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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放風的囚犯一樣歡天喜地玩了一天,轉眼就到了夜晚。

夜裡會大街小巷都掛著花燈,街上亮如白晝,不隻是老百姓,連達官貴人?都出來看燈。

天上焰火絢爛,賣藝的用?滾燙的鐵水往空中一灑,做出“火樹銀花”。

裴宴舉著糖葫蘆,被那耀眼奪目的“火樹銀花”驚得愣住,愣怔中被擁擠的人?群一推,撞到一人?身上,將他臉上戴著的,街上少年少女常戴的花色麵具撞歪。

她正要說“抱歉”,忽然?聽到一聲淡然?聲音:“裴女使。”

裴宴猛地回頭,竟是姬憑闌。

姬憑闌不再是冷宮罪妃之子,她一個?小小宮婢,很少再有同?他交往的機會。

大半年過去,裴宴隻跟在?局中女官身後走過宮道時遠遠見過他兩三?次。重得聖心的六皇子,身後總跟著浩浩蕩蕩一群人?,他似乎往這邊匆匆一瞥,但因為太快,哪怕裴宴自認對他有些了解,也難以辨彆他是不是隻是在?看宮牆和落葉。

人?群浩浩蕩蕩走過,皇子貴不可言。

當?初冷宮相處的一天天,仿佛幻夢一場。

不過裴宴也沒什麼埋怨,姬憑闌在?宮中亂起?來前匆匆給她塞了一大把?碎銀,靠著這些碎銀打點,裴宴躲過不少一不小心能要命的麻煩。算起?來,人?情早能兩相相抵。

她之前送飯送藥本就是出於本心,從?沒想過挾恩圖報。既然?姬憑闌不曾主動聯係,她便主動將冷宮日?子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現在?。

姬憑闌抽條極快,眉目貴氣,已能看出未來俊美模樣。

他把?麵具扶正直直看著她,看了不知多久,直到裴宴要行?禮,才猛然?回神一般:“不必。”

他往周圍巡視一圈,似乎在?顧忌什麼,隨後才從?袖中掏出什麼,遞到她手裡:“聽聞你升了女使。”

裴宴垂眼去看,是一塊潤白刻祥雲紋的玉。

她直覺這不是廉價東西,不管是還人?情還是賀禮都太貴重:“殿下,下官當?不起?。”

姬憑闌卻說:“不是什麼極好的東西,拿著就是。”

裴宴不懂玉,聽他這麼說,想來這玉不過長得漂亮,不像傳說中的冰種翡翠那般值錢。

不願拉拉扯扯,便道謝收下了。

見她收下,姬憑闌不知是不是穿的狐裘太過暖和,耳根有些不明顯的泛紅。

匠人?又做出新的火樹銀花,絢爛之下,姬憑闌的耳根逐漸恢複原色,裴宴啃了一口糖葫蘆,聽他忽而開口:“我?並非不想同?你聯係。”

裴宴抬頭。

姬憑闌哪怕再早熟,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聲音中帶著低落和疲憊:“朱氏外戚專權多年,在?朝中曾根深蒂固,雖說父皇查出貪墨、掩蓋災情等多項罪行?,將朱家滿門抄斬,廢朱氏女皇後位。可朱家兩位大將軍依舊有不少舊部人?手未被清算。因朱氏女自儘,皇長子雖被廢太子位,但並未有其他處罰。”

“廢後過去囂張跋扈,殘害龍嗣,父皇僅三?個?活著的兒子,其中三?皇兄在?娘胎裡中了毒,是個?殘廢啞巴。朱氏餘孽和皇長子黨藏在?朝中,尤其對我?這個?健康皇子虎視眈眈。”

“我?不願將你牽扯進這些事。”

裴宴一個?底層小女使,消息來源不多,完全不知姬憑闌處境。

她心中歎息,又想姬憑闌會跟她說這些事,恐怕是同?她一樣,將對方當?做朋友。

姬憑闌看似總有一群人?跟著,恐怕實際無比孤獨,就連她這個?朋友,因為不想給她帶來危險,都不能多加交往。

裴宴想了想,安慰道:“殿下,君子之交淡如水,哪怕一年說不了一回話,我?依舊將殿下當?做朋友。”

姬憑闌深深看她一眼,裴宴看不出他神情,是否多了點安全感。

不過之後幾年,他們確實“君子之交淡如水”,一直到裴宴成為聖上麵前紅人?,他們有所交集不再突兀之前,他們往往隻能在?宮道宴會上遠遠對視,年節裴宴出宮之時,才能在?人?群隱蔽之下,小敘幾句。

……

裴宴撫摸著玉佩的位置。

哪怕不是什麼好玉,她作為八品女使也不該有這種東西,她便將它貼身掛著,後來習慣成自然?,從?未摘下來過。

因為這種種原因,年節對她來說一向特彆。

哪怕回到現代,也不願冷冷清清過,提前十幾天就準備開始置辦年貨。

然?而她的年貨單子才列了一半,就接到葉警員電話,要求她去趟警局。

“主要是兩件事。”

葉警員給她遞了杯茶,說來這小姑娘也是奇怪,年紀輕輕的不愛可樂飲料,倒是愛喝茶:“黃興所在?的那個?零售販毒團夥已經被我?們禁毒支隊剿滅,因為你在?這個?案子裡有一定功勞,上麵給你申請到了一筆獎金。”

裴宴眼睛一亮:“多少?”

“五千。”

裴宴眼中的光滅了。

不過白來的錢不要白不要,拿過獎金信封,葉警官接著說:“還有就是,你作為受害人?的這幾件案子已經立案。你是準備申請法律援助,還是自己找律師?”

