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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非為人類,法師可願相助與我?”

住持沉默一會兒,重複了一遍,“萬物有靈。”

他深深地望著穿上巫女服的少年人,能看到這人身上有種不懼風霜的韌勁和一顆包容萬物的同理之心,“閣下雖是修習神道,但對我佛道經典也這麼熟悉。”

小林鶴斂下眼眸一笑,“我同伴的友人,也是修行佛道中人。我曾聽他講過不少故事,因而有所了解。”

她也在還小的時候,隨著歌仙兼定去探望他的友人們。那時的小林鶴趴在那人的僧衣上,一手拽著他長長的黑白色的佛珠串,半懂不懂地聽著絲毫不為小孩子亂鬨而所動的付喪神講述一個個關於佛祖、菩薩的故事。

當還是小孩子的小小鶴興奮地將這些故事轉述給和她年紀相似的短刀時,小夜左文字默然不語,過了好久,才低聲說,“如果大哥還在的話,也能給你講很多個這樣經變故事。”

現如今,在淺草寺中,五重塔上,簷角風鈴響動。穿著樸素灰袍的僧人俯視塔下,寺廟中的僧侶和信眾往來如織,越過小舟町,能看到依附寺廟的仲見世上熱鬨的商家和客人,更遠處,大片農田,乃至於穿過河的黑色高板牆圍城的遊女的城郭,芸芸眾生的生計,無一不和淺草寺息息相關。

或許這芸芸眾生間,也不止有人類。看家護院的犬,參天而生的樹,遊在河底的魚,乃至於潛藏泥土間的蟲,這一切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

最終,住持答應了巫女的請求,他讓全寺的僧人一起回憶和尋找,這幾日都有哪些武士打扮、或是吐露自己武士身份的香客上門,從中找出小林鶴想要的線索。

小林鶴誠懇地朝著年長者躬身一鞠,“萬分感謝貴寺上下提供的幫助。”

年邁的僧人盯著她鞠躬的身影,道,“姬君不必客氣。”

聽到這個稱呼,小林鶴心中震驚。

第34章 林中友

“姬君”,這是對貴族家中女性成員的稱呼。雖然過去也有皇女在伊勢神宮、賀茂神社做齋宮或是齋院,但是更多的巫女都是普通人出身,一般不會被人這麼稱呼。

除此之外,“姬君”這個稱呼,在小林鶴的另一個身份上也會出現——這也是時之政府名下的審神者常用的稱呼。

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叫法,是從鶯丸口中來的。

“啊呀。”鶯丸穿著比頭發顏色略深一點的茶褐色長著物,跪坐著正在品茶。看到庭院中同小夜左文字玩鬨累了的小林鶴,他放下茶杯輕笑似的感慨一聲,對朝他邁著小短腿跑來的審神者道:“小主公又長高了點。當年剛見麵時,您和小夜兩個人還都是一口一個‘複仇’,轉眼間也變成一名小小姬君了。”

“小小姬君”眨巴下大眼睛,學著鶯丸的優雅的模樣,用小短手笨拙地倒了杯茶,“什麼複仇?”

鶯丸低頭,溫柔的眼看了過來,“忘了嗎?嘛,對姬君來說也是好事呀。”

小小鶴沒有聽懂,也不糾結,她問出了心中一直有的一個疑惑,“鶯丸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

她又接著道,“小林鶴、鶴。起了名字不就是被人稱呼的嗎?為什麼小夜、鶯丸、歌仙……大家都不叫我名字?”

審神者、主公、還有今天的姬君,為什麼她有這麼多稱呼,卻沒有人叫她的名字呢?

鶯丸略微彎下`身子,平視他小小的主君,能清楚看到她眼中的困惑,可太刀青年今天注定要讓小林鶴失望了,“您是怎麼看待我們的?”

小小鶴皺眉苦思,“是同伴?是家人?是朋友?”

