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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馬蹄聲接連響起,不多時,坐在最前頭馬上的西北眼神一凝,看?著停在樹梢上的鳥兒,連忙吩咐眾人在附近搜尋。

曾經在紺州那般寒苦之地,三教九流者眾多,難免會遇到保護不周之時,從那時起,西北便?在紺州挑選了一隻鳥兒,訓練它記住謝今瀾身上的味道?,每每逢凶化吉,都有這鳥兒的功勞。

不多時,西北瞧見了半人高的石頭後坐著一人,他慌忙跑過去,看?著謝今瀾渾身是血的模樣,連聲音都不由得輕緩了些,“世子……”

謝今瀾動了動唇,似乎說了什麼,但聲音實在太小,西北沒有聽清。

“世子,您說什麼?”

西北靠近了些,隱約從謝今瀾壓抑的嗓音中聽出模糊二字——

救她?。

他這時才發覺,跟著謝今瀾一同離開?的雲玳不見身影,他連忙肅正了神色,吩咐兩人在這兒守著謝今瀾後,便?帶人朝著四周搜尋。

山路崎嶇,雲玳不知疲倦的往前跑著,磕了碰了便?忍著痛繼續跑,若是不小心摔了,她?也顧不得喊疼,隻知曉跑遠一些,再?遠一些……

多虧了這些半人高的雜草遮擋,她?身形嬌小,不管不顧的穿梭時,很難捕捉到她?的方位。

但隻要走出這一片,便?再?沒有雜草為她?遮掩身形,她?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聽見一道?聲音,“雲姑娘!”

雲玳腳步一滯,雙腿發軟,頓時跪在了地上,眼前一片迷離,大口喘著粗氣,卻不忘回應,“這兒,我在——”

下一瞬,她?再?沒了力氣,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西北將人帶上馬趕回去時,謝今瀾仍舊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一動不動。

僅僅露在外?麵的下半張臉,精致如玉,沒了血色,他搖搖欲墜的靠著石頭,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謝今瀾看?不見,便?隻能聽,聽見一人的腳步聲徐徐走來?。

可為何?隻有一人?

沒有意想之中的‘表哥’二字,謝今瀾問他:“她?呢?”

西北道?:“雲姑娘暈了過去,應當沒什麼大礙,世子,您傷的很重?,屬下先帶您回去。”

謝今瀾悄無聲息的鬆了口氣,沒有注意到,方才在等西北回應的短短時間裡,他差點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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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玳醒來?時,周遭已經沒了山中那股濃鬱的土腥氣,淡淡的梨花香布滿四周,她?眨了眨眼,望著熟悉的紗幔,撐著床榻坐起身子。

她?尤記著,在她?暈倒前,聽見了西北的聲音。

所以,他帶人來?尋他們了?那表哥呢?

雲玳掀開?被褥便?要下床,瑾兒正好端著銅盆進來?,瞧著雲玳身影的那刻,連忙將東西放至一旁,驚喜道?:“姑娘,您醒了!”

“您不曉得,您都睡了快兩日了,要再?不醒啊,世子恐要將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請來?了。”

雲玳錯愕,“我睡了這麼久?”

隨即又想到她?方才口中所說的請太醫,“你?的意思是,表哥沒事,還為我請了太醫?”

“世子傷勢很重?,但不像姑娘這般睡過去便?遲遲不醒來?,所以論嚇人啊,還是姑娘嚇人些,奴婢都想去廟裡為姑娘祈祈福了,怎的就這般倒黴,遇上那樣的事兒了。”

聽聞謝今瀾無事,雲玳這才小小的鬆了口氣。

但想起他受傷後那副與平日不同的模樣,雲玳又忍不住問:“世子那邊可讓禦醫去瞧了?”

“瞧了瞧了,聖上曉得這事啊,勃然大怒,還禦賜了許多東西來?府裡呢,有太醫精心照看?著,世子很快便?會好了。”

“太醫現在還在玉笙院嗎?”

瑾兒猶豫片刻,這才道?:“太醫辰時會來?府中,現下是晌午,應當不在的。”

雲玳沒有注意到瑾兒略顯怪異的神色,掀開?被褥下床後,吩咐道? :“瑾兒,幫我梳妝。”

“姑娘,您才剛醒,應當多休息兩日的。”

瑾兒跟在雲玳身後打轉,想要勸卻又不知該如何?勸,她?聽見他家姑娘說:“我想去看?看?他。”

瑾兒耷拉著肩膀,見她?執意,隻能支支吾吾道?:“長?寧郡主,在府裡。”

“況且,姑娘……就在你?昏睡之時,老封君她?、她?為您指了一門婚事。”

“你?說什麼?”雲玳手裡的木梳滑落,掉到地上無人理睬。

婚事?老封君怎會突然給她?指一門婚事,雲玳心亂如麻,迷茫又震驚的看?向瑾兒。

“你?不在府中時,常喜與三公子為了救你?鬨到了老封君那裡,並且三公子先前好似生了什麼病,後來?被大夫發現是假的,老封君覺著三公子被迷了心智,連那等大逆不道?之事都能做出來?,況且此番姑娘與世子又落入那般境地,九死一生,老封君氣病了,眼下都將府裡的事物交給二夫人打理了。”

“姑娘,二夫人替您說過好話,可老封君這次鐵了心要讓您嫁人。”

雲玳問她?:“世子表哥曉得這件事嗎?”

