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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翻起身,坐到桌案前,提筆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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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月,梁國事了,大軍開拔,途徑雲州並未停留,一路急行。

謝無苔站在山頭,膽顫心驚了一天,聽說大軍進城了,又聽說大軍馬不停蹄的離開了。他稍稍放了心,正打算去葉善那探探情況。忽得有人叫了他。

謝無苔一驚,扭過頭看到一人站在身後,身形高大,一件漆黑兜帽,遮了半張臉,隻露一截下巴,蓄了須。謝無苔驚出一身冷汗,匆忙上前,壓低聲音,你怎麼來了

說起來,二人前一日才見過。謝無苔應約,偷偷下了山。話說的明白,他以為顧誠已隨大軍離開,不想竟獨自上山了。

謝無苔歎息一聲:都已經下定決心了,怎麼又上山來了

我,他的嗓音乾澀沙啞,像是壓抑著極大的痛楚,好在還算平穩,想見她最後一麵。

謝無苔看他這樣子,暗道一句可憐。可又想到那位冷冷清清什麼都看不進眼裡的樣子,勸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顧誠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就一麵,三當家幫我。

謝無苔不忍心,猶豫道:大娘子獨居的小院位居高處,四麵平坦無遮蔽,誰要是過去,很容易被看見。她又是那樣警覺的人。這樣,你躲我家去,我想個法子將她請去我家,你躲在內間門後看一眼就走,如何

顧誠:可。

謝無苔話說的漂亮,可真要去請人了,他又開始原地轉圈圈,踟躕不安了。該怎麼請以什麼理由

話分兩頭,卻說另一邊,梅梅忽然神神秘秘的溜進了葉善的屋子,眉毛眼珠子在臉上亂飛道:大娘子,你猜我看見誰了

葉善並不搭理她。

梅梅習慣了自問自答,我瞧見我爹了。

葉善正澆水的手停住。能讓梅梅叫爹的隻有顧誠。至於劉宗孝,那就是老劉放羊的。

就在北邊山道那塊,那邊山壁陡峭,挺難爬的。我爹跟隻壁虎似的,還挺靈巧。哈哈。她笑了起來,又覺不該,我也經常在那練輕功呢,也跟隻壁虎似的爬上爬下。我看他穿著黑色兜帽,躲著人上山,心想他大概是要給你驚喜,就沒叫住他。後來我又瞧見謝叔了,我就趕緊回來了。

葉善回房,洗了手臉,換了身衣裳。

梅梅心裡不舍,問,大娘子,你要走了嗎

葉善說:你也可以和我們一起。

梅梅看向趴在角落的大黃,搖了搖頭,我暫時不去了。

葉善沒什麼所謂。

倒是大黃,大概是意識到葉善要走了,緩慢的爬起來,湊到葉善腿邊,又趴下了。

葉善正在梳頭,低頭看了它一眼。

梅梅蹲下`身將它抱住,說:大黃,我不走,我留下來陪你呢。我爹要接大娘子回家,他們許久沒回家了,家裡的太奶奶,奶奶都很想他們。又扭過頭說:等下次去臨安我還要跟皇帝哥賠禮,他聽說山莊出了事,怕我難過,好心接我去宮裡散散心。我答應了他要住一陣子,隔天又跑回來了,都沒跟他說一聲。那段時間他也不怎麼開心,聽說和他定親的新娘子得了急症,突然沒了。皇帝哥還沒當新郎官就當了新鰥夫,真可憐。說到生生死死,她又將大黃摟緊了些。

葉善瞥一眼,你鬆開些,大黃要斷氣了。

葉善將自己收拾一新,又讓梅梅燒了一壺熱水,泡了新茶。

梅梅說:這樣我爹會看出來我們早就知道他來了,驚喜沒了,會不會覺得沒意思

葉善伸手又將剛泡好的熱茶倒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葉善靜若玉雕。

梅梅開始焦躁不安起來,沒道理的呀,我明明看見了呀。我爹那大骨頭架子我不能認錯人。她奔出門去,看到黑黝黝的夜色裡,一人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徘徊不前,她蹬蹬蹬跑上前,背著手,繞著他轉了一圈,跳脫靈動,喜不自禁。

謝無苔被盯得緊張:大娘子在嗎

梅梅:在的呀,在的呀。

謝無苔:唔,我想請呃

梅梅:好的呀!好的呀!她答應的迅速,扭過身又跑回去,不一會又出來,葉善跟在身後,款步而來。

謝無苔還沒反應過來,梅梅又衝上前,快速道:謝叔,你要帶我大娘子去哪

謝無苔:我,我想請你們去我家

梅梅:好的呀!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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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到了謝無苔的家,他還是懵的。怎麼能這麼容易他還沒說要乾什麼呢。

謝無苔原本和大家夥兒住在一處,房子挨著房子,很緊湊。後來接了曹寶珠回家,他原本的單間就不夠住了。當時顧慮到曹寶珠身份特殊,她又剛離開皇宮,怕生,就遠離村落另建了棟小院。不像葉善住的院子,大夥兒都默契的不敢靠近。這幾年下來,莊上的人接二連三的結親,有搬下山住去了,也有喜愛山莊的靜謐,依舊住在山上。漸漸的原本離群索居的屋子也連成了片。

葉善的目光從這片屋子掃過,炊煙嫋嫋,雞鳴狗吠,冷不丁道:你倒是招人喜歡。

進了小院,入鼻一股飯香。簷下掛了一排燈籠,燃了燈火。葉善望向廚房,謝無苔請人進屋,內人正在造飯,大娘子可用過晚膳了本就是一句客套話。小寶忽然跌跌撞撞從廚房跑了出來,手裡拿了一塊肉,油乎乎的嘴嚷嚷著:爹!爹!伯伯燒的肉

曹寶珠一個箭步衝出來,捂住小寶的嘴,神色慌張。

廚房內,油嗞嗞作響,鍋鏟碰撞鐵鍋的聲音不絕於耳。謝無苔瞪大了眼,急忙解釋:是是胡家媳婦!

