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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夏 花茶書風 4688 字 1個月前

終不明白這個從縣城裡出來的尖子生怎麼來到市重點高中會“墮落”成這個樣子。

可惜多次交流無果,陳熙的成績還在往下滑。

老廖教齡十幾年,見過太多學生,最後放任陳熙自生自滅。

其他科的老師更是上了課就走,估計連陳熙是誰都還不清楚。

隻有生物老師仍不放棄,在辦公室裡跟陳熙小眼瞪大眼:“聽說你有點聽不懂我的課?”

陳熙誠實地答道:“老師……不是有點,是……”

陳熙在生物老師的熱切關注下小心翼翼吐出兩個字:“全部。”

“怎麼可能?!”生物老師一臉不相信,隨即滿懷期待地問:“那你第一單元總聽懂了吧?”

第一單元是最簡單的,隻是概念總結。

陳熙嘴角扯了扯:我要說聽不懂他會不會活剝了我?綜合考慮陳熙微微頷首。

生物老師放心地低頭喝了一口水,語重心長道:“平時要多問問題,在學習上不要內斂。”

“好的,老師。我能問個問題嗎?”有了老師的鼓勵,陳熙大膽踏出第一步。

“你說。”生物老師很高興陳熙上道了。

“上星期講的高爾基體,液泡,內質網,那些是什麼東西?”

生物老師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昏死過去。

陳熙有些心虛,默默低頭看腳尖,不是你說要多問問題嗎?

最後生物老師也不管陳熙了,陳熙上課睡覺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等陳熙的成績掉到班級倒數第二,年級後八百時,陳熙她爹陳毅坐不住了,接連轟炸好幾個電話質問陳熙的學習狀態。

二高禁止學生上學帶手機,一校區與二校區連接的走廊還有宿舍樓下都有校園電話。

需要辦校園電話卡,一個電話三分鐘。

原先排在陳熙身後的姑娘聽到電話那頭的怒吼默默排在另一側有三個人的隊伍。

陳熙靜靜聽著父親的訓話,電話那頭的怒火突然戛然而止。陳熙看向顯示幕,三分鐘到了,電話自動掛機。

看看身後沒人陳熙又打回去,陳毅不掛機陳熙是萬萬不敢隨意掛機的。

電話接通又是一陣怒火,“你究竟怎麼回事?進了二高成績一掉再掉!你還想不想學了?”

陳熙心累地壓根不想說話,是她不想學嗎?是她壓根學不會。

“我告訴你,不想學就趕緊出來打工,別再那丟人現眼!”

這樣的話陳毅在快中招時也說過,那時陳熙等他說完就有了輟學的想法。

陳熙鼻子一酸,一滴清淚順著臉頰劃落。

原來傷人的話有第一遍就會有第二遍,紮你心的人永遠不會覺得他的話有多傷人。

她抬手抹去眼淚,聲音依舊平穩:“期中考試快到了,我好好學習,調整自己,爭取考出好成績。”

“就這樣吧,我等會兒還有課。”陳熙匆匆掛了電話。轉身就發現關曉剛從旁邊的飲水機處出來。

目光對視,陳熙愣了一下,隨及向她點下頭作為問候,向衛生間小跑過去。

關曉眼睫翻動,冰山的眼眸有情緒在醞釀卻什麼也沒說,向教室走去。

距離期中考試還有兩星期,陳熙盤算著如何快速複習才能把成績提上去。

肉眼可見,她去食堂的次數越少,早上前幾個進入教室的必定有她,課間也抓住同桌前後桌狂問練習題。

越複習陳熙越知道自己的不足。

隨著期末考試的倒數她越急越慌,慌的連後桌為什麼請假離開也不在意,急的連病來了都不知道。

第9章 暗夜

剛開始是頭皮上有痘,陳熙以為是上火沒太注意,抓破了就不管了。

後來頭皮上的痘呈現擴散的趨勢,她跑去醫務室看病,連跑三趟。

結果校醫也說不出所以然,隻是建議她去市中心醫院看看。

陳熙嚴重懷疑他是給市中心搭橋的人,想了想期中考試和去醫院的花銷就沒請假。

等痘向繞過臉頰向脖子蔓延時終於被數學老師發現,陳熙被勒令去醫院,這才知道自己得的是傳染病水痘。

二高有嚴格的請假手續:請假必須得到監護人同意,監護人同意後告知班主任,班主任簽字後校區主任簽字,校區主任簽字後校區校長簽字。

當陳熙打電話給陳毅告知自己生病需要請假看病時,陳毅厭惡極了,向陳熙吼道:“你為什麼要生病!自己不會照顧自己嗎?!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添麻煩!”

陳熙用的是老廖辦公室的公用電話,話筒的那頭的分貝高得幾個在場的老師都聽到了。

他們一怔,看向陳熙開始竊竊私語。

麵上陳熙波瀾不驚,低垂的眉眼還是顯露低落的情緒。

陳毅罵罵咧咧地訓斥陳熙,最後來了一句:“我知道了,我會跟你班主任請假的。”

通話全程陳毅沒問一句陳熙病怎麼樣是否不舒服。

陳熙轉身找老廖要請假條,老廖在旁邊什麼都聽到了,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安慰道:“沒事兒,水痘而已,不是什麼大病。”

陳熙對老廖鞠了一躬,拿著請假條離開,未曾理會辦公室其他老師打探的眼神。

她知道,她一走出辦公室就會有人向老廖詢問她的家庭情況,隨後再發出“這樣啊~”“可憐啊~”的唏噓。

在打電話之前陳熙就料想過陳毅會發火,畢竟不是第一次了。從小到大,陳毅最厭惡的就是陳熙生病。

在他眼裡,生病就是累贅。甚至初三暑假陳熙有次發高燒到40度,陳毅下班後摸著她的額頭先把她痛駡一頓然後才騎車載她到診所。

見到醫生第一句就是:“醫生,給她打快克!”

