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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皇莊上挖土豆, 傅朝瑜這個獻種的功臣自然也得到場了。

傅朝瑜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難得這樣?露臉的機會他總不能一個人過去, 傅朝瑜問楊直:“他們三人可能同行?”

楊直回頭,就見三雙清澈的眼睛盯著自己,他恍惚覺得若是自己不同意的話,可能會遭受良心上的譴責。

楊直甩了甩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道:“也罷,都過去吧。”

陳淮書幾個立馬興衝衝地跟上,他們這個年?紀的人總喜歡湊熱鬨,陳淮書幾個也不例外。

他們趕去皇莊後沒多久聖駕便來了。今日的隊伍頗為壯大,車架綿延數十?米,浩浩蕩蕩仿佛遊龍一般。

傅朝瑜隨楊直等人在皇莊前迎接時,最先注意到的竟不是皇上,反而是皇上身後嘴角擒著笑意的趙尚書。有人一笑猶如山花爛漫,有人一笑,卻仿佛能看到什麼附骨之疽。

陳淮書等站在後麵,見狀心裡慌慌的:“他在得意什麼?”

傅朝瑜撇了撇嘴:“肯定?是暗暗憋著壞。”

正說著悄悄話,那?廂皇上瞥見傅朝瑜的衣角,二話沒說就點了他的名,讓傅朝瑜上前伴駕。

後頭的官員見狀,有羨慕的有心裡犯酸水的,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當著皇上的麵說一句不是的。這回皇上肯帶他們過來,是因為聽說農莊裡的土豆已經長成?了,攢了不少種子?。要說從前那?麼一點存貨還怕被有心人偷了,以至於?一個都不剩,如今卻是不怕了。

皇上從楊直手中取過兩把鏟子?,太子?以為另一把是給自己的,都已經準備上手去接了。然而,他父皇直接繞過了他走到傅朝瑜麵前,將手中的一把遞給傅朝瑜,率先走到田間開始挖土豆。

太子?壓下了伸出去的手,心底一寒,他難不成?還比不過傅朝瑜嗎?

傅朝瑜倒是沒注意到太子?這番舉動?,抬腳也跟了上去。

鄭青州在旁好好的,偏偏有個吏部的侍郎跑到他這來說酸話:“你們工部這回又?出風頭了,幾個新人都過來露臉,多大的麵子??且這位傅大人也是盛寵優渥,聖上如此喜愛,就是不知道他是否甘心留在工部、隻當一個六品小?官?”

鄭青州翻了個白眼:“他若是不甘心,不知您能否在吏部給他挑個更合適職位?”

吏部那?位侍郎開始支支吾吾:“我哪裡有這個能耐?”

那?還說個屁!鄭青州實在不想跟這種人說話,還是他們工部好,除了那?位尚書便沒有這樣?小?心眼兒且陰陽怪氣之人。

鄭青州自顧自地跑去跟王樺作伴,可惜今日王樺話少,全程也沒說幾個字兒,須知他平日裡話是最多的。

說話間,皇上已經挖出一株土豆了,幾下抖落了上麵的沙土,也不嫌臟,轉過身便朝著眾人炫耀自己手中的戰利品。

不少人都是第?一回見到這新糧種,包括太子?都是頭一回見。如此不起眼的東西,底下竟然密密麻麻地結出了這麼多的果實,個個都有拳頭大小?,這……這加起來得有四?五斤重吧?

