手,諸位可敢應戰?”

馮鳴:“……”

怎麼又是?他?怎麼老是?他。

其他人支支吾吾地退下了,他們身為朝廷命官,乾嘛跟尋常學子爭論高低?他們還是?要臉的。

一群人退下,隻剩馮鳴一枝獨秀,孫明達集中火力?嘲諷:“孫某還聽聞,馮大人每日都能收到罵您的詩稿,您猜猜,您因?何被罵?”

馮鳴咬牙,他不想知道!

當日孫明達帶給朝臣們的震撼還是?不小的,以至於他如今出來馮鳴等人都還是?一陣膽寒。此人能不對上儘量不對上,馮鳴悻悻地收回腳步。反正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兒,沒必要他帶頭衝鋒。他已經被罵的這?麼慘了,那些學子們個個不待見他,若是?今兒他反對的恨了,興許還要被罵,憑什麼隻有他被罵?

馮鳴退了。

餘下眾人見馮鳴這?般不中用,暗自唾棄他的無?能,可誰也不想被孫明達這?塊狗皮膏藥沾上,更不想當眾站出來,回頭傳出去被罵的可就不隻是?馮鳴了。如今那些寒門子弟學精了,成日聚在一起?,正事不乾就知道寫詩罵人。被他們盯上,哪裡?能不臭?一旦被寫進了詩裡?,興許還得?被後世的學子繼續罵,那就真的是?遺臭萬年?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眾人彼此對了一個眼?神,催促對方出言反駁,但?到底沒有一個人敢再開口。

誰人心裡?都有一本小九九,都盼著對方能當傻子,朝廷內部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

無?人應戰,朝中遂成了孫明達的講堂,他開始引經據典大談特談變法?的重要性?。反正他都已經跟世家鬥過一回了,也不差多這?麼一回:“春秋諸雄爭霸,齊有管仲,魏有李悝,楚有吳起?,秦有商君。古人都知道變法?圖強,如今諸位竟連古人也比不得?了……”

孫明達擲地有聲地說完,又開始陰陽怪氣內涵起?來:“諸位同僚一心維護自家利益固然能夠理解,卻也不好為一家之力?不顧江山社稷之穩定?。如今民間學子怨聲載道,對禮部的抨擊更是?沸反盈天,若再不管,必會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諸位若是?為了一己私利執意不改,被罵了那是?罪有應得?,可是?拖整個朝廷下水、連累聖上清譽,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被千刀萬剮也難辭其咎!”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八個字砸下來,誰敢再反駁?

馮鳴等人哪裡?還敢有氣焰?

就連張儉也愣住了,今兒還有他發揮的餘地嗎?

皇上環視一圈,忽然有種孫明達可堪重任的錯覺,張儉好歹是?個尚書?呢,竟然連國子監祭酒都比不上,不成氣候。

不過,是?時?候收個尾了,皇上淡淡地掃了一眼?張儉。

倒黴的老大人不得?不頂著壓力?,再次奏請禮部改革科舉,且為表決心他直言不諱地表示,倘若聖上不同意他便當場棄官回鄉。張儉閉著眼?睛念完聖上交代的最後一句:“微臣一心為天下學子籌謀,並無?半點私.欲,還望聖上憐憫這?些讀書?人,切勿叫他們寒了報國之心。”

說完跪倒在地:“聖上若不同意,微臣情願一頭碰死在這?殿上。自來改革都是?要流血的,今日我便做這?第一人!”

又來?眾人都傻了。

一個孫明達不夠,還要再來一個張儉是?吧?這?是?威脅誰呢?

然而張儉像是?鬼迷心竅一樣,做足了要死諫的架勢,有人反對他便要血灑朝堂。

眾人唯恐他真的不要命了,逼死一個老尚書?,他們可不願擔這?個責。可這?事兒做的也忒惡心了,還起?了個壞頭,回頭若是?還有人死諫他們豈不是?又被拿捏住了?

張儉這?廝,決不能放過!

眾臣心裡?立馬達成共識。

有了張儉的神來一筆,科舉是?不得?不改了。張儉力?薦,皇上大為震撼,並且“勉為其難”答應了對方的請求,當日便讓尚書?省擬一道聖旨,下令從下一回科舉開始推行“糊名”之策。雖然本來似乎就要改,不改不足以平民憤,但?是?被百姓逼著改,跟被叛徒逼著改還是?不一樣的。禮部除了柳照臨之外,無?不恨透了他。

隻可憐了馮大人,這?朝中似乎有人一直盯著他,他當日在朝會上的話再次被有心人傳揚了出去,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陣子馮鳴除了上值幾乎不敢再出門,若是?在街上被人逮著痛罵,他就真的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馮鳴恨極了這?些挑事兒的學子,同時?又恨自己沉不住氣,若是?當日沒出頭自然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再有下次,他才懶得?管這?些破事兒,誰願意管誰管去吧。總這?樣隻有他挨罵,誰受的了?那些同僚倒是?跟縮頭烏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