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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黃沙掩埋了馬匹行過的痕跡,想要尋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傅朝瑜三人沒日沒夜地跑了兩?天,等?到馬累得跑不動?了之後,才找了一處山穀歇息。他們逃了兩?日都沒見追兵,可見已?是?將突厥人甩過去?了。

皇上?也曾走南闖北,知道這地方離焉耆國已?經不遠了,再有五六日便能抵達。

焉耆國以?東,便是?與大魏接壤的高昌。等?到了高昌,仍有一場硬仗要打。不過相較於東.突厥,高昌壓根不算什?麼,皇上?也從未放在眼裡過。高昌不過是?個小國,民眾還都是?從大魏遷過去?的,前朝末年天下大亂,不少百姓西遷,於是?便在高昌定居,那高昌王許是?從他們那兒聽多了大魏的事兒,故而生出歹心,想要同大魏叫板。

不過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廢物罷了,不足為懼。

稍微放鬆下來後,皇上?神?色越發倦怠,勉強吃了兩?口乾糧之後,便找了個平坦的位置躺下。好在他們臨走前還扒了幾?身衣裳帶了過來,否則在這漫漫長夜興許要被活活凍死。

睡下之前,皇上?盯著淮陽王看了一眼。

先前自身難保,許多事情來不及想。如?今他們已?經逃出升天,隻怕從前沒有細細琢磨的事情也開始琢磨起來了。

他也想看一看,自己這位皇弟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多大的膽子。

“你多費心盯著,若有異動?,即刻叫醒朕。”皇上?對傅朝瑜道。

傅朝瑜點了點頭,又拿過自己帶過來的衣裳給他蓋好,在跟前尋了些柴火點燃。

須臾,皇上?沉沉地睡去?,甚至還打起呼嚕,看來是?累壞了。這一路奔波,未曾停歇,沒說?是?受了傷的皇上?,就連傅朝瑜這樣?年輕力壯的也吃不消。

傅朝瑜見皇上?睡熟之後還探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萬幸沒有發燒的跡象,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若是?起了高熱,隻有一個死。他外甥年紀還小,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儲君身份,來日即便登基也會因此被詬病。若有可能,傅朝瑜還是?希望自己跟皇上?能平安回到大魏,記下他們同生共死的恩清,再給他外甥封個儲君當一當。

正想著小外甥,傅朝瑜忽然感覺洞口之人神?色不對,落在他們二人身上?的目光帶了點似有若無的殺氣。

他抬頭,淡淡地瞥了一眼淮陽王:“若動?了手,王爺也會聲名儘毀。”

淮陽王把玩著手裡的寶刀,刀刃的寒芒照亮了山壁的一角,他並非頭一日有此念頭,隻是?前兩?日受困於突厥人,不好下手罷了。如?今他打了敗仗,回去?之後必要受罰,想他半輩子風光無限,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而這些,都是?拜自己這位好皇兄所賜。

知道傅朝瑜色厲內荏,淮陽王並不擔心,漫不經心道:“我幾?時說?過要動?手了,傅大人也太杯弓蛇影了些。”

傅朝瑜淡淡地道:“隨你怎麼說?吧,我不過是?提醒一句。王爺攜兵追來是?有目共睹的事,若您隻身返回大魏,您猜他們會怎麼想?剛好先前又有一樁張致行的公案還沒有斷,本官是?相信王爺無辜,可天下人未必肯信。這種捕風捉影的傳聞最能蠱惑人心,王爺也不希望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地登基吧?”

淮陽王轉了一下短刀,譏笑:“你倒是?懂得多。”

卻不知懂得多的人,最容易死於非命。

他是?有殺了皇兄的念頭,不過就像傅朝瑜說?的一樣?,他若是?自個兒回去?,日後必定扯不清。流言蜚語能殺人,他要的是?堂堂正正地做皇帝,還要做一個遠勝於他皇兄的皇帝。

左右他皇兄如?今受了傷,隻怕日後舊傷複發是?活不長了,最多三五年而已?。淮陽王繼續磨刀,琢磨著此番回去?之後應當如?何?才能蟄伏下去?。

他可是?當眾不顧生死、一路追過來的,怎麼說?也算是?跟他皇兄患難與共了,若皇兄當真要誅殺功臣,那也難以?服??x?眾。隻要他緩過這幾?年,皇兄一死,剩下的皇子皇孫難堪大用,最後上?位的仍舊是?他,也隻能是?他!

淮陽王想著美事兒,卻不知山洞深處已?經睡熟都那位微微動?了動?眼珠子,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幾?日後三人終於抵達了焉耆。

也是?在進了城之後,皇上?才聽說?了一件事——廢太子造反了。

真是?他的好兒子!

淮陽王險些憋不住自己幸災樂禍的笑,壓抑了許久,才道:“廢太子實在糊塗,他如?此胡鬨,簡直沒將皇兄您放在眼裡。”

豈止是?沒放在眼裡,廢太子隻怕早已?經恨之入骨了。傅朝瑜敬佩他的勇氣,皇上?還沒死呢,隻是?失蹤了一段時間,這就忍不住造反了?他偷看了皇上?一眼,瞧瞧吧,廢太子跟他的寶貝外甥根本沒得比。

第172章 認出

皇上雖震怒, 到底沒有發火。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何況他們如今不僅在彆人的地界, 還是個逃兵。若是太過張揚, 被人捉到還不知下場如何。

焉耆都城四麵環山,易守難攻,城中泉流交帶, 引水為田, 作物頗多。早年?間?焉耆恃地多險,常剽劫大魏商販。後來被大魏打服了,這些年?乖順了不少, 去年因想跟涼州做生意,態度更為親厚。