裴宴這種情況,法律援助不難申請,不過不一定能申請到什麼好律師:“我?自己找。”

她心裡早有人?選,是她第?一世見過的一個?很擅長刑事案件的年輕律師。

律師去年才畢業,但能力極強,半年後會因為連著打贏幾個?很難的案子聲名大噪。

未來的律界之星現在?還是廉價的律所小萌新,這麼大便宜不占是傻子。

葉警官將她送到市局門口:“不瞞你說,因為有你,我?們破了兩個?關注不低的案子。我?和食品安全的老石都加了薪,禁毒那邊小張更是升了職。”

“這跟我?可沒太大關係。”裴宴不太認可,她隻是一個?平平無奇受害人?。

“要不是你將黃興送來警局,這兩個?案子都會鬨大,”葉警員說,“說不定你有點什麼玄學在?身上,能讓案子提前告破,或者讓人?運氣變好?”

裴宴失笑。

她走個?夜路都差點被人?套麻袋,要真?有這種玄學,那好運氣麻煩先給她來一點。

葉警員不過是開玩笑,也沒多認真?。

此時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玩笑未來會廣為流傳,被無數人?信以為真?。

離開警局後裴宴聯係上那位年輕律師,因為給的價格比他過往價格高,對方二話不說就接下:“讓我?來打,袁某裴某能判八年以上十五年以下,博主和同?伴則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這麼長?不愧是律界之星。

裴宴滿意道:“那就全權交給你了。”

律界之星雖然?能力強,但到底是新人?,以前覺得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比比皆是,沒想到這位雇主如此信任,一時感動。

心中發誓要好好打這個?案子,讓被告多判幾年。

裴宴不想把?案子的事拖到年後,晦氣,隻好把?本來用?來準備年貨的時間都拿來和律師交接。

某天跟律師談到夜裡八點回家,看到家門口圍了一群人?,一老太太在?地上打滾哭嚎:“你這姓裴的母女倆,害得我?們全家好慘呐!”

她不記得這老太太是何許人?也,但旁邊正流鼻涕的小孩她認識,是裴茜和袁誌的兒子。

老太太看見裴宴,哀嚎得更大聲:“我?不活啦!大兒子被你們害進監牢,小兒子也被你們害要退學了!”

“小兒子?誰?”裴宴疑惑,袁家還有個?小兒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聽了半天,才從?老太太的嚎哭裡拚湊出來,原來當?初帶節奏抵製她的就是這個?袁家小兒子。袁誌被抓走後,S大幾個?技術宅出來發帖,說他們其實早查出當?初帶節奏的IP,但感覺掛人?隱私不好,一直沒說。

結果現在?竟然?發現,當?初切十幾個?小號帶節奏的正是攤主那個?極品姨夫的親弟弟,袁成。

袁成在?S大是出了名的猥.瑣普信男,這事一出更是人?人?喊打。他本就沉迷遊戲,難以畢業,這件事一出,更是直接鬨著說要退學。

老太太覺得裴家人?搞廢她兩個?兒子,撒潑哭鬨來了。

何嬸冷笑一聲:“你兩個?兒子都是自作自受!勸你彆鬨,鬨大了沒人?會說阿珠宴宴,反倒是你孫子,肯定會被罵是犯人?兒子,在?學校都要被人?欺負。”

何嬸這話戳到老太太痛點,她不敢再嚎。

按理父母犯事孩子無辜,但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不講理的。

老太太灰溜溜回去,沒再鬨過。

裴宴本以為她是被何嬸的話嚇到,但後來才知道,袁誌和裴茜兩個?人?撕起?來了。

被抓進去後,這兩人?本就互相埋怨。他們不知計劃失敗源於裴宴拿住黃興,以為單純倒黴被警察撞破。

裴茜埋怨袁誌做事不小心,導致被警察發現馬腳;袁誌則認為要不是這婆娘多事,他壓根就不會去對付裴宴。

立案後,袁誌不知從?哪聽說如果能把?過錯推給另一方,他象征性蹲兩年就能出獄。

他立馬讓親媽變賣裴茜川菜館,折現給他請最好的律師,同?時一紙離婚協議書?送給裴茜。

裴茜也不是傻的,眼看自己要成替罪羊,還會被搶走兒子,對裴宴母女的恨全都轉移到了背叛她的昔日?丈夫身上,拿出所有私房錢,要跟袁誌鬥個?你死?我?活。

大難臨頭各自飛,狗咬狗,一嘴毛。

因為忙取證相關,年貨來不及詳細置辦,隻能一切從?簡。

裴宴帶著剛請來的灶王爺塑像回到家,裴珠正大掃除。

案板上擺著前兩天抽空做好的糖瓜,用?麥芽糖和大米做的,味道清甜,不過因為粘牙,不好一口氣多吃。

將用?火烤化的糖瓜糊到灶王爺嘴上,裴宴滿意地拍拍手,回自己房間打掃收拾。

理書?櫃的時候放銀鐲的盒子掉出來。

裴珠進來,正巧看到銀鐲:“這鐲子你現在?不戴了?”

“怕被人?認出來。”

裴宴忽然?有點好奇,“媽,這鐲子是外婆傳給你的麼?”

裴珠搖頭:“是他們撿到我?後專門打的,為的是嵌住這顆珠子。”她指了指鐲子上嵌著的紅色珠子。

裴宴看著那顆晶瑩剔透的紅瑪瑙珠子:“這珠子很特殊?”

裴珠笑了笑:“你外公外婆說,我?被他們撿到的時候死?死?攥著一塊瑪瑙碎片,碎得徹底看不出原本模樣。”

“我?當?時渾身是傷,腦袋被人?打了,還淋了雨發了高燒,好了後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也不知道這碎片是哪撿的。他們在?周圍幾個?鎮和城裡打聽了一圈,沒找到我?親生?父母,想來我?應該是被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