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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鯉不出來,她便多丟一些吃食,若一直不出來,她便可以一直待在這裡,不用回院子,也不用睹物思人。

“雲妹妹,對不起……”謝今棠抿著唇來到雲玳身邊。

比少女高出一個腦袋的少年雙手搭在欄上,身子前傾,略微彎腰,滿眼失落的看向她,“雲妹妹……”

“三公子……”雲玳動了動唇,“又不是你的錯,你道歉作甚。”

“父債子償,是我爹做錯了事,害得三伯母……”提起這個,謝今棠眼中便升起一抹濃鬱的厭惡,轉瞬即逝。

“雲妹妹,你彆難過了好不好?”平日裡嘴上不停的人,到了此刻卻笨拙的厲害。

許是他低聲下氣的姿態讓雲玳心中憋著的氣有了抒發的地方,她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抽泣便吐露著田氏的好。

謝今棠手足無措的看著她,想伸手拍拍她的背,又覺著男女授受不親,一時之間手腳僵硬的不知該往哪處放了。

等到雲玳終於哭夠了,謝今棠才再次道:“對不起,你要我如何補償你都可以,能不能……彆哭了?”

雲玳吸了吸鼻子,賭氣道:“謝今棠,我可以討厭你嗎?”

她隻是一個孤女,在這府中又無權無勢,她恨大老爺,甚至惡毒的想要大老爺也去寺廟裡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可她的恨微不足道,甚至無人在意。

“啊?”謝今棠為難的道:“可以換一個嗎?雲妹妹,我不想你討厭我。”

雲玳抬眸看向他,這才注意到今日的謝今棠與平日有些不同,總是精致貴氣的少年,發絲散亂,衣襟上還浸著一灘酒漬,就連腰上係著的琳琅玉佩也不見蹤影。

他眼下還泛著的青黑,想來定是出去喝了一夜酒,現下才回。還沒來得及梳洗,便眼巴巴的找過來了。

雲玳遲遲不語,謝今棠心中更加煩悶,隨即咬咬牙,承諾道:“雲妹妹,就算三伯母走了也沒關係,以後我來照顧你,我來做你的夫人。”

“謝今棠!”雲玳氣惱的咬著唇,“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那你想要什麼,你告訴我,隻要彆討厭我。”謝今棠被她凶的撇了撇嘴,心虛的窺著她。

雲玳被他一鬨,心情倒是好上不少,與他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頓時笑出了聲。

“雲妹妹……”

此時冷靜下來,雲玳也知曉自己先前出言不遜了,掩去眼中笑意,輕聲道:“三公子,方才是我說錯話了,您彆怪罪。”

“那你說,你不討厭我。”

雲玳重複了一遍,謝今棠頓時笑開了眼,“雲妹妹,你放心,方才我說的都是真的,日後我會照顧你的。”

“三公子——”

話音未落,便被謝今棠打斷,“我都叫你雲妹妹了,你便不能喚我一聲棠哥哥,三公子三公子的,都叫生分了。”

雲玳為難的動了動唇,瞧著眼前這張嫩生生的臉蛋,著實有些叫不出來。

但他想聽,雲玳便是因為方才的失言之故,也不會駁了他的臉麵,隻好低頭不看他,細聲細氣道:“棠、棠哥哥……”

謝今棠微微怔愣,隨後滿足的眯起眼睛。

真好聽。

家中其他妹妹也喜歡這般喚他,但都沒有雲妹妹叫的好聽。

正在他愉悅之時,西北突然疾步走來,拱手道:“三公子,世子正在尋你。”

謝今棠一臉被打擾的不悅,“你告訴我哥,說我回來了不就好了。”

“三公子一夜未歸,大夫人那邊都快鬨起來了,公子還是自個兒去與世子交代的好。”

謝今棠不滿的喃喃道:“他怎麼什麼都操心啊,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嘛……”

“三公子,世子瞧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西北話中的威脅之意連雲玳都聽出來了,謝今棠立即正了神色,“他在哪,我現在過去。”

“玉笙苑。”

謝今棠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看向雲玳,“雲妹妹,你放心,我說話算話的。”

若是先前,雲玳還覺著有謝今棠在,她不用像夫人說的那般去討好世子,畢竟這些時日,她鑽破了腦袋也沒能從世子那裡攥著半點情分。

比起謝今瀾,謝今棠顯然要好相處的多。

但方才那一幕,頓時讓雲玳認清了現實,謝今棠雖是三公子,可他上頭有大夫人壓著,還有世子管著,且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半點都不靠譜。

若當真靠著他,以她在府中孤苦無依的身份,還不定會遇著幾個李從文那般的登徒子。

屆時她的下場,隻會比夫人更加難堪。

是以,她還是要從世子那裡得些辦法,既然先前的不行,那便換個法子。

這頭,西北將人帶到玉笙苑後,剛入後院,便瞧見謝今瀾抱著烏烏,站在那棵石榴樹下,不知道揚著頭在瞧些什麼。

“世子,三公子來了。”

第18章

謝今瀾收回目光。

“昨夜去哪兒了?”

“暗香閣。”

聽名兒就知曉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謝今瀾不會細細尋問,但謝今棠卻急著辯解,“哥,我隻是喝了一夜酒,並沒有做什麼,你彆告訴我娘。”

隨即,又想起家裡那些糟心事,謝今棠耷拉著腦袋,“她如今也沒功夫管我。”

“大伯父的事兒就此揭過,日後莫要再提。”

“為何?”謝今棠憤憤不平,“分明就是他做錯了事,他不配當我爹!”

