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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影響很大,他暫時也沒有學會乾拔三周跳的神技——也沒有興趣!他本人更喜歡單跳,絕非因為連跳超高失敗率總讓他十分挫敗。

暑假的最後幾天簡直忙上加忙,定做考斯藤的設計團隊在這幾天來,隊內小測也恰好在這一天,甚至還有讚助商想來拍廣告。易菁簡直忙得腳不沾地,其中還要抽出空來將作業抄完,真真是假期比賽季還忙。

隊測那天,易菁滑得中規中矩,經過一個暑假,他仍然不能很好地詮釋《梁祝》。那故事本是耳熟能詳的,但他一想起化蝶的山伯英台,便感覺自己如那夢蝶的莊周,與那故事情節有深厚的隔膜,終究是兩個世界的。

楊清嘉本來考慮到少年人閱曆不足代入困難,給他調整了編曲,但編完一聽又感覺不對,缺了“化蝶”的部分,協奏曲便缺了味道。

無奈,隻好用回原來的。

說起選曲,雖說易菁與秋生這賽季用了同一首曲子,但一個短節目一個自由滑,這樣的重複也還在冰迷們的接受範圍內。

但又看到女單短節目清一色的《茉莉花》,她們便再也按捺不住了,聲稱要寫聯名信遞到總局去,叫乾涉選曲自由的上層一個好看!

冰協的脾性能否就此改天換麵,暫時沒有結果。但新賽季開始之前,又發生另一件讓眾人感到惱火的事。

國家隊的讚助商派人來拍攝新賽季的宣傳廣告,為了不占用訓練時間,攝製任務定在晚上。

然而經過一天的訓練,沒有人還有精力去做多餘的事,何況今天的任務還是體能測試!

包括易菁,他一感到疲憊就開始昏昏欲睡了,此刻正嗬欠連天地倚在擋板上,一半的重心靠在秋生的肩上。

不巧的是那位蓄了一頭長發的男導演看上他了,一定要拍到易菁滑冰的單人鏡頭,畢竟他可是“一眼便看中了”易菁身上的那種“介於成人與少年之間朦朧的美感”——這仿佛是什麼恩賜!

假如隻是要為這條廣告付出幾個跳躍的時間,那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更加嚴峻的問題在於,那導演與他帶來的攝影師討論了足足半小時,也沒能決定要讓易菁跳哪種跳躍,這就很讓人煩躁了。

那位導演翹著蘭花指表示他“一定要拍到最完美、最高級的跳躍!”,而那位攝影師則表示“我們沒有高速攝影機,先生,簡單的動作拍得更加清楚”。

最終的討論結果是請易菁將每個動作都跳出來看看,他們會在回去後繼續討論選出最合適的那個。這樣所有人都滿意,畢竟這塊冰場上所有人都急著回去泡個澡,或是滿足地睡一覺什麼的,沒人對此二人漫長的爭吵不休感興趣。

即便加上熱身的時間,要易菁一一展示學過的各種跳躍,恐怕也花不了半個小時。因此易菁願意為了讓眾人儘早回家,付出這樣微不足道的代價。大家都很感謝他。

第一個跳躍,應該是2T,這很簡單,易菁上冰不到兩年就學會了這個。

冰場的燈關著,導演先生似乎十分想展現出花滑的全部魅力,將場地布置得像在表演滑。探照燈從正前方將一束光打在易菁身上,晃得他睜不開眼睛,於是他選擇換一個方向完成跳躍。

那導演對此咂咂嘴,好像不太滿意,但介於他並沒有說話,眾人一致無視了他。

拍攝過程大抵順利,直至易菁跳到3S的時候。他本來在進行一段助滑,完成的幾個跳躍似乎都對他很輕鬆,現在他看起來麵不紅氣不喘的。事實上3S本身也不應該有什麼困難,他連這一動作的聯跳都十分熟悉了。

但變故總是發生在一瞬。

易菁做的是最簡單的轉三進入跳躍,就在他的右刀刀刃已經碰到冰上,即將起跳之時,那個存在感越來越低的蘭花指導演突然異常興奮地尖叫起來,他的分貝嚇了周圍人一跳,而其內容則把易菁嚇了一跳。

“外結環!一個外結環三周跳!”