不過這都是在沒有衝突的情況下,如今高昌率先對大魏動手, 誰知道這焉耆小國會不會也想分一杯羹?為防止被人認出?來?, 傅朝瑜幾個喬裝打扮, 混進了都城。

他們?揣著從原丹等身上扒下來?的銀錢,特意挑了一個偏僻的住所。傅朝瑜趁著晚間?去買了一批焉耆土儀,三人裝作商賈, 準備掩人耳目混過去。

焉耆都城同京城沒得比, 小了不止一丁點兒?。地方?小就意味著人員集中, 偶爾來?個新麵孔都會格外引人注目。為保安全?, 皇上連病也不看了,硬是撐著,準備扛到他們?回到大魏, 一切安全?之後再請大夫問診。

混進來?後,三人又換了一身行頭。淮陽王還是頭一次穿這樣粗糙且不合身的衣裳, 哪怕逃命的時候,他也還都是穿著自己的衣服,不像如今傅朝瑜給他買來?的這一身,看起來?哪兒?哪兒?都不舒坦。

他看了一眼?皇兄跟傅朝瑜身上的,總覺得跟他的不是一個料子。但是這種小事兒?又不好說出?來?,否則顯得他太過斤斤計較。可心?裡不舒服,便?總是想?著要找點茬:“咱們?打扮成這樣,能順利進入高昌麼?”

傅朝瑜都懶得回答這種蠢問題,懟了一句:“能不能總得試一試,否則還要一輩子留在這兒??”

說完上下打量著淮陽王:“王爺若是喜歡這,大可以留下來?。”

他們?是失蹤了,如今在大魏官員們?看來?,自己這三人就是生死未卜,興許,還有人都已經認為皇上沒了。京城之中廢太子黨羽本來?就多,先前隻是因為被皇上鎮壓這才沒有鬨出?什麼風浪來?。若是他們?再不回去露個臉,這些人早晚也是得要倒戈的。到時候廢太子萬眾歸心?,幾個皇子跟他的小外甥就危險了。

傅朝瑜眼?下歸心?似箭。

其?實?皇上也不遑多讓,他帶過去的十萬精兵還留在東.突厥,京城廢太子的叛亂也要有人鎮壓。且他如今身子日漸虛弱,需要早日回去治病才行。皇上吩咐道:“此處距離高昌並不遠,咱們?明日便?出?城。”

淮陽王也沒話說,反正要死也一塊死,他有什麼好怕的?若是皇兄死在他前麵,那也算是他贏了。-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大魏這邊,因久未聽聞皇上的消息,如今不少人漸漸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敵眾我寡,能在東.突厥士兵手中活下來?的可能性太過渺茫。

宮中的太後娘娘跟幾位宮妃都已經哭紅了眼?,隻有皇貴妃一人還在苦苦堅守。

皇上駕崩,於太後等而言簡直比天塌了還要難受,城外還有一個日漸囂張的廢太子,聽聞廢太子的援軍已經到了,京城實?在撐不了多久。

一旦廢太子破城,她們?能否保全?自身都是個謎。

貴妃與賢妃日日都祈禱被送出?宮的老?三和老?四能夠平平安安。前些日子他們?母家都安排了人手,想?將兩個小孩送去江南,結果?不出?意外地失敗了。廢太子的人手把持著各處城門,城裡的人想?要出?去,談何容易?

如今兩個小孩也隻能在京城裡頭躲著,說句不好聽的話,隻怕來?日城破之時才有可能趁亂逃出?去。如今看樣子,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短短數日功夫,周景成連性子都變得沉穩了。

之前還叫囂著要跟廢太子比劃比劃,如今聽多了前線的戰況,便?不再嚷嚷了。他也從外祖父那兒?得知,京城裡的諸位大人心?也不齊,有好些一心?想?著投奔太子,卻被韓相跟皇貴妃直接處死。可二人手段再淩厲,也架不住總有人想?要做降兵。

每日都有官員去世,意味著每日都有人想?要投降、想?要跟廢太子裡應外合。哪怕他們?也有援軍,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人心?散了,也就沒有勝算了。

京城亂得厲害,西北卻還算安穩。

淮陽王並未將全?部的守軍一同帶去寒元關,西北當地仍又不少駐軍,若有需要,他們?亦可以進攻東.突厥。隻是這會兒?誰也沒敢下令,能夠指派他們?的人都不在了,京城偏又亂成了一鍋粥,為防政變波及到西北,崔狄從互市監出?來?,臨時代管軍營,下令讓眾人留守在此地,以防高昌趁機襲擊西北,也防著廢太子對西北動手。

周景淵被杜寧還有林簪月等護得好好的,除了擔心?他舅舅,並未受過什麼傷。

經此一事,西北反而成了大魏各地最安定的所在,他們?之前能擰成一股繩全?是因為傅朝瑜,如今則是因為周景淵。

哪怕傅朝瑜真的不在了,他留下的這份香火情,也足以讓西北百姓移情到周景淵身上。比起大逆不道的廢太子、壓根不熟的小皇孫,他們?更願意相信從小看到大的五皇子殿下。若一定要有人登基,為何就不能是他們?五皇子呢?

諸知州心?照不宣的牢牢把守著城門,每日嚴加看守,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暗害五皇子。楚寧跟林簪月也嚴防死守,一刻不停地守在周景淵身邊,絕不讓他落單。

可越是小心?謹慎,越是會有意外發生。

這日一早,涼州書院安老?的書童急匆匆跑過來?,說是安老?得了急症,情況十分凶險。

周景淵頭一個想?到的便?是有人暗害,忙問:“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得嗎,可是接觸了什麼人?”

書童急得手足無措:“不知道,我們?先生每日都在學堂教書,並沒有接觸外頭的人。可不知為何,偏偏這些日子身子不適,昨晚上更是發起了高熱,遲遲不能退燒,大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