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無底洞也沒有地圖可以提供給她,當然了,就算是有地圖,在這個沒有導航的世界,她也不知道應該朝哪個方向走。

每次看見其他人隻是出門一望就能找到路,白錦玉的心中都是驚訝無比的,也曾經請教過黃風怪,卻隻收獲到對方的疑惑。

“這還需要認路嗎?不是一出門就知道怎麼走嗎?”

聽到黃風怪的如此回答,又得到春荔幾乎相同的回答後,白錦玉隻能歇下了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學不會,這個是真的學不會。

因此等到哪吒說要讓她再等幾日,又有正當理由的時候,白錦玉立刻就同意了下來。

沒辦法,出門還得靠著這張“活地圖”啊。

等商定好此事後,隻見外頭已然晨光熹微,在過些時候,天就要大亮了。

白錦玉這時候才感受到了困意,輕輕地打了個哈欠,朝著哪吒道,“我引三太子哥哥去房間歇息?”

哪吒看了一眼天色,這無底洞雖然自成一界,有自己的風雨氣候,但時間卻是與外界相同的

外頭估計也已經蒙蒙亮了。

“不了,已經這個時辰了,我去廟宇看看。”

哪吒搖頭拒絕了白錦玉的提議,一轉眼卻看見她哈欠不斷,長長的睫毛上要掉不掉地掛著一滴小小的淚珠。

好似蓮花初綻,不過才露尖尖角,那尖角上的露珠便順著花苞滾落,落到心中最柔軟那處。

整顆心突然軟了下來,他連聲音也忍不住放軟了:

“快些去睡吧。”

白錦玉將哪吒送走後,也轉身回房。

哪吒這一走,也不知道是真的過於忙碌還是最後那一幕對他的觸動,一直到九月初八才回到無底洞。

他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下來,隱約可以看見天幕上點綴著幾顆星子,稀疏得很,看不真切。

“三太子哥哥再不回來,我都要以為哥哥不認識來無底洞的路了。”

也不知哪吒是否用過晚飯,白錦玉一邊說著嗔怪的話,一邊又趕緊吩咐春荔整治些簡易的飯菜送去花廳擺上。

“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

哪吒隨意扯了個借口,他這些日子隱隱約約察覺自己好似有些不對勁,可要說怎麼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那股莫名的心思,就好像天上那看不真切的星子,看著似乎就在那,真要去探尋的時候,它卻轉身又往更深處藏去。

看不透摸不著,這還是哪吒生平第一次明白不了自己的心思。

本來想找人幫著參詳,可每當他要將這念頭說出口的時候,卻又自己咽了下去,好似冥冥有感,這都是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巡視廟宇的事他早就已經做完了,這些日子他全都待在府衙裡,那宋大人雖然因為他的拒絕沒蓋廟宇,但也算有心,不知從何處請回來他的一尊神位供在府衙,每日香火不斷,他便寄居在那神位中。

每日遙望遠處,哪怕隻能看見連綿不斷的山脈,他卻也能找出獨屬於陷空山的那座。

但他卻不敢來無底洞,一來這裡,那顆淚珠便要蕩起漣漪,讓他心癢癢。

可是,哪怕硬要叫這心思發芽,也總得讓他弄懂這是顆什麼種子吧?

哪吒氣鼓鼓地坐在花廳,對著滿桌子的飯菜,好似泄憤一樣大吃起來,真是氣死他了,哪怕當年要他去圍剿花果山,直麵孫悟空的時候,也沒這般苦惱過。

說起來,要不下次找機會去問問那猴子......?

“三太子哥哥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生氣的樣子?”

