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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奇,猶猶豫豫地問薇薇安,偏偏又不敢明說,隻扯些有的沒的。把薇薇安惹得煩了,才吞吞吐吐地問:“關於奧古斯特先生……”

聽他這樣問,薇薇安神色未變,倒是克裡斯拽了拽他,衝他微微搖頭。易菁慌忙止住話頭,生硬地接上:“他說,請我加油。”

薇薇安笑,露出一個和奧古斯特一樣的懷念表情。“我和他……”她搖了搖頭,“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路易斯推開他,配合著岔開話題:“關於我們下賽季的編舞……”

“我聽邁爾斯說,奧古斯特在薇薇安退役以後找了新的女伴,”路易斯抱臂,和易菁解釋,表情頗有些忿忿,“拿了奧運金後光榮退役,同時和第二任女伴結婚,事業愛情雙豐收。”

他們躲在旅館,易菁的房間裡。

易菁扔出一張牌,喊:“uno。”接著說:“我都不知道這事。”

“當然不會和你說啦。”路易斯放下一張“+4”的牌,“薇薇安小姐距離大滿貫就差這一枚奧運金呢,這大概是她一生的遺憾吧。”

伊裡亞感同身受般點頭,“差滿貫隻有一步了,真可惜啊。”他從牌堆裡摸出四張,一看牌麵,露出一個得意自滿的笑,扔出一張和路易斯一模一樣的“+4”。

“說了這麼多,你隻聽到大滿貫。”路易斯笑他,一邊緊張地盯著準備出牌的易菁。

易菁扔出一張紅色的“+2”,未等他鬆了一口氣,這人又扔出兩張同樣的“+2”,然後禮貌地示意自己出牌結束,請下一位動作。

路易斯大叫一聲,苦著臉摸了六張牌,摞在手裡厚厚的一疊。

“薇薇安,”易菁垂下眼睛,“薇薇安沒有責怪過奧古斯特先生……她有一枚戒指。”

安慰著拍拍他的肩,路易斯歎了一口氣。

“成年人真複雜。”伊裡亞說。

路易斯瞥他一眼,說:“是啊,小孩子就彆聽這些,乖乖去睡覺吧。”

易菁按住差點炸毛的伊裡亞,無奈地問路易斯:“一會就好,能不能彆逗他了?”

“好吧。”路易斯摸摸鼻子,向伊裡亞道歉,“對不起,彼得洛維奇·斯彆洛斯基選手,我不該覺得那樣逗你很好玩。”

“彆再!那樣!叫我!”伊裡亞撲過去,扼住他的咽喉。

易菁無奈地拉住兩人,打鬨間手牌都不知道扔到哪去了,亂七八糟地撒了一地。他站在一旁插著腰,指揮:“快點,把我的屋子收拾好,今晚就算……不分勝負好了!”

作者有話說:

關於P分:花滑的最終得分又技術分和表演分組成,表演分的標準由三項組成:編排、滑行及表演展示。這是今年六月剛改的,以前的表演分有五項。

關於貝爾曼:很考驗柔韌性的動作,男單成年以後就很少有做出來的。本文裡點亮了這個技術的是伊裡亞,年紀小還有芭蕾基礎,拉個貝爾曼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挺輕鬆的。

易菁小時候也學過這個動作,所以現在還能做出來,不過薇薇安擔心傷了身體,一般不讓他做。

8、薇薇安 全錦賽短節目

對於薇薇安的過去,易菁不了解的居多。他很少打聽這些事,隻是隱約察覺他的教練可能有一段波瀾壯闊的輝煌過去——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想到,薇薇安曾經是楊清嘉的學生。

“你現在的風格,簡直和當初的小薇一模一樣啊。”楊清嘉端著茶碗,笑嗬嗬的。

北京,國家隊基地旁巷子裡的茶餐廳內,他們麵對麵坐著。

大獎賽凱旋後,易菁被楊老一通電話邀請來,講一些玄之又玄的成功秘籍,薇薇安和他均不認為這樣的形式有任何用處,但考慮到易菁在國家隊的掛名外訓身份,薇薇安還是大手一揮,讓他來了。

“權當給你放兩天假了,”原話是這樣的,“記得去看看父母。”

易菁在楊清嘉的對麵,頗有些坐立難安。若非無法拒絕老人家的請求,此時他已經到家了,捧著茶盞,易菁默默地想。易女士聽聞他回來,清晨就把朱先生叫起來煲湯,那可是朱先生的拿手好藝。思及此,他不由咽了一口口水,看著茶水裡上下漂浮的茶梗發呆。

楊清嘉見這孩子這樣,不免再次想起林薇在她那訓練時的叛逆樣子,低頭吃了一口茶,笑著說:“放心吧,這裡的老板也是我的學生。在這裡用了外食,小薇也不會責怪你的。”她捕捉到易菁小心翼翼投來的視線,又道:“哎呀,你教練以前也經常溜來這裡打牙祭呢。”

楊清嘉,楊老,中國花樣滑冰隊開山式的人物,在那個體壇一片死水的年代,披著紅旗滑進冬奧會的第一女單。後來回國家隊執教,一教就是四十年,如今業內活躍大小中國選手,多少都與她的師門有關。

“薇薇安小姐,以前在您那就是練的冰舞嗎?”易菁跟著也喝了一口茶,暖暖的熱飲流進胃袋裡,他不由得舒適地讚歎一聲,抬眼看到年長者言笑晏晏地看著他,又一下收斂了神情。

每每看到年輕人生動的樣子,楊清嘉總不免心情大好。“她沒和你說過啊。十二三歲的時候,小薇她,曾是全國最受矚目的青年女單哦。”