“不對哦,”鶯丸茶色的眼靜靜看著她,“我們可以是在同一戰線的同伴,也可以是相伴長久的家人。但是我們終究是刀劍,有著人型和人心的,刀劍。”

能感受冷和熱,能感知悲與喜,可以表達可以思念,可我們的本質是刀劍。

“在答應讓您成為我的審神者時,我就將劍柄托付於您。我們的信賴、我們的目標,我們劍之所指的方向,也都一並托付與您了。”

“您是我們的主公。抱歉,我們不會成為您的朋友。”

這是小林鶴心中第一次有這樣明確地感覺,她信賴刀劍們,刀劍們也信賴她,但是他們不在一個對等的視角。他們寧願用比她高大得多的身軀去仰視她這樣一名主公、審神者,也不願稱呼她的名字,成為她的朋友。

等到歌仙兼定手忙腳亂地擦乾淨身上麵粉,解下圍裙來到庭院,就看到小小的審神者哇哇大哭,一旁的鶯丸似乎有點手足無措,想要安慰卻對著哭成一團的小林鶴無從下手。

看到紫發打刀趕來,他鬆了口氣,“太好了,麻煩歌仙殿下了,這樣大哭的主公大人我還真是不擅長應對呢。”

“你做了什麼?”歌仙兼定責怪地看他一眼,又忙用擦乾淨的手舉起團子似的審神者,“不哭不哭了哦,我們去聽數珠丸講故事吧。”

歌仙兼定拉著小林鶴的手,兩人從出陣的表盤前閃過,離開了本丸。路上,紫發青年將%e8%83%b8口彆著的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摘下,送給小審神者手中任她轉來轉去地把玩,粉色花瓣一顫一顫地。看到小小鶴心情似乎好轉了,歌仙兼定問起剛剛的緣由,“鶯丸怎麼把你弄哭了?”

聞言,年幼的小林鶴又是鼻子一抽,“鶯丸說我們不是朋友。”她仰頭看著紫發青年,“歌仙,我們是去找你的朋友聽故事吧?你們都有朋友,為什麼我們不能當朋友。”

歌仙兼定腳步一滯,握著小林鶴的手一緊,很快又鬆了下來。他蹲著看向眼前的審神者,也說出了和鶯丸相似的話,“抱歉,我們的本性就是這樣……我們是刀劍,不是人類。”

看到小小的主公眼圈一紅,似乎又要掉下金豆豆,他又連忙說到,“但是我向您保證!等我們把本丸藏得深一點、再深一點,離時之政府那群豺狗足夠遠,到時候我們就去找一個和平的時間點,在現世埋下固定本丸的楔子。”

“您就一定可以在現世中,找到人類朋友了。”他信誓旦旦地許下諾言。

“嗯!”小林鶴重重的點頭,輕而易舉地相信了打刀付喪神描述的未來。

她想,未來的那個人類朋友會是什麼樣呢?她似乎有過人類朋友,可是朋友很脆弱,很容易被人傷害。她曾經的友人好像在經曆過漫長的痛苦之後,最終消散在風中了。

如果新的朋友能像刀劍們一樣堅強就好了。如果新的朋友能夠不怕傷害、不怕那些惡鬼一樣的大人、不會受傷就好了。

小林鶴重新鼓起勁來,“那麼今天,我們先來幫助歌仙的朋友。”

歌仙兼定很給麵子地鼓掌,“很可靠,不愧是審神者大人。”

“嘿嘿,”小林鶴很簡單地就被逗樂了,“我也是感謝數珠丸,每次聽完他講故事,都會感覺很輕鬆。”

其實,她總去找的這個歌仙兼定的朋友,並不一直都會講她能聽懂的一些佛本生故事之類。還有些時候,他會念一些小林鶴聽不懂的話,歌仙說,那是數珠丸恒次在讀梵語的佛經。

雖然小小年紀的審神者聽不懂佛經講的是什麼,往往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可是醒來後卻會很輕鬆。