白錦玉看著哪吒的模樣,倒也不像是真的憤怒,倒像是在生悶氣。

本就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生得唇紅齒白,兩頰尚帶著嬰兒肥,這氣鼓鼓的模樣,不僅不覺得多有威懾,反而叫人覺得可愛,想上手戳一戳。

白錦玉摸著自己有些發癢的指尖,不叫它輕舉妄動,雖然她如今和哪吒算是熟識,但還並沒有到達可以戳對方臉頰的地步。

“我沒有生氣,隻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哪吒猶猶豫豫地說完,卻又並不肯詳說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白錦玉猜測可能是與天庭或者取經的事情有關,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哪吒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做出一副凶惡的樣子啃著糕點,見他這副模樣,白錦玉倒是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了,但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若是真有哪位神佛做得不妥,叫哪吒看不過眼,他定然不會忍著自己生悶氣,而是直接拿起武器掄過去了。

“對了,明日要祭拜床頭婆婆,你們東西可備齊了?”

哪吒唯恐白錦玉又要問他,連忙轉移話題,問起其他事情來,而明日就要祭床母,哪吒就是為了這事趕回來的,正是再好不過的切入點了。

“我們以前沒有祭拜過床母,卻是不太清楚流程。”

白錦玉毫不羞赧地看著哪吒,暴露自己的無知。

沒有哪吒在,剩下的幾人都是妖怪,大都天生天長,自己就將自己養大了,雖然聽說過床頭婆婆的傳聞,但都沒有上手祭拜過。

至於白錦玉,她雖然算不上正統的妖怪,但也沒上手祭拜過,甚至她聽說的傳聞,還沒有春荔等人來得多。

最後還是春荔派人去凡間打探了一番,卻得出了幾個不同的習俗,白錦玉等人無法,隻能按照幾個習俗準備齊全,等著哪吒什麼時候過來給個準話。

“倒也不怪你們。”

哪吒聽了白錦玉解釋清楚原委,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來,“這床頭婆婆大多是沿海一帶的人才拜,越往內裡越少,雖然也有傳說,但祭拜的人卻少了,這附近知道的人就更少了,能打聽到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還要準備些什麼?”

白錦玉將洞中叫人準備的東西全都背誦了一遍,轉頭詢問著哪吒。

“唔,倒也不用準備這許多,這都是尋常人家害怕床母尋不到地方準備的。”

哪吒出聲劃去好幾樣祭品,然後道,“明日再做一份雞酒,一碗油飯,糕點用食盒裝好,再多備些刈金,其他的都不必放。”

這些東西都是準備齊全的,聽了哪吒的話,白錦玉連連點頭,又叫春荔趕緊記下。

“時辰上可還有要注意的?”

白錦玉將哪吒不說了,趕緊追問道。

她打聽了兩個時辰,一個酉時初,一個是酉時末,雖然都是酉時,但一個是五點,一個是七點,相差也挺大的。

“這倒是不用,一般都是酉時祭拜,咱們提前些時辰,也免得誤了床母去受香火的時辰,她吃點貢品也挺不容易的。”

哪吒想到民間傳說,為了避免孩子養成懶散的壞習慣,所以一定要及時撤走床母的貢品就忍不住無語。

懶散那是孩子的問題,關床母什麼事情啊?

白錦玉也知道這個事情,聽到哪吒的話,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正所謂智子疑鄰,雖然兩件事情不同,但道理卻是差不多的。”

從古至今,都隻有怪彆人教壞自己孩子的父母,哪裡會有按頭說自己孩子壞毛病的?

哪吒聽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樣吧,明日起早些,我們早上便祭拜,床母白天也是要休息的。”

哪吒自己也是神仙,自然知道床母這類夜間工作神仙的作息,“對了,記得將孩子們都帶上。”

他可是記得白錦玉吩咐侍女去巡視黑鬆林,這些日子說不定又有嬰兒被撿回來。

“我知曉的。”白錦玉連忙應道。

第二日一早,天上還殘留著星子彎月,哪吒已經吩咐人將白錦玉和黃風怪叫醒了。

“我說妹子,雖然昨天的確是說了要早些祭拜,但這是不是這太早了點啊。”

黃風怪聽著外麵的鳥叫,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的懷中還抱著靜寧,這孩子倒是清醒得很,眼睛渾圓,睜得大大的,正不停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因著春杏陸陸續續地從外麵撿孩子回來,白錦玉早就吩咐人收拾了幾間空房出來,叫心細溫柔的小妖養育孩子,有哪吒傳授育兒知識,一個個倒是養得像模像樣。

