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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樓月 清淮曉色 4354 字 1個月前

新娘兄長倒地聯想到了諸多家族傾軋對手謀害的陰謀故事,下方的新娘子已經鎮定下來,她在眾目睽睽下從兄長袖中翻出取出包好的一丸藥,令兩個丫鬟掰開兄長的嘴,硬生生把藥塞進了嘴裡。

“她兄長這是有病啊!”慕容灼忍不住說。

這句‘有病’倒確實是實話實說,而非慕容灼出言不遜。畢竟新娘從兄長袖子裡掏出藥的動作太熟練了,仿佛她兄長經常犯病。

眼看不遠處醫館的大夫已經匆匆趕來,身後兩個學徒抬著張空門板緊追在後:“讓一讓讓一讓!”

圍堵著的所有人立刻各自往兩邊讓開,讓出了一條路,護衛們把滿頭是血的年輕人抬上門板,一路小跑地送往醫館去了。

“……等等!”慕容灼眼看新娘提著嫁衣裙擺跟著門板小跑離去,護衛和丫鬟全匆匆忙忙跟上,婚車居然被空蕩蕩丟在了一邊。一時間茫然,“新娘怎麼跑了?婚不結了嗎?”

她秀眉緊蹙:“哎呀,這婚禮還沒舉行完呢……”

“多不吉利”四個字被慕容灼咽了下去,景昀在一旁默默聽著,反而唇角一揚。

“彆擔心,你沒發現婚車後沒有裝載嫁妝的馬車嗎。”景昀說,“這應該是一場‘試煉婚’,不要緊的,這也是婚俗的一部分。”

“什麼叫‘試煉婚’?”慕容灼從沒聽說過,疑惑地問。

景昀雲羅下的睫羽輕快地閃動,似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回憶,唇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試煉婚’說起來還和我有些關係。”

“虞州舉行第一場試煉婚的人,是我和師兄。”

第21章 21 試煉婚(二)

◎江雪溪微微沉%e5%90%9f:“丟失新娘?”◎

淩虛年間, 齊國皇城

“鐺——”

東方既白,皇宮盛武門內回蕩起渾厚悠長的鐘聲。

兩扇宮門徐徐開啟,候在盛武門外的群臣依次拾階而入, 在盛武門內廣場上分列兩旁, 垂首屏息,等待皇帝駕臨禦門聽政。

皇帝少年登基,為政勤勉, 早朝一向十分準時,然而今日百官等了又等,皇帝卻遲遲未到。

議論之聲漸起時,皇帝身邊首領大太監終於姍姍來遲,仿佛皇帝百忙之中終於想起了禦門內還有一群臣僚等著早朝。隻聽大太監朗聲道:“皇上口諭,今日不朝!”

而後大太監向前一步, 特意點出了定國侯的名字:“皇上口諭, 請定國侯移步凝心殿, 為國師送行。”

下方群臣再也按捺不住,彼此對視,議論聲再次響起,同時朝定國侯投去豔羨的目光,顯然是恨不得自己能有這個福分, 代替定國侯去麵見國師。又不得不在心裡歎息,恨自己投胎不爭氣, 若能有定國侯那樣的出身, 何愁沒有定國侯如今的地位呢?

——雖然定國侯才能確實有目共睹, 並非皇帝偏私, 這一點百官都是服氣的。但誰能保證自己後代子孫代代爭氣呢?就連王孫貴胄亦有此憂慮, 唯獨定國侯, 隻要她後代子孫不昏了頭做下謀權篡位的大罪,國師又能順利承繼道尊尊位,那麼齊國國祚綿延一日,定國侯子孫後代便能保一日的富貴。

定國侯卻無心在意同僚們的羨妒,她隨著大太監直入西宮,在路上忍不住問:“公公,國師為何突然決定離去?”

這確實突然,太突然了——否則的話,皇帝怎麼會一大早叫她過來為國師送行?

