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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難熬。

喬枝往左右兩邊看了看,隻見?這裡的人,這裡的物,差不多都是這種情況,到?處流露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

忽然間,喬枝聽見?了“汪”的一隻狗叫,打破了此處的沉寂,光聽聲音,就能聽出?它來自?一隻活潑且年幼的小狗。她下意識循聲看去,一開始還以為是村落裡圈的小狗跑到?了這裡,實在是因為她沒在週邊感受到?什麼有活力的活物的氣息。

然而?她卻看見?那扇破破爛爛關不嚴實,還在與她差點撞到?的那個老人艱難鬥爭的門後,露出?一雙黑黑亮亮的清澈眼睛,和並沒露出?全身但露出?的部分確實不見?雜色的黑毛。

喬枝雙手背在身後,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兒,最後也沒有上前去,而?是繞著村子的週邊又?走了一圈,直到?她把木人村來來回回裡裡外外看了幾遍,確定那是村裡唯一一隻黑狗。

喬枝:“……”

喬枝最後還是回到?那棟房屋前,隻見?獨眼老人還在和房門做鬥爭。隻不過?她離開以前那扇門的問題隻是合不上,現在它已經?半扇掉下來了。

小狗趴在老人的腳邊小聲叫喚,這次喬枝看清了它的全貌,這確實是一隻一身黑的小黑狗。

喬枝腳步很輕,軟底的鞋子走在地上就跟貓咪的肉墊似的,幾乎不會發出?聲響。視力有礙的老人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但小黑狗一下子就看到?了。

被小黑狗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注視著,喬枝感覺自?己的良心隱隱作痛。

小狗的年紀還很小,不僅叫聲稚嫩,眼睛也透露著不諳世事的單純,哪怕麵對喬枝這個陌生人都露出?一副好奇又?信賴的模樣來,沒有大叫,拖在身後的尾巴在地上掃了掃。

【這血就非取不可嗎?】喬枝的良心更?痛了。

是的,非取不可。

喬枝輕咳一聲,在怎麼也沒法把門修好的老人麵前蹲下`身來,問道:“老爺爺,我能借一點小狗的血嗎?”

喬枝猶猶豫豫地補充道:“半杯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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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教授給喬枝的杯子很小,不然就剩下這點時間哪夠收集滿清晨露和草上霜的,她真要去考慮都是H2O用?清水替代這兩樣東西的可能性了。

其中?清晨露和草上霜都需要收集一整杯,黑狗血少一點,僅需半杯,然而?看著小狗小小的身子,那半杯的分量變得沉甸甸起來。

老人放下手裡的門板,用?那雙獨眼看了麵上平靜自?若,內心忐忑起來的喬枝許久,忽地問道:“你是村裡雇來幫忙祭祀的人?”

喬枝點點頭,她忽然間想起自?己見?過?這個老人,就在她剛剛來到?木人村的那個傍晚。太?陽還未落山的時候,村裡還算熱鬧,有嫋嫋炊煙飄向天上,也有趁著天黑前最後自?由時間在家?門外多待一會兒的大人小孩,獨眼老人就在那些人中?間。

隻是他身邊沒有家?人陪伴,拄著拐杖,孤零零地站在兩棟村舍於中?間留下的縫隙裡。房屋投下影子,他就站在陰影之中?,離灑滿夕陽暮光的大道隻有一步之遙,冷淡地看著主道兩側其樂融融的景象。

他實在是太?不起眼,如果?不是像喬枝這樣特地留心四周的人,隻怕是不會發現他。

“我聽村裡的小孩在喊,幫忙祭祀的人到?村子裡來了,原來就是你。”獨眼老人說道,“我也不是沒見?過?以前那些來幫忙祭祀的人,但你是第?一個要黑狗血的。”

喬枝道:“除了祭祀的工作外,我還接下了蔣教授發佈的工作,需要用?黑狗血做一些東西。”

兩個副本共用?地圖,也共用?一批NPC,眼前這位村裡唯一一個養著黑狗的老人,顯然就是五屍墓副本的一個重要NPC。

老人那隻看不見?的眼睛灰濛濛的,已經?無法對外界做出?任何反應,但那隻尚存一些視力的眼睛裡,在聽到?喬枝的回答後流露出?了奇怪的情緒。

喬枝意識到?獨眼老人這是覺得她在找死。

她坦然自?若地迎上了老人的目光,老人嘟囔了一句“還真是頭一回見?”,顫顫巍巍地從小凳上站了起來,還抱起了那隻目光一直在她們兩人中?間移來移去的小黑狗。喬枝上前扶了扶他,老人站穩後說道:“可以,但作為交換,你需要幫我做一些事。”

喬枝一口答應了下來。

獨眼老人需要喬枝幫忙做的事,便是幫他翻新一下這座破破爛爛的屋子,倒也不為難喬枝把它改造成什麼豪宅,隻要把殘破的地方補上就行。

喬枝滿口答應,首先修理的就是那扇破破爛爛的門。喬枝乾脆把老人拆了一半的房門整個兒卸了下來,很不客氣地去村長那裡薅了木料和一套木工工具。村長把東西給她的時候,還驚訝地問她:“你現在就要開始做木人了?”