孩子大多集中在這地方,這個時辰露水未散,擔心這些孩子搬來搬去生病,黃風怪和白錦玉乾脆帶著靜寧過來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白錦玉此時也是睡眼惺忪,但她向來是熬夜成習慣的人,如今成了妖怪,一宿不睡更是不在話下,狀態倒是比黃風怪好上不少。

“三太子擔心晚上誤了床頭婆婆受香火的時辰,白日床頭婆婆又要休息,便將時間提前到了早上。”

雖然白錦玉也覺得這時辰有些早,可誰叫她不是神仙呢?這事情還是聽從專業神仙的意見吧。

黃風怪其實也並不覺得這時辰有多早,他往日晨起練武也就比這晚上那麼一點,但自從養了靜寧之後,他的作息大改,每晚都得陪著靜寧玩鬨,哪裡還能起得來?

“兄長還是將靜寧給我吧。”

白錦玉看著黃風怪的模樣,忍不住出聲道。

黃風怪也覺得自己這狀態不行,唯恐摔著了靜寧,聽了這話,乾脆把孩子交給了白錦玉,這才放心大膽地打起哈欠來。

兩人到房間的時候,哪吒已經等候在裡麵了,也不知是不是閒來無事,正在陪著裡頭的孩子玩鬨,“咿咿呀呀”的嬰語此起彼伏,都在喚著哪吒趕緊過去。

哪吒看完了這個看那個,忙個不停。

白錦玉看到這場景,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時候她算是相信哪吒是兒童保護神了。

“三太子哥哥好童心啊。”

哪吒聽到白錦玉的聲音,這才從一眾嬰兒中抬起頭來,一抬眼正對上白錦玉那雙含著水霧的眼睛,直望入他心底,緩過來後才朝著對方笑了笑,“這孩子可比大人好相處多了。”

說著,他站起身來,朝著白錦玉伸出雙手:“我來抱著吧,是我昨晚忘記和你商量時辰,害你這般早起。”

哪吒看著白錦玉睡眼朦朧的模樣,就有些後悔,早知道方才便不該叫人喚醒對方。

看著哪吒想要接過靜寧,白錦玉還有些猶豫,靜寧卻一個勁兒地往哪吒的方向瞧,口中不停地小聲叫喊著,很是向往。

白錦玉無奈,隻能將靜寧遞了過去,口中道:“也不算早,隻是我平日憊懶。”

靜寧一到哪吒懷中,瞬間便開心起來,不停地衝著哪吒露出笑臉。

看得白錦玉一陣吃醋,平日裡她也是會陪著靜寧的,論起黃風怪來,靜寧也是更加喜歡她,卻也沒高興成這樣,如今想來那是靜寧還沒遇上真正喜歡的人。

“是我氣息清正,靜寧才格外喜歡我。”

看見白錦玉的臉色,哪吒趕緊解釋道,“這些孩子大多還沒滿月,正是對氣息最為敏[gǎn]的時候,也是你和黃風怪從未害過人,洞中小妖也受過約束,不然這些孩子定然是哭鬨不止,哪裡還會讓你們養?”

白錦玉點了點頭,都說小孩子最為敏[gǎn],想來也是這個道理。

看到白錦玉舒緩了神情,哪吒趕緊道,“我已經將祭品準備好了,接下來燒黃表紙喚床母過來便好。”

平常人家祭拜床母是不需要黃表紙的,床母想去哪家享用貢品自己便去了,但哪吒想喚床母過來,那就要用黃表紙書信一封了。

白錦玉聽見哪吒的話,看了一眼桌上果真擺滿了祭品,趕緊謝過哪吒。

“讓哥哥費心了。”這些定然是對方早起安排的。

“也沒費什麼功夫。”哪吒一邊說著一邊點燃了黃表紙。

黃表紙化作一道輕煙席卷起剩下的灰燼直直飄向天際,不一會兒,半空中便顯露出一位麵容慈祥的中年婦人。

“咦?三太子?”

她麵露驚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