定國侯身份尊貴,深得皇帝信任,大太監也不瞞她,隻道:“國師想法,奴才不敢妄自猜測,隻知道凝心殿有位仙子昨夜趁夜前來,似乎是國師的師妹。”

“師妹?”定國侯心裡一驚。

朝臣無人不知,當今皇帝得以順利承繼皇位,無形的、卻又是最大的依仗,便是當代道尊座下首徒,亦是未曾正式冊封、但朝內朝外均以國師尊稱的道門年輕一代領袖,與其師妹並稱道殿雙璧的拂微少君。

——雖然凡人們弄不懂道門中繁雜的稱謂,時常仙子仙長道君真人亂叫一通。但事實上道門內部對於稱謂等級規定的非常明確:隻有突破化神境的修行者,才能被尊稱一聲真人;金丹境及以上,男修稱少君,女修稱仙子。至於未曾踏入金丹境的初級修行者,那當然是沒有什麼尊稱的。

凝心殿到了。

定國侯深吸一口氣,舉步而入,深深拜倒:“齊寧拜見皇上,拜見國師。”

很快,殿上傳來國師清淡的聲音:“何必多禮,坐下吧。”

定國侯已經大概摸清了國師的性情,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千萬不要自作主張,並不推辭應聲落座。

國師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是齊寧,我姐姐的女兒。”

這話當然不是對定國侯說的,也不是對上首的皇帝說的。於是定國侯大膽地抬起眼,向上方看去。

國師倚在自己的席位中,一手支頤。寬袍廣袖、朱衣風流,烏發玉簪一束,如水般散落下來,不像是人間傳頌的仙人白衣飄飄纖塵不染的超然出塵,反而更似個金玉叢中養出來的貴公子。

在他身旁,同一張席位上,還坐著個白衣少女。定國侯一望而知,頓時明白,這位大概就是大太監口中所說的“師妹”,淩虛道尊關門愛徒玄真仙子。

和國師不同,這位白衣的玄真仙子整個人仿佛就是在為‘仙子’二字做注解。定國侯不敢盯著細看,但隻匆匆一眼,少女白衣素淡縹緲,端坐在席位中,整個人便如一把初露劍鋒的名劍,令人移不開眼,又暗自心驚。

在皇帝和定國侯眼中,玄真仙子一語未發,隻靜靜頷首。事實上年輕的景昀正暗自傳音:“我是不是該給見麵禮……給什麼比較好啊?”

江雪溪啞然失笑:“我來時給過了,你不用給。”

“不太好吧。”

江雪溪轉而淡聲道:“我的師妹,玄真。”

於是皇帝和定國侯又紛紛起身問好,景昀在儲物袋裡挑了兩件東西送出去。

早上開宴總顯得奇怪,但景昀與江雪溪馬上要動身離去,於是皇帝還是命人備下了宴席。

一百二十八道菜流水一樣端上來,景昀欲言又止,再度傳音道:“是否有些……浮誇了。”

道殿尚儉,哪怕淩虛真人親自設宴,也沒有這麼大的場麵。

“不會浪費。”江雪溪傳音回答,而後對皇帝道,“齊臻,你有心了,然身為一國君主,當知上有所行下必效之,還是應該尚儉。”

皇帝的年紀也不很大,還是個未足三十的青年人,然而和江雪溪一比較,反而顯得皇帝才更像長輩,他比定國侯生的早,和江雪溪更熟悉,當即笑道:“您放心,明日是皇祖父冥誕,正該祭祀,這些珍饈佳肴斷然不會浪費。”

景昀:“啊?”

好一個孝子賢孫,拿琳琅滿目的隔夜剩菜去祭祀先人嗎?

江雪溪頷首道:“我都忘了,厲帝冥誕就在明日。”

他提起生父時雲淡風輕,仿佛在說一個無足掛齒、過眼即望的人。轉頭又對定國侯道:“齊寧,你今日怎麼不多話了?”

定國侯不好意思地笑笑,終於沒有見到生人的緊張了,她問:“國師,您怎麼突然要走?”