曹寶珠:戚家娘子!

夫妻倆異口同聲給出了不同答案。

葉善也沒追究,徑自去了正中的堂屋,夫妻二人齊齊鬆了口氣。謝無苔小聲說:怎麼回事

曹寶珠擠眉弄眼:他非要

梅梅落後一步,轉身,朝二人做了個鬼臉,神情快活。

謝無苔閉嘴,急急忙忙衝進堂屋,又慌裡慌張衝去廚房,許白竟然也在,正在幫忙燒火。謝無苔又跑回去,曹寶珠也無頭蒼蠅一樣跟著他亂跑,全然不知道自己該乾嗎。

這一家子亂成一鍋粥,襯得葉善更是靜的像是背景畫。梅梅難得沒有亂竄,隻皺著鼻子朝他們笑。

可以開飯了。葉善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哦!謝無苔仿佛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忙去抬桌子搬凳子。許白進進出出開始上菜,不忘給自己加戲,善善,這都是我做的,嘗嘗我的手藝啊。

梅梅真有些看不懂她爹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大人們高興就好。

可是她家大娘子已經用過晚膳了呀,她爹這殷勤獻的,不吃叫她爹的驚喜就變得沒意義了,吃得話那不是要撐死人

那就吃一點點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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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梅梅年幼無知的時候聽鄉裡的百姓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她就幻想出宰相是隻山大的妖怪,化作了人形掌管人間百姓,畢竟皇帝都是真龍下凡,伺候龍王爺的肯定也是隻不同凡響的大妖怪才對。

後來她見了皇帝也見了宰相,知道一切都是鄉裡百姓愚昧,神話了權貴。她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對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屑一顧起來。

這世上僅有一人,也隻有她,是梅梅心目中的神。

卻說今日,梅梅裝模作樣的陪大娘子來謝三家吃飯,心裡想得卻是要當好一個陪客,等她爹出來,她就要儘量表現出驚喜,熱烈的歡呼,問東問西。沒辦法,誰讓她娘麵冷話少,而她爹又花樣多,為了不冷場,為了她爹的顏麵,她這個做女兒的也一定會竭儘全力。她希望她爹娘永遠和睦,永遠幸福。

菜碟子一碟一碟的往屋裡端,梅梅夾了一筷子,暗道了聲果然,不說這口味,就這挑剔的擺盤也一定是她爹的手筆。

謝無苔心裡害怕,都這麼明顯了,顧誠是生怕葉善不知道他來了啊!他想到自己和顧誠說過的那些話。想到自己本是一腔好心,可真要追究起來他就是背叛大娘子了啊!他是大娘子的人,本該一心向著大娘子,可顧誠這事上,他生了私心,他想拉故人之子一把,他希望顧誠能擁有平凡人該有的幸福。他心裡也是向著葉善的,他當然希望她過的好,既然顧誠於她來說不過是工具,他希望能有個折中的法子,叫二人都不會受到傷害,思來想去,他覺得趁早散了總好過將來過成怨偶。這倆人都是能量巨大的人,若是互相怨憎,隻怕城門失火池魚遭殃。

謝無苔心裡又過了遍自己所行所為的動機,覺得自己心是好的,也便給了自己堅強的勇氣。戰栗的腿這才穩當了些,然而心底的慌張並不因理由的正當而克服,他總要找些話來說,於是就一疊聲的勸葉善吃菜。

葉善呢,她是沒什麼想法的,她做人做事向來行動力大於胡思亂想。因此正常人會畏懼她,難以理解她。老祖宗的智慧一直告誡後人做人當三思而後行,這一句就要求人們要多思多想,因為事情一旦做了就難以更改,若是造成了重大損失,會追悔莫及。人們會在深思熟慮後再做決定,有時候這樣是恰當好處的,有時候又因錯失良機而懊悔,所以人生的後悔事必然是人活一場的必修課。可還是要多思多想,因為短暫的人生不容許不斷試錯,年紀越大越不能。

葉善不同,她不能多想,若她是個思想複雜的人,她恐怕早就瘋魔了。她的人生經驗告訴她,心到手到,無需顧慮,旁人的喜怒哀樂,他們想法感情都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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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日,她卻要為顧誠想一想。

她心裡一直埋著一樁事,雖然顧誠娶了她,跟她說喜愛她,要同她過一生,可是她不信顧誠對那次她丟下他離開的事心中毫無芥蒂。以前她是不屑於想這些事的,這些都與她無關,隨他心裡怎樣想好了,他說不介意,他說喜歡她喜歡的片刻都不願意離開,她願意相信這些,因為她也是個害怕寂寞的人。她願意他陪在身邊,一睜眼就能看到,不必她說許多閒話,他就能在她耳邊叨叨個沒完,繪聲繪色的描述那些有意思的人和事,不會讓她四周太安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