皇上止不住地驕傲:“這糧種若是伺候得好了,可以畝產兩千斤。關鍵是這土豆還尤其好種,並不挑土壤。”

他一說眾人方才?回味過來,他們腳下的這片地好像確實不是什麼上等田,聽說原先也不過就是種些黃豆之類,這會兒改種了土豆,竟然也不差什麼。土壤都是其次,主要是這畝產量實在是高。

兩千斤啊,如今的糧食畝產也不過幾百斤而已。文武百官們光是在旁邊看著便心神?激蕩,隨即紛紛拿出了鐵鏟,賣力刨土。

楊直準備的鐵鏟倒是也挺多,不過他擔心這些人下手沒輕沒重的,將土豆給挖壞了,站在田埂上賣力地吆喝著:“諸位記得輕點挖,彆下手沒輕沒重的,若是實在不會用鏟子?,用手刨也是一樣?的。這土裡頭摻著沙子?,輕輕一刨就開了。”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官員們又?不是傻子?,哪裡能如此粗心大意?聖上事先都說了,這些土豆收成?之後仍然是要做糧種的,就是楊直不提,他們也不敢把聖下的糧種給霍霍光了。

平日裡端著架子?的諸位官員,真下了地之後手腳卻一個比一個利索,掏土豆也掏得越來越快。看著彆人挖跟自己上手挖,感覺真是不一樣?,彆人挖出來的總像是假的,等到自己真挖到了這成?串成?串的土豆,才?終於?有了真切的感受。

果真是天賜良種啊!

當日羨慕傅朝瑜能封侯之人,如今看到這一幕也是心服口服了。聖上沒有偏心,這樣?的功勞合該封侯的。

而獻種的傅朝瑜則一直被皇上帶在身邊,自始至終都未曾離開。

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所有土豆都挖完了,稱重之後,眾人再次驚歎。兩畝多一點的地便足足收了有五千斤,也就是這些土豆都是他們親自從土裡挖出來的,要不然誰能相信呢?

杜尚書激動?道:“若是今年?再種下去,明年?收成?豈不是更能成?倍成?倍地翻??x??”

傅朝瑜回道:“確實如此,不過不能在同一片地種植,土豆不可連種,否則便會導致土壤結塊,以至於?減產。”

“這好辦,如今咱們最不缺的就是耕地了。”皇上道。

君臣幾個相對而立,不知不覺又?開始暢所欲言起來。

傅朝瑜從一開始賴著性子?聽下去,到後來見他們說的都快沒邊了,幾個老臣越說越離譜,幻想著天下無?饑的盛況,感慨於?大魏得天所授,將來必定?能夠綿延子?孫萬代,最後生生將自己感動?哭了。

傅朝瑜欲言又?止,難道當臣子?的都是這麼感情充沛的嗎?

他感覺自己加入不了,陳淮書他們也覺得自己無?法共情,聽著這些老臣們對哭,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地。幸好隨著土豆全都挖完之後,這項活動?算是暫且結束了,也不用一直聽他們互訴衷腸。

然回城之際,有不少人心中都動?了念頭,想著回頭能否請聖上賞賜他們一枚土豆。這東西如今還在育種,五千斤土豆看起來挺多的,但若是作為整個大魏的糧種卻還是不夠。皇上肯定?也舍不得分太多出去,但他們不貪心,隻求一個便行了,他們實在好奇土豆究竟是什麼滋味,很想嘗嘗。

下回私下試試,興許真能求得一個。

皇上還不知道他的這些大臣們存著這樣?的念頭,若是知道的話,定?是毫不猶豫便給他們一巴掌。貪心不足蛇吞象,拿著俸祿還不夠還想肖想他的土豆,多大的臉?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第?一回傅朝瑜送進宮的時候多吃了幾個,這會兒都還覺得後悔。

今日過後,朝中關於?土豆的議論此起彼伏,未曾間斷,傅朝瑜這個安平侯也再次刷了一波關注,哪怕是對他不滿的太子?殿下也都不得不承認傅朝瑜是於?國?於?社稷有功之人。可惜這樣?的人不能為他所用,否則何愁大事不成??

