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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很累了,若是再跑去看石窟還不知道要耽??x?誤到什麼時候才能去州府。他?家崽的風寒剛好,可不能再凍著了。

馬騫略有遺憾,隻能領著傅朝瑜入州衙所?在。

方才在城南上遠眺時,許多東西因為距離遠美化了不少,如今走近細看之後?才發現內裡壓根一點也禁不起?推敲。兩側商鋪並不多,縱然有也都以簡樸為要,住宅區緊湊逼仄,主路看得出近來打掃過一遍,但?是再看兩邊的小路就能發現端倪了,越是靠近居民區的小路越臟亂不堪。

如今是冬日,放眼看不見什麼綠色,更顯蕭條。

傅朝瑜看得仔細了許多,馬騫則老臉一紅,坦誠道:“涼州幾經戰亂,百姓窮苦,是以城內瞧著便?寒磣了許多,比不得關內諸州。”

傅朝瑜自然沒有輕視,他?隻是感慨戰亂對於河西走廊一帶的破壞實在太大了,若要修複如往日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大的功夫,要知道當年?的涼州,那可是天下要衝,國家藩衛,人煙稠密的第一等?富庶之地啊。

到了衙門後?一切也沒有比之前好多少,州衙前衙後?宅,三進?大院地方開闊,但?因年?久失修未免顯得破敗了些,門外牆皮都脫落了許多,露出一截裡頭的青磚。

秦嬤嬤等?人到了地方之後?都忍不住搖頭,這地兒實在是太破了,她住著都覺得寒磣,更不用?說給小殿下住了。不過好在衙門的人給他?們收拾得很是妥帖,桌椅床櫃雖都是舊物,但?保養得甚好,又細細地擦拭過了,隻需將行禮直接添置進?去就成了。

秦嬤嬤支起?炭盆,給小殿下洗漱過後?換了一身衣裳,便?準備先休息休息了。

傅朝瑜也準備先休息休息。他?們今兒天不亮便?在趕路,這會兒實在有些支撐不住了。

這一覺,便?睡到了晌午。

秦嬤嬤跟李三娘沒睡,坐在窗邊打理行囊。初入涼州,不止她們倆心頭不安,就連福安也覺得心中難免有落差,不過好在這衙門裡頭的人瞧著都不像是惡人,尤其是那位馬大人,這位還是他?們傅大人之下第一人呢,竟也這般姿態謙和。

李三娘跟秦嬤嬤對視一眼,嘴角浮現出絲絲笑?意。

福安撓了撓頭:“我說錯了?”

李三娘道:“你都說了,他?是咱們大人之下第一人,堂堂涼州通判,又怎麼可能沒點手段?方才我們進?城時,涼州官吏可都老老實實地站在這位馬大人身後?呢。”

福安一時沉默了,難道他?看走眼了?

一覺睡醒,傅朝瑜暈乎乎的腦袋終於清明了不少,吃過中飯之後?,便?找了馬騫詢問?涼州情況。

馬騫知無不言,但?他?越往下說傅朝瑜的神色便?越是凝重。這兩年?冬日涼州一帶都是出奇的冷,連年?雪災,連年?賑災,消息傳到京城基本沒人在意,賑災糧等?發到他?們手上的時候已經所?剩不多了,到頭來還得地方官府自己出錢出糧賑災,因為這些天災跟災民,涼州幾乎要被拖垮了。

如今衙門也開始捉襟見肘。

傅朝瑜隻關心一件事?:“那明年?的糧種還有嗎?”