“可惜發育關對她的影響很大,半年裡三周跳丟了個遍,練二周跳也經常失誤。後來她兩個月沒來訓練,我就就勸她轉冰舞,但是國內暫時沒有適齡的男伴給她,她就自作主張要去莫斯科。”

突然觸及到這些已然褪色的往事,易菁隻覺不甚惶恐。但他想了想,還是敵不過好奇:“我可能不該問的,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楊清嘉歎了一口氣。“直到離開她都認為是我放棄了她。但正是因為我能理解,才不忍心再看我的學生這樣痛苦啊。——小青,”她叫他的名字,“奶奶看得出來你是喜歡花滑的,所以我來提醒你。跳躍的技術不僅事關完成分,也關乎職業生涯,如果你想改進的話,大可以來找我。”

“我很樂意幫你。”

大抵歲月本身就能給言語帶來彆樣的說服力。回到家以後,易菁把自己倒在暖融融的沙發裡,腦海裡仍止不住回憶那句邀請。

楊老的話字字珠璣,每一句都正指他內心最迷茫的地方。易菁不知道像他這樣的“半野路子”還能在男單賽場上滑多久,更加不能確定現在的訓練方法是否是長久之策。也許他應該尋求薇薇安的意見,她一定會告訴他這是件好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能得到資深老教練的指導,在她的幫助下改善自己的技術。

但是,如果代價是離開薇薇安呢?易菁捫心自問,他不舍得離開。

“爸爸。”他決定求助外援。

晚飯後,朱先生習慣在餐桌旁看一會報紙,此時聽見兒子叫他,從報紙上緣露出一雙藏在眼鏡後的精明的眼睛。

“您說過,'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那麼隻要我做到前兩點,就可以問心無愧了嗎?”

朱先生放下報紙,“'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你忘了學與問的前提,小青。”

“你是在做一個決定嗎?”

易菁點點頭。朱先生拍拍他的背,他的孩子已經長得很高了,因為常年在外訓練,父子見麵的機會很少。抽條的少年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再見麵時朱先生已經快要認不出他來了。

“老子猶堪絕大漠,諸君何至泣新亭。”朱先生沉%e5%90%9f片刻,緩緩念道。

易菁神色微動。

“在行之前,是知,”朱先生說,“但是,一旦做了決定,你也大可以放手去做,孩子。我和媽媽都支持你。”

薇薇安敏銳地察覺,易菁最近有些心事,在偶爾吃飯時會突然心不在焉,訓練的時候也不再撒嬌玩鬨了。一開始,薇薇安擔心是冠軍的名聲帶給他過重的壓力,但當她旁敲側擊地詢問時,易菁卻哭笑不得地否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暫時用不上心理疏導啦,薇薇安。”他剛剛做完結束一組增肌訓練,頭頂著毛巾在一旁喝水。

薇薇安懶得再和他打太極,直接上手捏他的臉,問他:“你最近總是走神,難不成是戀愛了嗎?*

易菁左右看看,剛好看到克裡斯推門進來,誇張地打招呼:“嘿!KK!”

克裡斯衝這邊揮了揮手,走到角落裡擼鐵去了。

“彆轉移話題。”薇薇安扶額。

易菁安靜下來,陷入沉思。薇薇安看他的表情,慎重到像在思考什麼終生大事,不免好笑,伸手去揉他的腦袋。易菁把那隻手甩了下來,咬了一下唇,像剛剛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

“不告訴你。”他說。

青年組的賽程很少,大獎賽過後就是全錦賽。易菁和薇薇安在機場落地時,冰壇的新聞裡正在反複宣傳伊裡在全俄錦標賽青年組奪冠的消息。

媒體紛紛評價此為閃耀未來之星眾望所歸的金牌,盛讚其為“名副其實的天才”。唯獨易菁知道,昨晚伊裡亞在和他狠狠抱怨了一通這樣的比賽有多無聊——“你不在,就連路易斯那家夥都不在。”他說,“儘是一些沒有挑戰的。”

易菁把電話夾在肩頭,聚精會神地看電視裡全俄錦標賽的回放,伊裡亞的編排砍掉了幾個難度跳躍,看得出來他滑得興致缺缺。

“我記得俄羅斯有位前輩……”

“啊,他參加成年組去了。”

他這才想起伊裡亞的年齡,十三歲的全俄冠軍,易菁一陣感慨,天賦這東西真是不講道理。

“好吧,除非你換個國籍來找我。”易菁調侃他,一邊用筆在紙上刷刷算著伊裡亞這次的編排分數。聽到電話那頭伊裡亞發出不滿的哼聲,他笑起來,補充道,“要麼就等到世青賽,那一定有你要的挑戰。”

言歸正傳,本賽季的中國男單早已被冰迷們評為了最沒看頭的一屆,本就式微的人才儲備去除退役的和負傷的選手,叫人不敢期待。全國錦標賽不分青年組,所有年齡層的選手同場競技,大抵也是考慮到實際參賽人數寥寥的無奈之舉。

即便如此,來觀賽的冰迷仍然很多。易菁的表演風格好像很是善於抓住觀眾的心,大獎賽一戰結束後,專程來看他的中國冰迷一下多了許多,觀眾席上也開始出現了印著易菁名字的橫幅,讓他感到十分受寵若驚。

然後他就被薇薇安敲了腦袋。

“既然知道了她們的期待,就更應該調整好心態。”薇薇安板起臉,“呈現出最好的表演,就是選手的本職工作。”

易菁捂著額頭,弱弱抗議:“我隻是感歎了一下而已。”

薇薇安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乾咳一聲。“身為過來人的經驗之談罷了,”她抱臂,斜靠在牆上,“隻是提醒一下年輕人,戒驕戒躁啊。”

“說到底,隻是薇薇安也曾經因為這個飄飄然過吧。”易菁說完,看見薇薇安的眼神一下就充滿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