傅朝瑜暫且閒下來之後,工部卻沒能得什麼閒,京城中修路的差事仍在繼續,如今正在修朱雀大街,改明兒還要培養一批人去各地修路賺錢。預計今年?年?底之前他們是得不到什麼空閒了。這差事雖說有太府寺插手,可工部在其中的權利還是巨大的。

從前所有的事都是鄭青州管著,每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如今趙尚書回來了,自他接手之後,鄭青州敏銳察覺到不妥,賬目上的數額並不對。從前工部每個月接的私活都在增加,得的錢也是逐月遞增,結果這段時間卻持平了。京城中等著修水泥路的人家多了去了,怎麼可能會持平?這減少的錢,定?是有人昧下去了。

鄭青州並未聲張,私下卻同王樺說了一嘴,然而王樺期間卻晃了幾次神?。

鄭青州奇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今兒是怎麼了,從早上起便一直在出神??”

王樺立馬回道:“我沒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鄭青州:“……欲蓋彌彰。”

王樺心虛地低下頭。

鄭青州捧著賬本,也沒深究對方究竟是什麼原因,王樺這人一直都是個直腸子?,存不住什麼話的,若是真有什麼事兒,不用問他自己都能倒豆子?一般全都倒出來。如今這樣?支支吾吾,要麼根本沒什麼大事,要麼便是他自己的私事。

鄭青州又?開始碎碎念著錢財被昧下一事,言語之中頗為不齒。

但是念歸念,鄭青州卻從未想過將這件事給捅出去,一旦捅出去,趙尚書勢必知道是他所為,如今工部到底還是趙尚書管著,得罪他,百害而無?一利,但肯定?還是不服的。

鄭青州也是世家大族出身,不過世家裡頭也並非都是死死把持著自己的利益,也有像鄭青州、孫明達這般的異類,這兩人不看重錢財,也不看重權力,一心隻將自己的分內的事情辦好,但求無?愧於?心。鄭青州這麼多年?不靠趙尚書,也從不諂%e5%aa%9a於?聖上,因為他有底氣,亦有操守。

可並非所有人都像鄭青州一樣?剛正不阿,王樺此刻便已一隻腳陷入泥淖,開始動?搖了。

王樺家中也算是有些門第?,無?奈家道中落,如今隻剩一個空殼子?了。王樺雖說位列侍郎,但一直過著拮據的日子?,他原本也能撐一撐,可惜上半年?王母重病,家中為了請醫問藥已經散了大半錢財,近來家中幼子?要取妻,這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王家如今都已是捉襟見肘了,壓根湊不齊娶親的錢。可他總不能讓小?兒子?一直耽誤著吧……

煩悶之際,趙尚書前於?兩日卻將他叫了過去,言語之間不乏有些暗示,提的正好就是鄭青州嘴裡那?筆不明不白消失了的錢。趙尚書還道,這筆銀子?就當是獎勵王樺這麼多年?戰戰兢兢為工部謀劃的回報,是他應得的,不會有人能查出來。

趙尚書說得坦誠,表示自己年?邁,有心無?力管束不了工部,隻是想借著這筆銀子?拉攏王樺而已,並沒有彆的意思,也無?須王樺為此付出什麼。

王樺內心閃過一絲掙紮,並未立刻拒絕。

趙尚書笑眯眯地說完之後,沒有讓王樺立馬就回複他,而是貼心地讓他回去考慮考慮。

臨走前,趙尚書還意味深長地送了他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何況你官至侍郎,總不能叫一家子?還跟著你受苦吧?聽聞從前鄭青州借了你不少錢?你們關係雖好,卻不能總求人家,再好的關係摻和了利益也都變了味,是時候自己立起來了。”

王樺並未吭聲。

一衣雖微,不可不慎。他為官多年?,深知哪些能動?,哪些不能動?,未曾取過工部一絲一毫。他也有自己的操守,可默默堅持了許多年?,最終卻還是不得不敗給現實。

王樺神?情恍惚,就連傅朝瑜幾個都能看出端倪來了,這日他們幾個毛毛躁躁撞上了王樺,王樺竟然沒罵他們!

這問題可大了去了。

傅朝瑜並非是為了告狀,而是擔心王樺真出了什麼毛病,才?跑去跟鄭青州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