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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從裡到外,堆滿了人。

他們來時,門口正走過兩名年輕男女。他們互相拉遠距離,目光卻直往對方身上瞅,或進或退,就是不黏到一起。

葉沁竹仰起臉,看向人山人海的廟宇,明白了什麼叫望而卻步。

她依稀記得,在她的故鄉,隻有財神爺有這等待遇。

“我一個人進去就好。”彆說阿七了,她都不想去人擠人,但話已經說出口,總不能撤回,隻能硬著頭皮上。

眼見蘇長柒平平抬手,像是要做什麼手訣,葉沁竹眼疾手快攔住:“大家先來後到,很公平,用術法把人擠走是作弊。”

蘇長柒:“這不是害人的手訣。”

他提醒葉沁竹:“不妨開靈視試試。”

葉沁竹依言照做。

頓時,周圍不少人的身影都虛幻起來。看上去是人擠人,實際上不少身負靈力之人運用術法,不動聲色地在人群穿行,絲毫不受阻礙。

葉沁竹還沒來得及驚歎,手腕被輕柔牽拉。

“進去吧。”蘇長柒道。

如入無人之境般,穿過那兩名還在扭捏的男女,來到正殿前。殿前有同樣開了靈視的修士售賣香火,見到葉沁竹興致盎然,順便朝她兜售普通人愛用的許願牌。

葉沁竹沒要,她隻拿了三支香:“祭拜的時候,需要有什麼禮節嗎?”

修士:“清河娘娘原本是修士,你按道家禮拜即可。”

葉沁竹思索片刻,了然,回身朝正殿燒香處走。

修士也不失望,轉而向蘇長柒開始兜售。

“二位當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修士誇讚,“仙長,仙子已經點了香燭,您要是不與她同去,她恐怕會難過。”

蘇長柒本應該解釋,葉沁竹點的並非姻緣燭,話到嘴邊,沒能說出。

%e8%83%b8口本應伴隨魔息徹底息止,陷入平靜,此時卻跳得很厲害,有羽毛從天而降,輕輕撓動,此時沒有痛感,唯有酸澀。

蘇長柒下意識想去尋求葉沁竹的蹤跡。

他記得葉沁竹往哪兒走,扭頭,剛好將她的模樣收入眼底。

有風吹過,香霧嫋嫋,模糊麵容。

少女身著嬌粉,墨發整齊梳攏。左手在上,右手餘下,垂落的睫毛根根分明,伴隨彎腰,發絲從鬢間垂落,更顯得奪目。

蘇長柒靜靜地看著,空洞的心跳愈發鮮明,在耳畔震如擂鼓。

外頭傳來動靜。

似乎是先前那對男女結束僵持,走到一起,有好事之徒大聲應和,說些露骨之詞。惹得那對新結成的情侶麵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葉沁竹也聽到動靜,她側耳聽了片刻,忍不住也笑開了:“這是能說的嗎?真是不知羞。”

她還撚著三支香,插入香爐中。

縹緲煙霧散去,少女模樣明晰,翹鼻櫻唇,杏眼猶如天上星辰。麵上因為聽了不好的話,泛起幾縷緋紅。

“久等啦,阿七。”葉沁竹笑盈盈地走近,“這兒人多,我們回去吧。”

蘇長柒:“等我一下。”

他朝修士伸手:“我也去替她求一輪。”

“哎?”葉沁竹茫然,“求……姻緣?”

蘇長柒搖頭:“和你一樣,安康。”

擦肩而過時,男子抬手,拂走她頭頂的灰白殘片:“先前起風,有香灰落到你的發上。”

葉沁竹猝不及防,慌亂地扒拉頭發:“現在呢?”

“沒了。”蘇長柒微笑,側身讓過她。

隨手點燃後,將三支清香並排插在前三支附近。

他並不信這些。

那些修為高深的修士,也在凡間有祠堂。他們仍是凡人,不過實力高強,且行善扶弱,一批百姓自發尊崇他們,向他們供奉禱告。

通常而言,修士都會因為這種行為勞民傷財,出手製止。

三百年對自己廟宇不聞不問,這位清河娘娘,應當早就隕落。

但托她的福,蘇長柒明白了自己為何而難受。

無關魔息,也無關修道。

是與凡人無二的感情,他太久沒入世,竟一時沒反應過來。

欲念。

他對葉沁竹,有了除了靈血以外的,欲念。

第28章

庚辰仙府, 氣宗。

許明看著水鏡中展現的符文,指腹摩挲收到的符紙,神色陰晴不定。

“修為不高, 卻能畫出這般精致的符文, 確實是一等一,上好的修行資質。”

“你確定, 那人是林翎?”

水鏡內,是不久前飛訊傳書,將符紙呈送與他的人。

“確定,我和林翎曾經共事許久,對他極為熟悉。林翎在浮靈教擔任護法時,我隱瞞隸屬庚辰仙府的身份, 為他提供許多便利, 他對我很放心。”

“林翎兜售符紙時,雖然遮掩容貌, 但依然漏出氣息。我上前詢問, 他便自然而然地承認了。他沒有作符的天賦,必然是有其餘人畫下符文, 委托他售賣。我想著時不可待,立刻飛信傳書,將符文獻上。”

許明:“林翎,我記得他。”

“好像是為了替他的舊主報仇, 主動依附主母, 潛入浮靈教進行臥底。”

他露出驚喜的神色:“這枚符文, 筆者修為不高, 卻落筆成符,一定是假聖女的手筆。這般資質, 怪不得能被邪靈選中,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沒想到這麼一個小丫頭,居然有如此珍貴的潛力。反正,他們也做不成這個祭祀,如今又已騙過了邪靈,乾脆去偷梁換柱。”

先把假聖女抓住,然後替換成戴上麵具的替身,哪怕被發現,也能用他為仙門籌劃含糊過去。

許明快速打定主意,昂起頭:“來人啊——”

被人攔住。

“且慢。”在他的下位,模樣忠厚的修士行了一禮,“宗主,此事急不得。”

許明不解:“為何?”