江雪溪說:“我與師妹去虞州一趟,處理些事情。”

景昀欲言又止,低聲道:“他們為什麼都稱呼你國師,聽上去好像不熟。”

江雪溪同樣小聲回應:“是我讓他們這麼叫的。”

景昀疑惑:“為什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江雪溪說:“你不覺得‘皇叔’‘舅舅’這樣的稱呼,顯得我有些年邁嗎?”

“……”

儘管江雪溪和皇帝、定國侯之間看上去不是很熟,但這畢竟是江雪溪唯二願意承認的親眷。皇帝與定國侯十分不舍地將他們送出城門,目送那兩道禦劍的身影離去。

修行者耳力過人,景昀禦劍飛至空中,還能聽見皇帝一邊遺憾國師匆匆離去,一邊傷感地囑咐侍從:“那些菜要收好,明天熱一熱,祭祀皇祖父。”

江雪溪也聽見了,他對景昀說:“你看,我就說齊臻齊寧都是很節儉的人。”

景昀:“……”

她與師兄關係親密,當然知道齊厲帝那些亂七八糟的‘豐功偉績’。於是不再多提此事,隻說:“我看他們很舍不得你走,其實我本就打算一個人去,隻是路過來看看你,你不必特意陪我過去。”

江雪溪還沒有換掉那身朱衣,負手立在春風渡上,意態閒雅地道:“我知道,所以我和你一起出來不是為了陪你,是為了讓你陪我。”

還不待景昀開口,他已經清清淡淡將話題一筆帶過,轉而問:“虞州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居然要你去?”

景昀說:“不是什麼大事,我聽師尊說現在虞州那邊忙不過來,正巧我剛破了一個小境界,該外出遊曆幾日,索性接下了這個任務。”

九州之中,虞州是個有點特殊的存在,那裡靈氣相對而言最為凋敝,不利於修行者修行破境,因此那裡宗派不多。偏偏虞州又最易滋生鬼祟,事端頻發,道殿駐守在虞州的分殿就算把每個能執行任務的弟子都拆成八半,也力有不逮,不能事事兼顧。

正因如此,虞州雖南不臨妖族,北不挨魔族,本該是個好地方,卻偏偏成了墊底的那個。道殿每三年一次統計各州分殿情況,虞州分殿申請調回中州的弟子都是最多的。

自己申請調離分殿往往會給師長留下心誌不堅的印象,但即使如此,虞州分殿許多弟子仍然巴不得儘快調走,可見虞州分殿當真最為艱苦。與之相對的是,凡是在虞州分殿做出些成績的弟子,調回道殿也格外受到器重。

近來虞州西邊一個大城忽然鬨起了瘟疫。虞州分殿忙著聯合當地官府對付瘟疫阻止外流,實在抽不出手來應對其他事務,將零零散散數件任務全報到了道殿。

景昀最近剛剛突破一個小境界出關,難得起興下山去遊曆,看見虞州分殿的任務,順手挑了一件。

“這件任務初始評級是‘地’。”

道殿任務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天級最困難,基本上都由長老親自指派人處理,不允許弟子自行挑選,以免造成無謂的傷亡。‘地’‘玄’‘黃’三個級彆的任務都掛在天機閣中,弟子可以自行報備接取。

禦劍前往虞州的路上,景昀把任務的大概內容給江雪溪複述了一遍。

這次任務地點在虞州東部的燕城。

據任務卷宗顯示,近段時間,燕城發生了許多起新娘失蹤案件。

第一起失蹤案件,是發生在兩個月前,失蹤的新娘是燕城本地人,新郎家則在燕城下轄的燕尺縣,距離燕城城中隻有二十來裡。

新娘新郎家中都薄有幾分資財,熱熱鬨鬨籌備起婚事。新娘是家中小女兒,最受寵愛,家中父母兄姐狠命籌備一筆嫁妝,要風風光光給女兒陪嫁過去,向新郎家彰顯對自家女兒的看重,好替新娘掙麵子。

新娘一大早上了婚車,灑淚揮彆父母親人,婚車行出燕城,正午時到了燕尺縣。婚車一停,新郎滿心歡喜過來叩問婚車,請新娘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