第46章

“應當是不知的?, 世子回來後?便閉門謝客,除了太醫誰都?不見?,長寧郡主也是因著代聖上看望的?旨意, 才能進得玉笙院。”

雲玳心頭亂糟糟的,她不想嫁人, 一點也不想。

瑾兒不忍道:“姑娘,府裡的?夫人小姐,想要過的?好?,沒人會忤逆老封君。”

說到這兒, 瑾兒強顏歡笑, “更何況老封君給姑娘說的?也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男子, 而是黎娘子的?小叔子,許家公?子。”

“那陽城許知縣的?名頭如今都?傳到上京來了,雖說比不得京城, 可隻要夫家待姑娘好?, 去哪兒都?是好?的?。”

當真好?嗎?

雲玳隻要一想到她會嫁給一個連麵都?沒見?過的?人,心裡便惶恐不安。

而更令她難過的?是, 一旦嫁了人,她與謝今瀾之間便再無?可能了。

她愛慕他啊。

可她愛慕這件事, 直到如今都?不曾告訴過他。

“瑾兒,世子表哥會有法?子的?,對嗎?”

若是從前,瑾兒為了不讓雲玳難過,定是說些好?聽話讓她高興,主子得道, 她做丫鬟的?,也能跟著?沾光。

可那是老封君, 在這個府中,那便是後?院女子的?天。

“姑娘,奴婢在府中多年,奴婢眼中的?世子從不會做出忤逆之舉,更不會做出有辱門楣之事,世子待姑娘極好?,是奴婢從未見?過的?好?,可儘管如此,奴婢也瞧的?出來,那隻是憐惜與縱容,沒有男女之情。”

她話說的?重,眼瞧著?雲玳布滿失落,卻不曾出言安撫,靜靜等著?她想明白。

雲玳默不作?聲的?起身,瑾兒不動,她便自個兒梳妝,一言不發的?換衣洗漱。

瑾兒所言她怎會不知,可即便是死也得死個明白。

有些話,她想告訴他。

與此同時,玉笙院內,東南送走長寧後?,回到謝今瀾身邊,看?著?軟塌之上麵色已經好?上幾?分的?男子,將府裡近日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報。包括放榜之日,謝今棠未中前三。

謝今瀾並未有什麼反應,見?此,東南又?提起雲玳,“雲姑娘應當好?些了,或許今日便會醒來。”

他仍舊神色懨懨,垂著?眼簾。

如今謝今瀾隻要一想起雲玳,便有些心煩意亂,他眼下已經清醒了。可先前在山林中的?事情,他仍舊耿耿於懷。

那樣的?一麵,是他藏著?掖著?不讓旁人瞧見?的?難堪,自得意滿的?謝家世子也不該是那副惡鬼模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可偏偏,叫雲玳看?見?了。

見?謝今瀾遲遲不語,東南琢磨片刻,這才道:“老封君為雲姑娘……說了門親事。”

不動如山的?人忽然?抬眼朝他看?了過來,東南垂著?頭,不敢對上謝今瀾的?目光,卻能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冷凜至極。

可是一眨眼,那道目光又?忽然?遠去,謝今瀾毫不在意的?問:“哪家公?子?”

“回世子,是陽城許知縣的?弟弟。”

陽城距離京城千裡,與紺州臨近,許知縣的?幼弟與他年紀相差頗大,今年應當也才二十有九。

不等謝今瀾開口,屋外緊閉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東南開後?門看?見?外邊兒站著?的?人,頓時驚呼,“雲姑娘?您醒了。”

話音剛落,就瞧見?往日裡守禮矜持的?少女如風般越過他,朝著?裡邊兒跑去。

她越過屏風,行至軟塌前,來時準備的?一肚子話,在對上謝今瀾的?目光後?,隻剩下委屈的?一句,“表哥,老封君為我議了一門親事。”

謝今瀾漫不經心的?端起一旁茶盞,語氣平和,“許家小公?子我曾聽過,其學識品性都?不差,雖說性子淳樸古板了些,但也算是良配。”

溫熱的?茶還冒著?熱氣,氤氳模糊了謝今瀾的?眉眼。

“表哥也覺著?,我該嫁他嗎?”雲玳的?聲音發著?顫,像是極力壓製著?什麼。

“可是我有愛慕喜歡的?人,我不想嫁給什麼許公?子王公?子,表哥……”

謝今瀾目光凜凜的?看?向她,打斷了她後?麵的?話,“不想嫁給許公?子,那你想嫁之人是誰?”

對上雲玳那雙清澈的?眸子,謝今瀾免不得又?會想起先前種種,平靜的?心湖再次被攪的?一團亂麻。

“若你愛慕之人也愛慕你,便不會任由你嫁給旁人。”

這話是說給雲玳聽的?,卻也是說給他自個兒的?。

他是謝家世子,在他不曾脫離這個身份前,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國公?府,雲玳愛慕之人是誰,他比誰都?清楚。

可,那又?如何?

他與她之間,從來便不會有結果,國公?府眾人不會同意他娶一個孤女為妻,以雲玳的?性子,更不會甘願為妾。

既是死局,便沒有繼續的?道理。

“成親後?,若是受了欺辱,可來國公?府尋我為你做主。你若不願去陽城那般遙遠的?地方,我會想法?子讓許小公?子留在京城。”

雲玳一聲不吭的?看?著?他,分明是熟悉的?眉眼,可雲玳卻在此時覺著?陌生。

來時的?路上,她想過許多種情形,卻沒承想,他會字字句句都?為她著?想,會當真如兄長一般,告訴她,若愛慕之人也愛慕她,便不會由她嫁給旁人。

是啊,若謝今瀾當真有那麼一點心思,此時也不會說出這番令人難過的?話。

還未告訴他的?情意,此刻懸在嘴角,說不出口。好?似今後?,也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雲玳眸中的?光黯然?失色,麵色近乎蒼白的?道:“雲玳謝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