修士:“您覺得,那位假聖女是怎麼做到,在浮靈教內多方監視下,大咧咧出行的?”

“一定是有人在幫她,那麼,宗主覺得,此人是誰?”

許明:“誰會幫她?”

修士:“肅璽仙尊。”

修士名叫樊朔,從很早之前,就是許明的得力布下。他修為不高,卻憑借出謀劃策的能力,深得許明信任。

許明:“我確實知道肅璽在浮靈教,可這和假聖女有什麼關係?”

樊朔:“聖女身邊,有靈子。宗主,你既已知肅璽仙尊出現在浮靈教,為何不再往前想想?”

“先前壁外域震動時,肅璽的惡劍曾短暫現身,而後再無蹤跡。裴述前往浮靈教,說是接假聖女,同時尋找肅璽仙尊談判,結果人反被扣下。既沒有回來,也沒有被殺。這不正好證明,肅璽與假聖女所居一處麼?”

許明:“怎麼可能?肅璽是什麼人,沒理由幫假聖女。退一步講,甘願去當男寵嗎?”

“宗主,仙君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說不定,他突發奇想,想和聖女殿下玩玩。裴述不是說,他受傷了嗎?又也許是藏身於浮靈教養傷期間,不期然被假聖女吸引注意。您必須將此考慮其中,沒有準備,貿然出手,必然對您不利。”

樊朔話說完,許明陡然變色,他立刻收起心思,連連搖頭。

“那還是算了。”

“既然他對那姑娘有意思,我還是不摻和了。”

蘇長柒是什麼人,彆說許明,就算是鐘青青,也打不過他。他要是看上誰,所有人都彆想插手。

“宗主,你想錯了。”樊朔搖頭,不緊不慢,“這是個機會。隻需要準備充分,便可行動。”

許明驚恐瞪他:“那有這種機會?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樊朔:“假如肅璽仙尊不在那兒,你把此女請來,對您的修行,以及日後子嗣都大有裨益,此事按下不表。倘若肅璽仙尊真的對她上心……”

“蘇長柒是蘇長柒,假聖女是假聖女。他可以在化魔淵廝殺兩百年,那個女孩兒要是被捅一刀,可是陰曹地府再難還。”

他的聲音逐漸變低,一點點為許明描畫藍圖。↑思↑兔↑網↑

“若是他在意,那就是他的弱點,是軟肋,他就會是您的兵器。等到那時,宗主想要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

言畢,見許明不說話,樊朔乾脆替他發號施令,他朝下方招手:“來,零六,我告知你該如何行事。”

乾巽之壁外,熱鬨的城鎮廟會中,被談論的少女無知無覺,正趁人流變少,往殿內走去。

參拜在殿外進行,殿內沒有蒲團,隻有香霧縈繞,隔離遊人。清河娘娘的塑像位置很高,在門外看不清麵容。

葉沁竹想著香都上了,不湊近一觀,實在太過可惜,直接跨過門檻,邁步而入。

拱手行禮,權當打招呼,抬頭往上看,與高高在上的塑像四目相對。

葉沁竹:“?”

她使勁兒眨眨眼,沒能擋住眼底浮出的震撼和愕然。

據傳,清河娘娘姿容甚美,乃是一等一的絕代佳人。

建造塑像時,工匠大部分依照她原本的麵貌,卻拋掉溫柔%e5%aa%9a態,微調了柔順的五官,改得有些中性,更顯得淡然莊重。

葉沁竹抬頭看神像,猛地晃了神。

她穩住心神,轉頭,看向蘇長柒。

男子站在她不遠處,低眸看慢慢燃作飛灰的豎香,不行禮、不敬拜,不知在想什麼。

葉沁竹盯了蘇長柒幾秒,又抬頭,直直地看向清河娘娘像。

“阿七,你來看。”她後退幾步,顧不得禮節,舉起手指,點向神像的臉。

“她和你,是不是有點像?”

這已經不是像能形容得了的,高台上那位雌雄莫辨的端美娘娘,幾乎和蘇長柒一個模子刻出來,說是阿七的女裝扮相也不為過。

蘇長柒順著葉沁竹的指向,抬眼看去,看清神像模樣後,臉上露出一瞬的驚訝,迅速淡去。

“的確。”他移開目光。

葉沁竹:“你認識她嗎?”

蘇長柒漂亮的桃花眼微眯:“我不認識她,但知道她可能是誰。”

三百年多年的廟宇,祭祀與香火,乾巽之壁尚未築起時,鋤強扶弱,遊曆四方行善的女修。

鐘絮白。

葉沁竹:“誰?”

蘇長柒:“或許是我的母親。”

葉沁竹:“母親?母親!”

她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如遭雷擊。

葉沁竹不知該如何開口:“那、她現在……”

蘇長柒:“死去多年。”

“我不知道她的故事,但林翎或許知曉。你要是感興趣,可以讓他講故事給你聽。”

葉沁竹搖頭:“……也不是很好奇。”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彆的,她看見蘇長柒抬頭,朝側後方看了看。

“講故事的人來了。”蘇長柒道。

“但很可惜,除了林翎外,還跟了一個人。”

“不知是誰盯上了你,一路在接近,聽林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