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古辛的眼神總是帶著桀驁和銳利,不好惹的氣質中和了她過於溫吞稚氣的外表。
但此時此刻,她的眼神柔得像是能滴下水。
她就這麼任由晏雙霜捏著,如同脾氣不好的貓貓主動露出肉墊和肚皮,展示著自己可愛又柔軟的部位。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表明,無論晏雙霜對她做什麼,她都全盤接受。
晏雙霜如同被燙了一般迅速收回手。
她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說:“車怎麼還沒來,好慢。”
妄圖通過這種方式轉移注意力。
古辛笑著,她又輕輕地喊了聲:“雙霜。”
晏雙霜不理。
“小霜。”
“小霜雙霜!”
“雙霜雙霜!”
兩個昵稱在她嘴裡被翻來覆去排列組合著念,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
聽著像是小朋友玩的無聊遊戲,但隻有古辛知道,她怕自己不多念點,就會克製不住地%e5%90%bb上這個名字的主人。
慢一點,再慢一點,不要把人嚇跑了。
雙與霜同音,可古辛念出來兩個字的感覺不一樣。
晏雙霜不知道她為何能做到,最終隻能在嘰嘰喳喳的叫喊裡無奈地答應:“嗯。我聽到了。”
你喊我的名字,永遠與眾不同。
我聽到了。
雨依舊在下,樹在風雨中搖晃著,影子張牙舞爪地落下來。
上一秒還在記憶裡撒嬌的古辛,這一刻蜷縮在晏雙霜的懷裡,渾身顫唞。
她甚至在嗚咽,眼淚滑落,滴入泥地裡。最痛苦的時候,她喉嚨裡含糊不清的喊著晏雙霜的名字,這一次是為了當解藥。
晏雙霜摸著她的頭,仰頭看向唯一落下來可以逃生的藤蔓。
這片地裡沒有花,就算有花也被暴雨毫不留情的打落失去生機。
可空氣裡漸漸彌漫起一股花香,淺淡,卻暴躁。
它們毫不留情地霸占這片空間裡的每個角落,似乎在瘋狂發泄著什麼,但它們卻始終小心翼翼地避開晏雙霜,生怕攻擊到她。
晏雙霜沒有任何不適,她聞到了,也感受到了。
她甚至有一瞬的恍惚,因為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接觸過古辛的信息素。
原來它是這個味道,原來它還是那麼的好聞。
這是古辛易感期的模樣。
易感期的Alpha各自症狀都有些許不同,落在古辛身上,是遠超常人的五感,以及遠超常人的疼痛。
晏雙霜確實是解藥,她曾經是世上唯一有資格為古辛度過易感期的人。
隻要她想,她隨時能釋放信息素緩解古辛的壓力。
可是晏雙霜想起來自己分化期時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問過古辛,也求過古辛。她念著古辛的名字,但古辛卻像聽不到一般無動於衷。
晏雙霜的眼眸一瞬間暗了下去。
她湊到古辛的耳邊,輕聲喊她:“辛辛,你在叫誰?”
古辛睜開無神的雙眼,她茫然地看著她,優越的大腦並不能分辨這句話的含義,她隻能機械地重複了一聲“小霜”。
晏雙霜低頭,落到古辛的頸邊,吹了一口氣。
她說:“你的每一聲,我都聽到了。可是作為你聽不到的懲罰。”
——“辛辛,求我。”
第31章 壞孩子
黑暗是掩蓋陰暗想法最好的保護色。
晏雙霜如同她的名字一樣, 她永遠是冷的,如堅冰一般的,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動搖,或是展露除了冷靜以外的情緒。
可現在要是有好事者在場, 會驚呼著說, 麵前這個惡劣、戲謔、又帶著點不明不白的不甘的人是誰?
這是晏雙霜嗎?
是。
她是有怨的。
無論離婚前後, 晏雙霜從未向其他人吐露半句她的真實想法。
她一邊深深地眷戀著曾經可愛的小戀人,小妻子,一邊又深恨言而無信、滿口謊言的枕邊人。
愛與恨交織, 她偶爾清醒偶爾沉淪,在一次次被拖入泥沼之後,晏雙霜終於醒悟, 是否婚姻才是造成這一切的原因?
惡果是否在她答應求婚的那一刻開始成長?
在最後一次被摧毀了信任之後, 晏雙霜離婚了,自由了。
她其實並不灑脫,晏雙霜甚至陰暗地想過,古辛是否會後悔,是否會在深夜痛苦於她放棄了一個能為她全心全意付出的人?
而枕邊人不再是枕邊人, 她遺忘了一切,帶著和兩年前一樣清澈的眼神告訴她, 被困在過去、夜夜心痛的,隻有晏雙霜一個罷了。
多可憐、多杳無音訊的愛情。
發現古辛真正失憶的那一瞬間, 晏雙霜簡直難以呼吸。
為什麼?
憑什麼?
用最真摯的語言表情勾引她進入玫瑰園, 卻在她深陷快樂的時候, 又轉身揮揮手走遠。
她放棄了自尊得到的是一次次戲謔的謊言, 而當她準備放下的時候,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天才就是天才,在愛情遊戲裡,她也能將騙子的身份掩蓋得天衣無縫。
騙子,騙子,騙子!
怨恨如同幽暗的火焰燃燒著晏雙霜的心,她卻並不覺得痛苦,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暢快。
欺詐者該上絞刑架。
曾經她不惜傷害自己來真心給予的,古辛輕而易舉地丟棄了。
那現在,古辛想要得到,隻能求她。
晏雙霜慢慢低頭,和古辛挨得極近,隻要輕輕一點,似乎就能%e5%90%bb上去。
晏雙霜在離古辛一厘米的距離停下了,她說:“辛辛,想好了嗎?”