易菁本是全神貫注的,正常訓練過程中楊清嘉也常常用語言提示他起跳的節奏,比如“慢一點!”,或“就是現在!”。

因此當易菁聽到這句駭人的尖叫,他下意識照做了,然而魯普跳(也就是那位可惡導演所稱的外結環)的起跳方式與薩霍夫完全不同,因此蓄力待發的左腳便在那刹那之間與下意識反應的右腳打成了一團,就像易菁此時此刻那亂糟糟的像一團毛線的大腦那樣。

他甚至來不及起跳就狠狠摔在了冰麵上。好在學花滑的對於摔跤都頗有心得,深諳自我保護之道。

易菁借著助滑的動力將自己抱成一團,護住頭,直直在冰麵上滑著飛出四五米才停下,而後沒事人一樣的爬起來。

他沒受什麼傷,但圍觀的蓓蓓氣壞了,楊清嘉也是。對這個老太太來說任何不可避免以外的變數讓她的學生受傷,都不可原諒。

故而她將她的筆記本卷成筒,拍得比那導演的場記板還要響亮,易菁毫不懷疑假如沒有人攔住她,那塊厚實的紙筒下一秒就要落在那位導演的腦袋上了。

“暫停!到此為止了!”楊清嘉抬高音量時,體現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將那導演與攝影師均震住了。

“出去,請你們離開!我不會允許外行人讓我的孩子們受傷!”她接著說,還要上前兩步,被秋生攔住了。

秋生接過她的話,展示出屬於“一哥”的可靠一麵:“我想你們的素材應該足夠了吧。”

那導演恐怕也沒想到這位看似端莊的老太太會突然爆發,一時手足無措,將雙手舉得高高的——仍然拗著蘭花指。秋生這句話給了他台階,他便順坡下了:

“是、是的,那我們這就走,這就走了。”

他隻來得及留下一句“大家辛苦了!”便急急忙忙拽著他的攝影師離開了。

這時易菁已經坐起來了,嬌羞地側坐在冰上。

漆黑一片的冰場裡,光線彙聚在他的身上,將他襯得像個迪士尼城堡下的公主。

作者有話說:

關於“Go!Kobe Bryant!”:NBA湖人隊的加油口號,完整版是“Go Lakers,Go kobe!(加油湖人!加油科比!)”

24、故障 加拿大站短節目

伊利亞在網上看到那張“迪士尼公主”的照片後,特意打電話來狠狠嘲笑了易菁一番。

電話那頭的易菁笑眯眯地聽他說完,也不接話,轉而問他:“休賽期學了什麼新東西嗎,伊納?”

被稱作“伊納”的男孩被他戳中痛處,一下沒了聲,過了一會,聽筒裡才傳來他悶悶的聲音:“……我告訴你,我不想繼續上那該死的芭蕾課程了,易。”

“我記得你也很喜歡芭蕾的呀。”

“說是這麼說,”伊利亞的聲音突然變響,嚇了易菁一跳,趕緊將手機拿遠了,“但是老頭子現在根本不讓我上冰!你知道嗎,已經這時候了,他完全沒有編新節目的意思!——等等!”

他惶恐地說:“我難不成要用舊節目度過下個賽季吧!”