“不是啊,”喬枝表示,“我去給人修房子。”

村長:“……”

不好意思,像她這樣一次性接下兩項任務的人,工作就是這樣穿插著進行的。

木工工具實際上老村長屋裡也有,但不是生銹就是鈍了,喬枝也不去修理它們,她現在對村長感官很差,逮著村長一個人可勁兒薅羊毛。不僅拿了嶄新的工具和木料,還捎走了一條魚和肉骨頭。

肉骨頭是給小黑狗準備的,喬枝修門的時候小黑狗在邊上啃得可歡。魚則是給獨眼老人準備的,老人家?徒四壁,家?中?也沒有第?二個人,想來平時生活得十?分艱難,喬枝叮叮噹當把木門修好後,眼看著天色漸暗,今天是來不及修補窗戶和屋頂了,就拎著魚去給老人做魚羹。

老人家?裡的菜刀鈍得厲害,於是趙娘子送給喬枝的那把匕首沒在怪物身上發揮什麼用?場,先在這條魚那大顯身手。魚在村長家?中?就已經?被拍死了,喬枝動作麻利地剔除鱗片,剖去內臟,將魚煮熟以後,又?挑走魚刺,將魚肉打成可以直接下嚥的糊糊,最後又?與同樣煮成糊狀物的大米混在一起。

喬枝理解中?的魚羹,第?一次製作就順利完成了。

獨眼老人身體衰老得厲害,牙齒也掉了許多,剩下幾顆看上去也岌岌可危,正適合吃這種不用?咬的糊糊。

做完飯後喬枝洗了手,她看見?窗外黯淡了的暮光,一邊用?布巾擦著手,一邊向獨眼老人告別:“我明天再來。”

獨眼老人用?一種像是第?一回見?到?這一物種的目光看著她。

小黑狗仿佛意識到?了喬枝要離開,鬆開嘴裡已經?沒了肉的骨頭,不舍地跑過?來蹭她的褲腿,拚命搖著尾巴。喬枝俯下`身摸了摸它的頭頂,很快便起身往門口走去。

然而?在出?門以前,她被老人叫住了。

“你跟我來。”獨眼老人向她招了招手。

喬枝一時間還以為她無意間完成了什麼隱藏條件,老人要告訴她與五屍墓有關的線索,然而?跟著老人來到?臥室後,喬枝看著老人打開一扇窗戶,窗戶後是幾棵稀疏長在地裡的樹,樹後站著一對男女。

他們借著樹木的遮掩擁抱在一起,全然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打開的一扇窗,與窗戶後的三隻眼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喬枝立刻認出?來,這對情侶中?的男方是村長的孫子。

獨眼老人嘶啞的聲音在喬枝耳邊響起:“那個女娃是何二伯的孫女,木人村有三個大姓,何家?就是其中?一個,現在何家?是何二伯當家?,他子輩有一雙兒女,孫輩目前就這麼一個孫女,當眼珠子似的寵著。”

喬枝知道何二伯是誰,那是接風宴上村長邀請來的鄉賢之一,村長介紹過?。他坐得離主位很近,顯然在村中?地位不凡。

“現在那個村長在村裡頭地位不穩,他孫子要是跟何家?的女娃勾搭上,他想必會很高興。”獨眼老人淡淡道,“隻是何二伯恐怕不會高興。”

恐怕就是因為女方家?長的態度,這對情侶才會來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私會,偷偷摸摸地交流感情。

他們顯然是沒有把村中?如獨眼老人這般的邊緣人放在眼中?的,也一定想不到?他們的私情不知在什麼時候被獨眼老人發現了。

“為什麼?”喬枝問,“村長也就這麼一個孫子,哪怕他地位不太?穩固,兩家?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獨眼老人嗤笑?了一聲:“村長不屬於村裡任何一個大姓,回到?五年前,他們在村裡也就普普通通一戶人家?,當然,比我這樣的糟老頭子是要好上不少的,但和何家?比起來什麼都算不上。你可知道他是怎麼從村裡一個普通人,躍升為村長的?”

“不知道。”喬枝搖頭。

“他是被上一任村長強行扶上去的!”獨眼老人說道。

天色又?暗了一分,樹木枝葉投下的陰影愈深,將那對抱在一起難捨難分的情侶籠罩其中?。

“老村長可厲害著呢,木人村有記載的村長當中?,沒有一個木人法術能比他厲害的。我這隻眼睛,我這條腿,三十?年還好好的,被何二伯不小心從山上掉下來,摔斷了腿,戳瞎了眼的兒子買走了。想要轉移器官可比轉移傷病難多了,但是老村長隻花上一刻鐘的時間,腿和眼睛就都轉過?去了。”獨眼老人咧嘴一笑?。

他的笑?容顯出?幾分淒苦與怨恨來,他說自?己的眼睛和腿是被人買走的,可是當年那場買賣,又?有幾分心甘情願呢?

“老村長在任的時候,在村子裡可謂說一不二,連扶一個不起眼的外姓人繼任這件事,都愣是叫他做成了。”獨眼老人又?說道,“新舊兩位村長,彼此非親非故的,你猜現任村長是怎麼說動老村長教他祭祀的本事,還一意孤行把村長的位置傳給他的?”

喬枝繼續搖頭,猜不出?。

獨眼老人的臉上,露出?了嘲弄的神情,並非對著喬枝,而?是對著遠處的那對情人。

“老村長的本事雖然厲害,但隻怕是太?厲害才遭了天譴,他老婆、兒子、兒媳都是意外暴亡。木人能把傷病、殘疾從一個人身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但對著死人可沒辦法,死了就是死了,沒法把活人的命轉移到?死人身上。這三個人死掉後,老村長就隻剩下孫女一個親人,他恐怕是擔心孫女留在木人村也會和她爸爸媽媽奶奶一樣出?意外,於是平時不允許村民離開的木人村,老村長硬是把自?己的孫女送出?去讀書。”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他孫女還是出?了事。讀書期間他孫女患了絕症,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醒來也是痛得不停慘叫。這病醫院治不了,但木人能治。不過?這可不是買條胳膊買條腿那麼簡單,這病落誰身上誰死,老村長是想給他孫女買命呢!”

“買命可不是容易的事,而?老村長孫女眼看著撐不了幾天了。老村長急得火燒眉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