而被問詢著的古辛,雖然她睜著眼睛,但她對外界的反應接近於無,因為她陷入了一場地獄般的美夢。
四周是光怪陸離的場景,色彩都是好看的淺色亮色。
不同的場景裡裝下了許許多多的晏雙霜,全是她沒見到過的。
這些晏雙霜裡,有的穿著黑裙子,掩麵哭泣,有的穿著漂亮的禮服,在舞台上驕傲如白天鵝。
更多的,是一張張不同背景的哭泣。
安靜的淚,痛苦的淚,幽怨的淚,喜極而泣的淚。
為什麼在哭?
古辛想問,但她還未出口,眼前的景象就換了一副
曖昧的空間裡,剛剛還在傷心哭泣的人,在她的身下逐漸綻放,最後因為過於強烈的感覺,臉上落下茫然的淚。
……好美。
她看見晏雙霜一隻手搭在眼睛上,帶著泣音說:“彆、彆折磨我了……”
“怎麼能叫折磨呢。”古辛也聽見了自己低啞的聲音,帶著些微的喘,“你好漂亮啊,小霜。”
“這種時候,不要這樣叫我……嗚!”咬牙切齒的語氣在最後一刻的動作中變成變了調的顫音。
古辛埋頭輕輕%e5%90%bb了一下她額頭的汗珠,她努力壓抑自己惡劣的興奮,啞聲道:“所以小霜想聽什麼?”
“雙霜?”
“小霜?”
“或者是……”
雖然這樣問了,但古辛並沒有給人回答的機會。
晏雙霜過熱的大腦完全聽不清古辛在說什麼,她隻能被動的接受並沉迷。
直到身上的那人帶著性感的、喑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叫了一聲:“雙霜姐姐……”
晏雙霜全身猛地一抖,如同瀕死的魚弓起背,身體的本能承受不住,想要掙紮逃離,卻被無情地拉下去,繼續一同墜落。
隱約間,古辛消失已久的嗅覺,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青檸味,和夢裡曖昧的場景一同起起伏伏,交錯而生。
*
“雙霜姐姐……”^o^思^o^兔^o^網^o^
當這樣的稱呼被呢喃著叫出來時。
晏雙霜的動作瞬間停滯,所有往上蒸騰的壞情緒都原地凝結。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古辛,心跳漏了一拍,緊跟著瘋狂奏響。
這個人、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叫出這樣曖昧的稱呼!
古辛從來不肯叫她姐姐,她總是在外麵故意裝成熟。
但隻有在一個地點,她會為了看她的反應而故作無辜地喊,甚至還要問她舒不舒服,想不想更舒服。
人在興頭上被硬生生掐滅停住,晏雙霜那時哪還顧得上這麼多,什麼葷話都說出來,直到聽到自己想聽的,古辛才會滿意。
在床上的時候,古辛從來都是個惡劣的小混蛋。
可是自從結婚以後,她們雖然同床共枕,但古辛再也沒有和她做過那些事,姐姐這個稱呼自然就被封存。
她到底是清醒還是昏迷,還是又一次的偽裝?
原本暴躁的花香變得纏綿,金露花的味道似乎天生就是來勾人的,它引誘著一隻好吃的青檸到她身邊,然後再勾得她暈頭轉向。
痛得起不了身的人如同被打了興奮劑,猛然一翻身,將人猝不及防壓倒在地。
晏雙霜感受著身上的沉重,一種被大型的捕食者盯上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她推了推古辛,忍耐著將自己的信息素放出去應和的誘惑,低聲喊:“古辛!”
她怎麼就忘了,易感期的Alpha,會非常依賴自己的伴侶。這個時候她們的獨占欲會瘋狂上升,舍不得讓伴侶離開。
為了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她們無所不用其極。
雖然她們已經離婚了,但古辛獨占欲的表現方式是……
晏雙霜的臉驀然紅了一片,但緊跟著又是慘白。
這不是能做那些事的地方!她們還被困著呢!
壓住她的人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依舊是那副茫然的表情,但已經全然不見剛才的脆弱。
古辛還在發燒,汗水跟著囈語一起落下:“小霜……”
“雙霜……”
“小霜姐姐……”
她混亂地叫著,卻隻是叫著,乖乖地沒有任何動作,仿佛隻是這樣抱著她,就能好過很多。
晏雙霜從一開始的緊張,到後麵發現她真的什麼也沒做時,悄悄鬆了口氣。
漸漸的,幾分鐘後,古辛鬆開了抱住晏雙霜的手,猛然起來的力氣好像隻是曇花一現,隻剩下花香委委屈屈地纏繞在兩人周圍。
晏雙霜神色複雜地看著無力地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她喊著“姐姐”時的粘膩聲聲在耳。
最終,晏雙霜說:“等你醒來,要給我補上。”
僅此一次。
不給她想要的回答,她是不會再幫她疏導的。
古辛無知無覺,晏雙霜壓著古辛的腦袋,做了個點頭的動作。
半分鐘後,青檸味的信息素和金露花的味道交纏在了一起,如同一場美好的夢境。
*
雨終結在了後半夜。
黎明前夕,最黑暗的時候,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終於停了。
華染幾乎一夜未眠,基地內來了很多人,大部分是村民,少部分劇組的人。
應露是在第二批直升機救援帶上來的。
她也帶著碩大的黑眼圈,走過來問:“還沒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