馬騫道:“還剩一些,勉強夠用?吧。”

傅朝瑜歎息一聲,眼下外頭天寒地凍,他?便?是有再多的法子?也沒法兒使,待明天巡視過後?做好計劃,等?來年?春耕看看能不能有起?色。這一日,傅朝瑜都在看涼州的各項賬目,還翻出了不少地理誌,對著涼州輿圖仔細看了不少時間,他?與馬騫約著明日帶諸官員前去巡察。

馬騫卻說外頭天寒又下雪,略等?幾日也可以,不必急於一時。

可傅朝瑜堅持:“就明日吧,這事?宜早不宜遲。”

馬騫沉默半晌,也沒說什麼,隻說城東那塊情況嚴峻些,可以先看。

第二日一早,傅朝瑜才剛起?身,就見幾個屬官躲在前堂鬼鬼祟祟,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他?們昨兒憋了一路,原想傅朝瑜一入城便?說的,但?是被馬騫給攔住了。

可若是再不說便?真?的來不及了,於是二人趁著馬騫不在才悄悄上前找到傅朝瑜:“大人,您昨兒才趕來涼州,原不該拿這事?兒煩您,隻是有件事?情拖不得,如今正等?著您拿主意呢。”

傅朝瑜不解:“有什麼要緊事??”

“半個月前涼州下了一場大雪,城外不少人家的房子?都給壓塌了,如今那些無家可歸的百姓都被收在城西一塊的福田院裡頭。但?是福田院也簡陋,眼下一則無被褥,二則無餘糧,若是再不想想法子?那些人便?要被活活凍死了,便?是凍不死,隻怕如今也快餓死了。”

傅朝瑜猛然起?身:“怎麼不早說?”

二人麵露難色……馬騫麵前,他?們哪兒敢?

馬騫正好匆匆趕到,瞥見二人,馬騫麵色出奇地難看,但?是在傅朝瑜望過來的時候又恢複如常,隻說:“大人勿怪,隻因昨兒見大人一路疲勞,不想拿這件事?叨擾大人,正準備今兒早上稟報,誰知這兩個人倒是心急。”

傅朝瑜猜測這裡頭有隱情,但?是眼下也顧不得許多了,立馬讓人領著他?去福田院。外頭的雪勢漸大,先前他?們過來時隻是飄了些小雪,如今已經變成鵝毛大雪了。

方才攔住傅朝瑜的人正一左一右伴在他?身邊,一個是司戶王謝玄,一個是推官李成。王謝玄年?輕,與傅朝瑜年?歲相當,雖是江南望族出身,但?因在家中不受寵才被安排到了涼州任官,性格咋咋呼呼容易衝動,李成與馬騫年?歲相當,頗為穩重。

他?們二人在前麵引路,馬騫帶著其餘涼州官吏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麵。

不多時,傅朝瑜便?抵達了一處簡易的福田院前。抬頭一看,屋頂邊緣漏光,外頭下著大雪屋裡頭飄著小雪,寒風刺骨,沒有一絲暖意。透過毫不避風的窗戶,傅朝瑜能清楚地看到裡頭的災民擠在一處取暖,外麵的人尚且有些血色,最裡麵的有些婦孺已經麵色青白、昏迷不醒了,更要命的是裡頭還有二十來個孩子?。

傅朝瑜看得心焦:“他?們今兒可吃了飯?”

王謝玄道:“大前天便?斷糧了,這兩天靠著在外頭挖野菜以及一些百姓施舍的糧食糊口。這些東西都有限,大人上前能熬,小孩可就熬不住了。”

李成補充:“去年?收成本就不大好,交了稅之後?更沒多少餘糧,加上今年?冬天又特彆?的冷,各家能吃的都吃的都不多,本就饑一頓飽一頓,如今遇上雪災就徹底斷糧了。前些日子?用?的一直是官府糧倉的陳糧,那庫房裡頭倒是還剩著一些糧食,但?是都是為了明年?播種用?的。”

他?們本想直接開倉將來年?糧種也用?掉,但?是馬大人愣是不同意,說無論?如何也不能動糧種。他?們幾個也不敢承擔明年?顆粒無收的後?果,故而一直僵持著,隻等?傅大人過來拿主意。誰料傅大人過來之後?馬騫又壓著他?們不讓說,他?們倆都覺得馬騫是有意瞞著,這些人再餓一天估計也就能餓死了,餓不死也凍死了,都死了回頭便?沒有災民了,衙門沒有拖後?腿的。且這事?兒還能甩到傅大人頭上,新官上任便?死了這麼多人,回頭朝廷的考評如何能好?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胡思亂想,但?是誰知道馬大人究竟是怎麼想的,若是真?瞞下來,這些人今兒晚上必死無疑。

他?們二人說完,傅朝瑜險些氣笑?了:“事?急從權,人都快要餓死了,自然是以救人為要。”

馬騫忍不住道:“大人,這兩年?為了賑災衙門已經沒錢了,明年?得修水渠、通路,冬日少不得還得賑災,哪兒來的錢再去買糧種?百姓們手頭也沒種子?,官府不留糧種他?們種什麼?來年?吃什麼?”