易菁很高興自己成功轉移了話題,叫他不再提拍廣告那天的事,於是安慰他:“用以前編的節目很正常啦。”

他本想說秋生這賽季也因為恢複訓練擠壓了新節目的準備,沒有編新的,頓了頓,把這話咽下了,隻是說:“我青年組時也沒幾個成套節目來著。”

伊利亞歎了一口氣,說:“距離最近的分站賽還有半個月,而我已經三個禮拜沒有上冰了。”◤思◤兔◤在◤線◤閱◤讀◤

畢竟是他人教練的安排,易菁不好置喙。好在伊利亞並不需要他有什麼反饋,隻是想要抱怨罷了:“你簡直難以想象他找來那個教芭蕾的老女人,她簡直把我當姑娘!你能相信嗎,人類的腿可以被掰成那種樣子……”

易菁不提醒他自己看不見他的筆劃,隻是笑,忽然想起來什麼,問他:“這麼說,你的燭台貝爾曼,成了?”

“……差不多吧。”伊利亞被他一打岔,愣了一下才回,“我沒在冰上試過,但感覺似乎可以——你知道,我已經三周、三周又一天沒有上冰了!”

那麼話題又回到了開始。易菁肩膀夾著手機,聽少年怨氣十足的抱怨,不時“嗯”兩聲作為回答。心裡想的卻是:簡直不講道理,男單的燭台貝爾曼,居然真的能被做出來啊。

兩周後,大獎賽青年組斯洛伐克站上,易菁見證了那個奇跡般的燭台貝爾曼。

不,那就是一個奇跡。

不知伊利亞的教練為他施了什麼魔法,僅半年過去,伊利亞的表演已經有了獨特風格的雛形,徹底脫胎換骨了。優雅的芭蕾氣質從高昂的後頸曼延至指尖,像飛鳥流線型的線條那樣完美,連肩膀後仰的角度都恰到好處。當他在聯合旋轉中拉成貝爾曼時,轉播的收音裡甚至能聽見觀眾齊齊地抽氣聲——無他,那簡直優美到令人窒息。

而當伊利亞伸直後腿,完成那個夢幻般的燭台貝爾曼時,連抽氣音都消失了。畢竟這實在太罕見、太珍貴、也太美了!

他高舉的冰刀與微簇的眉,在那一瞬間隔著屏幕擊中了易菁。屏幕裡的天鵝般的少年是伊利亞,易菁險些難以辨認,但當他坐在K&C區麵對自己的得分時露出獨有的不耐煩、又矜持的表情,卻又讓人不得不相信那就是他了。

當夜易菁從無數網站上刷到伊利亞做貝爾曼的動圖,新老冰迷均嘖嘖讚歎其柔韌性,畢竟男單中能做貝爾曼的簡直屈指可數。

當然,其中不乏有萌新天真地問:那麼我國有沒有男單能做貝爾曼呢?

通常她會得到一溜去年世青賽易菁表演滑的分享鏈接。

——然而,對易菁而言,這個動作因為過於傷腰,已經被薇薇安與楊清嘉雙方麵製止了。

因此當小萌新再次問出“還能現場看到嗎?”類似的問題時,懂行的老冰迷們則往往愛撫狗頭,慈愛地告訴她:想的美呦。

說到底,易菁其實並沒有太多關注其它選手的心思,畢竟,加拿大杯的大獎賽已經近在眼前了。

今年他不參加中國站,因為秋生在那裡。為了避免隊內選手間過早的競爭,大多數國家的運動員都是這樣安排的,畢竟分站賽的成績直接決定了大獎賽決賽名額——易菁與秋生間需要暫避鋒芒,才能養精蓄銳,所謂頂峰重聚嘛。

他將冰鞋的鞋帶係好,眉頭一皺,又解開了,反複試了數次才調整到合適的鬆緊,走到冰上。離開薇薇安後,他一度很不適應這個——那個女人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經她手穿好的冰鞋總能一次係好,鬆緊適宜。曾經每一次,易菁上冰前都由她來係好鞋帶,然後得到她的一個%e5%90%bb。

不過現在,到他上場了。廣播正在激昂地念出他的名字,易菁沒有閒暇再去回憶了。

他滑到冰麵中央,站定,擺好起始姿勢,閉上眼睛。

《梁祝》的第一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