所以她投桃報李,將自己唯一能貢獻出來的能力報答那個看似孤高,實則也心善的修行者。

那就是提供自己的靈力。

刀劍們在靈力耗儘後,就會無法維持付喪神的形態,重新變成沉默的冷鐵。隻有審神者的靈力供給能讓他們成為有思想的人類模樣。

而歌仙兼定,有一群沒有審神者的刀劍朋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曾經的歌仙也是這堆無主刀劍的一員,甚至是其中最後一個勉強還保存有靈力,能夠保持人類的外表的刀劍付喪神。他本來也隻想像他的友人一樣,消磨完最後的自我意誌,直到在深山竹林中化作鏽跡斑斑的凡鐵。

忽然有一天,鶯丸眼角彎彎地找了過來,他指著小夜和小林鶴,對歌仙兼定道:“這個孩子拜托我照顧小主公,可是我實在不擅長家務,思來想去,就隻能來找你了。”

歌仙兼定滿麵愕然,“我曾經的審神者,和你們是怎樣對立的立場,你不會不清楚吧。”

“是呀是呀,”鶯丸很自然地點頭,“我和你一樣,都是堅守本心的刀劍啊,這再清楚不過了。”

鶯丸絲毫不提兩人曾經的審神者揮刀相向,隻將歌仙兼定當做獨立的一人來看待。背叛了曾經審神者的歌仙兼定、以及他的友人們,確實對得起這樣的讚譽。

鶯丸又加重籌碼,“而且,你的朋友,也需要靈力才能重新喚醒吧?我們不會強迫任何人加入本丸,但是實在需要一個照顧小孩子、啊不,主公大人的幫手,閣下意下如何?”

條件確實很誘人,思考過後,歌仙兼定答應了。他的朋友們相繼醒來,很多人或是出於不願再去殺生的信念、或是想要追求自由的意誌,依然選擇做無主的刀劍。小林鶴像是充電寶一樣,偶爾為那些靈力不濟的付喪神們補充力量。

但是歌仙兼定,後來卻真正地加入本丸,成為了她的同伴。

第35章 去向

琉璃瓦挽留著五重塔金頂的燦燦光輝,古銅色的風鈴在塔簷下晃動,憑欄而立的法師和巫女靜靜對視。

小林鶴觀察僧人沉浸在陽光中的臉,遍布的褶皺書寫了歲月的風霜,他的眼神和身上的灰色僧袍一樣樸素無華。

住持的這句“姬君”,究竟是何意?他是對一介平民奉承地用上貴族女性的稱呼,還是,指代時之政府門下的審神者……

小林鶴不習慣做謎語人,數不清的猜忌會讓人疲憊,於是她直白地問了,“請問法師尊上可是在暗指什麼?”

年邁的住持有著下垂的眼皮和眼袋,但絲毫不會讓人聯想到那種困意洋洋的上了年紀的人,任誰一看都能感覺到他時刻清醒的姿態。

對小林鶴的發問,他也安然道出回憶,“既是尋找攜刀武士,又為了一條非人的性命,我想,閣下尋找的可是那把刀?很巧,我年紀尚輕,腿腳還方便時,在各地遊曆四方。那時的我曾經也遇到過一位愛惜刀劍之人,此人穿著和閣下類似的巫女裝束,我聽到她身邊的追隨者這麼稱呼,‘姬君’。”

小林鶴想,住持年輕時一定是恰巧遇到了一位審神者,聽到了刀劍付喪神對其的稱呼。

住持雙手合十,誦念了一聲佛號,“萬物有靈,亦是各有其責。姬君尋覓這極銳利之兵器,想必要麵對的亦是苦厄之境。”

他是否從那名審神者口中聽過時之政府的存在,是否知道與時間溯行軍的對抗?但是小林鶴知道自己並不是那些聽從時之政府指揮的審神者。

“我與您曾經遇到的‘姬君’不同,隻是受人所托。另有一件事拜托於您,”她誠懇地道,“倘若後續再有人相問,請您不要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