難道要為了這些災民,將整個涼州其他?百姓置之不顧?

傅朝瑜卻格外強硬:“缺了糧種我親自去彆?的州借,現在隻管開倉,放糧。”

二人僵持,馬騫終是深吸了一口氣。

行,放糧。如此寒冬福田院又沒有被褥,放了糧也活不了,還會耽誤明年?春耕,眼下不聽他?的,他?就等?著看這位傅大人如何收場。

●思●兔●網●

第97章 火炕

氣氛劍拔弩張。

王謝玄跟李成?對視一眼, 知道自己定然是被馬大人給記恨上了。其實馬大人倒也沒有不願意賑災,隻是不願意傾家蕩產地賑災。這幾年回?回?收成?都不好,回?回?冬天?都要花費好大一筆錢, 朝廷有沒有撥款, 他們衙門都已經破成這樣了都沒能修繕,百餘名官吏每月就靠著那麼一點點俸祿過活,每到冬天?自己都還不夠吃呢??x?還要省出一份口糧給彆人。天?長地久, 誰能沒有一點想法??

今年這一場雪災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今年救了明年還得救,越窮越是要救,於是衙門不少人心徹底硬了, 漸漸同馬大人站在了一塊,不願意插手,也不願意舍了僅存的糧種。

犧牲一小?部分人, 保全大部分人, 這邊是馬騫等人的意思。

反而他們倆這個堅持要救人的顯得格外像個異類。不過好在傅大人還是決定插手了。傅朝瑜說要放糧, 衙門裡頭?的人倒也不都是喪心病狂的,原先不來這兒?看尚且能裝做不知,眼下看到這些人要被活活餓死, 多少都動了惻隱之心。

加上有李成?王謝玄盯著, 一個個的手腳倒是快。

官府開倉, 將最?後的糧種也動用了, 眾人趕忙架起了鍋熬了粥,讓這些災民都吃一口熱乎的。

鍋裡的粥熬得快,不多?時便咕嚕咕嚕地沸騰著, 米香隨著蒸騰的熱氣很快滲了出去,原本躲在福田院的災民不由得嗅了嗅鼻子。

“好像聞到了米香。”

有人艱難地爬起來出去一看, 驚喜地朝著屋子裡的人道:“是吃的,衙門過來施粥了!”

“真的假的?”

眾人相互攙扶著走?了出去,才?剛出門便被要求排好隊。

這些人餓極了碰到糧食隻覺兩眼發紅,但是衙役帶著刀在旁邊,他們也不敢哄搶。福田院外頭?日日都有十幾個官差帶著刀受在外頭?,怕的就是他們餓極了出去鬨事。但凡有鬨事的,直接砍了便是。官府威懾巨大,且他們一個個被凍得沒了力氣連走?路都費勁,更彆說搶食了。

在衙役的吆喝下,眾人強撐著一口氣,拿著碗排隊,隊伍很長,但卻沒有一個人不耐。

這可是他們救命的糧食!

王謝玄吆喝了一聲:“咱們傅知州昨日上任,得知諸位家中受災困在福田院中無衣無糧,特意開了糧倉,將最?後糧種都放出來給諸位熬粥了。”

眾人這才?從米香中回?過神?,意識到官吏前麵站著一位身著官府、格外年輕又格外俊朗的大人,原來這就是他們的新任知州傅大人,傅大人竟如此年輕?!

意識到是這位傅大人救了他們,眾人連忙跪下叩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