謝今瀾接過東南遞來的小荷包,“然後呢?”

烏烏從遠處跑來,目不轉睛的盯著晃悠在空中的小玩意兒。

謝今棠給它讓了些位置,往旁邊挪了兩步,就聽見謝今瀾漫不經心道:“是離開國公府,不做謝三公子了,還是你留下,將大伯父趕出去?”

謝今棠:……

“既然都不行,那你便是鬨了,又能如何?”

“哥,你能不能彆這般冷血。”謝今棠嘟囔著,“我隻是氣不過。”

“若當真氣不過便將此事告上衙門,自有律法處置,可若到時當真處置了大伯父,你恐怕又會不樂意了。”

謝今瀾了解他,所以淡淡道:“世上沒有兩全之法,所以勢必要做出選擇。”

“哥,我也不是讓我爹去死。”

謝今瀾:……

“隻是想不明白,他怎能做出這樣的事寒了我和我娘的心。”

謝今棠歎道:“你是沒瞧見雲妹妹哭的有多可憐……”

“你瞧見了?”

他不光瞧見了,他還說日後要照顧雲妹妹呢。

想到此,謝今棠認真的將自己的決定告訴謝今瀾,可喚來的卻是一聲低笑。

輕的幾乎聽不見,可謝今棠還是從中品出了些嘲諷的意味。

過分。

“哥,我照顧她一個小姑娘又不是什麼難事,三伯母本就因為我爹才鬨成現在這樣,她舉目無親,以後我護著她不行嗎?”

“你用什麼身份護?”謝今瀾動了動指尖,烏烏跳的更歡了,“你能護她一輩子?”

“為什麼不行?”

謝今瀾:“她是女子,將來會嫁人。”

“她可以嫁給——”脫口而出的話堵在了喉嚨。

寒風蕭瑟,他欲言又止。

也恰恰是止住的這一瞬,讓謝今瀾明白他心中確實有異。

否則以謝今棠的性子,不會顧忌這些。

腦海中忽然便回想起半個時辰前在廊上瞧見的那一幕:

少女抱著畫卷,腮邊還掛著未曾掉落的淚珠,小說漫畫廣播劇,都在Q群5②4⑨0八1久2如水洗過的眸子乾淨澄澈,可彙聚在眼底的情緒卻複雜到令人分辨不出。

謝今瀾一直覺著她是一眼便能看到底的姑娘。

卑微、怯弱,如風中蒲柳。

那回廊上的她分明膽怯又憤怒,可卻仍舊在極致的情緒中,殘存著一絲令人無法忽視的理智。

倒是意外。

那畫,想必三伯父,很滿意。

回過神來,謝今棠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謝今瀾低頭看著仍舊玩的樂此不疲的烏烏,與那拇指大小,在空中搖晃的秀美荷包,指尖勾住銀絲,無聲的張開了唇,將那兩個字在齒間細細研磨。

雲玳。

-

雲玳總算知曉夫人為何讓她多與世子親近了。

晚間她不過去廚房用些晚膳,便被一些奴仆話裡話外的指桑罵槐。

先前夫人尚未出事,且她又被夫人護著,怎麼著也算半個小主子,是以麵上大家都是客客氣氣的。

如今夫人離了府,雖無人知曉她離開的緣由,可能在大戶人家做下人的,腦子都不笨。

況且夫人與三老爺和離一事,並未瞞著,是以她這個姑娘,如今在府中就如浮萍無依,誰都能上來踩一腳。

雲玳覺著忍忍也能過去,大不了日後嘴甜一些,裝作聽不見就是。

可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法子。

雲玳從府外用碗小餛飩回來時,仍舊愁眉苦臉。

“雲姑娘。”

常喜站在她回院子的小徑上,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三老爺當真要給我?”

或許是因著那幅畫,三老爺竟將她要的摘抄送了來,雲玳微怔,問常喜。

常喜笑著道:“當真,姑娘可高興?”

自然是高興的。

雲玳那幅畫,一是打著讓三老爺振作起來,莫讓夫人白費心血,二便是想借此得到這本摘抄。

原本她並不抱希望的,可沒承想,竟讓她押對了。

得了東西後的半個時辰,雲玳思襯許久,才下定決心,拿上摘抄朝著玉笙苑走去。

想起這些時日的情形,夫人說的話猶在耳畔,怎麼著她都得試一試。

樹影斑駁,萬籟俱寂。

她慌慌張張的行至回廊,在靠近八角門時緊張的捏住了衣袖,連呼吸都放慢了些許,緊繃著身子往裡走去。

一時不察。

砰——

好疼。

額頭撞上一處硬|物,隨之而來的,是東南急切的聲音,“世子,您沒事吧?”

夜裡太黑,她並未提燈,抬頭借著月光才看清那張俊朗的臉,而自己,正一頭紮在他的懷中。

雲玳嚇得連忙退開。

謝今瀾見她識趣的往後退了,並未多加責怪,抬手撣去方才被她弄皺的衣衫。

下一瞬,就見她又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衣袖,語氣微顫:“世子,我今兒個來遲了,您彆生氣好不好?”

須臾,謝今瀾動作一頓,抬頭將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雲玳覺著臉頰有些燙。

是羞愧難耐。

她往後瞧了一眼,繼續道:“我既應了日日過來,便不好食言,今日是我來的晚了些,您要如何罰都好,我都聽您的。”

謝今瀾低頭看向她攥著自己衣袖的手,“雲姑娘,知曉自己在說什麼?”

“我錯了,對不起,日後不會再讓你等這般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