醫生查看了陳熙的病狀嚴厲地說:“她現在這個情況我不建議打快克。”

“我說打快克就打快克!”陳毅看了眼時間急著上班,不由得發火。

“你是醫生我是醫生?”醫生怒了,提高音量:“你女兒現在這個情況打快克可能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全診所的人被聲音吸引齊刷刷看向問診台。陳熙站在一旁頭重腳輕,卻恨不得找個口罩戴上遮住麵容。

陳毅一瞬間愣住,呆呆道:“這以前發燒不都是打快克嗎……”

醫生扶額,無可奈何地看向陳毅:“她燒到40度哎,不是37,38!”說完後嘟囔了一句:“怎麼做父母的?”

陳毅最後妥協給陳熙打吊水,自己付完醫藥費頭也不回地走了。

麵對身邊問診的人及病人家屬好奇打探的眼神,陳熙選擇了裝睡。

裝著裝著真的睡著了,再醒來護士正在給她拔針。

診所外大雨滂沱,雨花落地四濺。

她覺得有點冷,找護士借了傘提著藥隻身走進雨裡,裝作看不見身後一兩道原先探尋八卦的目光。

那時也是這樣,一樣探尋中帶著同情的眼神。

那時不也走過來了嗎?陳熙勸自己堅強,一步一步走出辦公室,像往常一樣輕輕把門帶上。轉身卻淚如雨下。

到了醫院,陳熙被護士指引到傳染科。

醫生看了陳熙的病情,問:“什麼時候有這狀況的?”

“大概四天前吧。”陳熙蔫蔫地靠著椅背

醫生看了陳熙一眼:“那個時候為什麼不來就醫?”

“被校醫誤診了,耽擱了。”陳熙回答沒有一絲語氣。

“怎麼得的?有接觸什麼水痘病人嗎?”

陳熙偏著頭想了想:“我後桌前天請假回家了,得的是水痘。”

“你後桌?那你被感染了。”

醫生寫好藥方遞給陳熙:“去大廳一樓抓藥。”陳熙聞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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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回來隔離。”

這句話對陳熙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陳熙不可置信地看向醫生。

“你看我也沒用。你現在在傳染期,必須隔離。通知你家人讓他們過來照看你。”醫生義正言辭。

“醫生,能不能自我隔離?我自己待在醫院隔離?”陳熙激動撐住桌子。

“不行!萬一你半夜發起高燒誰知道?叫你家人來吧。”醫生把筆帽扣上,想要叫下一位。

“我……”陳熙有些語塞,最終還是說了:“我家人都不在這。”

“我知道他們不在醫院,你讓他們來啊。”醫生有些頭疼,這女孩怎麼就說不清楚呢。

“他們,”陳熙咬咬下唇,內心泛起一陣苦澀,輕聲道:“他們都在外地。”

醫生有些吃驚地看著陳熙,眼前的女孩小小的,病情折磨的她形容憔悴。風一吹,她估計就能倒。醫生不由地歎了口氣。

“我能回去隔離嗎?”陳熙小心翼翼地問。

“有人看著你嗎?”

“有,老師宿管都在。”陳熙內心燃起一簇希望。

醫生不放心可最後還是同意了:“隔離兩星期。”

陳熙的喜悅褪去,隔離兩星期,她是沒有辦法參加下周日的期末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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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辦公室裡,陳熙與校區校長隔了一段距離,用紙筆向校區校長提出隔離,自己單獨搬進無人的六樓宿舍。

她喉嚨也長了皰疹,一說話就刺痛,能不說話就儘量不說話。

老廖在一旁介紹陳熙的家庭情況,得知詳情,校長同意了。

學校不止陳熙一個班有水痘病發,一校區也有,校方對此高度重視,當天對教學樓和宿舍進行大規模消毒。

回到宿舍陳熙開始搬東西,把被褥和幾件衣物從一樓搬到六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生活用品,當然還有書。

陳熙得的是水痘,宿管阿姨都接到通知,忙著準備消毒。

有的阿姨用責備的眼光剜向陳熙,怪她給她們帶來多餘的工作。陳熙垂眉不語,自己一個人緩慢地把行李搬至六樓。

來回多次,手快斷了,陳熙麵上卻沒有任何情緒。

搬到六樓雖然能隔離,但六樓就她一個人,塗藥是沒人幫忙的。

洗澡時陳熙脫掉衣服不小心把身上有些皰疹的皮扯掉了,裡麵的膿液流出,向下滑去。

陳熙想起醫生叮囑千萬不能抓破皰疹,裡麵膿液帶有病菌具有傳染性,會使周圍皮膚也起水痘。

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陳熙想還是算了:全身上下哪沒起皰疹,都不需要防備。

忍著痛癢給能夠得著的傷口上了藥,又喝下難以下嚥的膠囊,陳熙滿口都是苦的,泛的陳熙一陣噁心,對著洗手池想吐又吐不出來。

陳熙頭暈乎乎地摸索著找到床鋪,癱坐下來,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睡覺萬一把後背的皰疹壓破了怎麼辦?醫生沒說呀。

心想拉倒就這樣吧,全身上下都是皰疹,動一下都可能擠破,可總不可能靜坐一晚上。

晚飯陳熙懶得爬下去吃食堂,啃了幾口麵包,把衣服洗了掛在陽臺回來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開始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