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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是不諳世事的純然天真,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父親在做什麼生意。

但看著孩子們臉上燦爛的笑容,繪梨忽然感到有點難過。她想起了新聞上那些被違.禁.品毀掉的家庭,想起了那些流浪的、無家可歸的小孩,一下子就感覺自己失去了和他們相處的能力,匆匆逃回自己的房間裡。

琴酒依舊站在原來的地方,仿佛對她的去而複返並不意外。

接下來的幾天,她的心情遠不如第一天的時候放鬆,即使知道自己是臥底,即使知道大哥也許也是一個臥底,他們做的事情都不是出自本意,但此時此刻……他們的確在進行這種黑暗的交易,的確在為肮臟淤泥的湧動推波助瀾。

站在邊上旁觀,和親自經曆,帶來的衝擊和震撼終究是不一樣的,即使有心想做點什麼,但繪梨也知道自己什麼都改變不了,心情於是越發低落。

回到日本以後,她暫時沒有了任務,但琴酒還是每天都要出去,zero也不知道遇見了什麼麻煩,連簡訊都發得很少,所以大部分時間就隻有她一個人待著。

繪梨每天都看著窗戶外麵的夕陽發呆。

落日熔金,風卷起地上的黃葉子,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美麗的黃昏,卻給她一種蒼白的傷感。

她低下頭,有點想哭,卻不知道最近越來越低落的心情究竟是因為什麼,如果隻是參與了那種交易,還不至於讓她這麼傷心吧……明明做臥底已經這麼久了。

難道是因為在大哥身邊,被他保護著,她變得越來越不堅強了嗎?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這雙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殺過人,但不知道多久以後,也許就是明天,她可能就要和琴酒一樣,被迫殺害自己的戰友了……

想到這裡,繪梨就覺得天氣變得好冷,她想大哥了。

琴酒這幾天一直都非常忙,但總是會在黃昏時分出現,今天也是一樣。

晚霞如火,他從外麵回來,坐在她的身邊,問她以後想要什麼樣子的生活。

“什麼樣子的生活?”

繪梨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問這個,老老實實回答:“就是安安穩穩,有家人和朋友陪伴在身邊……那樣平凡普通的生活吧。”

說完,她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腦袋。

“對不起,大哥,我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

琴酒沉默著沒說話。

繪梨偷偷抬眸看他,他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眼下泛著微微的青色,像是一.夜未眠,皺起鼻子嗅嗅,聞到了非常濃鬱的煙味和酒味。

“大哥抽了很多煙嗎?”

“嗯。”

“哦……大哥身上的酒味也很濃,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琴酒低著頭,說他在考慮一些東西。

“考慮什麼?”

琴酒又不說話了。

好吧,大哥就是個悶葫蘆。繪梨低下頭,又問:“那大哥考慮好了嗎?”

“還沒有。”他說。

琴酒是個非常果決、行動力和執行力都很強的人,到底是什麼問題,能夠讓他舉棋不定呢?

繪梨有點擔心,蹲下來湊到他的腳邊,捧起臉看他。

走到近處,失去了帽簷的遮擋,繪梨才看見他紅紅的臉頰。

“大哥,你喝醉啦?”

“或許吧。”

琴酒低頭看她,眼神比平時的時候顯得要迷蒙一些。

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清醒的時候鋒利得像一把刀,現在,卻隱隱有些溫柔的水色。

繪梨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像是被蠱惑的信徒那樣,她悄悄又湊近了幾步,小心抱住他的手。

“大哥……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雖然、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我會拚儘全力的。”

“拚儘全力?”他看著她,像是笑了一下,這樣的笑容在他臉上好像是第一次出現,顯得少年氣十足。

“做什麼?”

“拚儘全力讓大哥開心呀。”

她蹭蹭他的手掌,想了想,又從茶幾下麵拿出幾瓶酒來,這是伏特加擺在這裡的。

“我也來陪大哥喝酒吧?兩個人都喝醉以後,就可以敞開心扉說話了呢。”

“哦。”

琴酒好像真的喝醉了,慢吞吞地點了點腦袋,顯得像是一隻沉默的狼犬。

於是兩個人真的坐在陽台喝了起來,雖然經過訓練,但繪梨的酒量還是敵不過琴酒。

她已經快要不省人事了,但琴酒一杯接一杯,好像和剛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彆。

她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吃抬頭看,橘紅色的落日快要消失在地平線,天光暗了下來。

隨著夕陽的陷落,琴酒好像一下子又變得疲憊了很多,叼著沒有點燃的煙,竟然顯出一些頹喪和脆弱。

這是繪梨第一次在他身上讀取到這些情緒。

“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呀?”

琴酒低頭看她,過了一會,慢吞吞地問:“你以為,什麼程度的欺騙可以獲得原諒?”

“欸……?”

大哥問這個問題,難道是他欺騙了彆人,現在擔心不被原諒嗎?

繪梨用僅剩的理智思考了一會,決定不管不顧先把情況往好的方麵說。

“如果是善意的謊言和必要的謊言,還有一些情勢所迫,不得已的謊言……這些肯定都會被原諒的。”

“總之,不論是什麼樣子的欺騙,大哥一定有大哥的苦衷,所以也一定會獲得原諒的。”

琴酒扯了扯嘴角,好像並不太相信。

“是麼。”

“嗯!”她用力點頭,拍拍自己的%e8%83%b8口保證:“彆人我不敢說,但如果是繪梨的話,就算大哥把我的命都騙走,我也不會生你的氣。”

琴酒低頭,慢慢攥住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的臉頰上摩挲,好半天以後,在繪梨以為兩個人又要接%e5%90%bb的時候,琴酒忽然直起了身子,眼神好像也變得清明了一些。

冰冷的警惕又回到他的臉上,十幾秒之後,房門被敲響,琴酒摸摸她的腦袋,示意她待在這裡,自己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現在就連在組織的據點裡,大哥也需要這麼小心了嗎?

難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什麼彆的事情……?

繪梨有點困惑,又有點擔心,但想到琴酒剛剛的眼神,還是乖乖地待在了這裡沒有出聲。

她醉醺醺地爬上他剛剛坐過的單人沙發,蜷縮起來嗅嗅他的味道,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抱到了床上,繪梨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從枕頭底下找木倉,但今天除了木倉以外,枕頭下麵還多了一個文件袋。

這個房間沒人能夠進來,所以一定是琴酒放的。

繪梨慢吞吞打開看,琴酒將上一次的交易和任務目標的信息整理成了一整份資料。

隻要交給警方,他們就能夠通過琴酒透露的線索,輕易地將整個交易鏈摧毀,給組織帶來不小的打擊。

現在,這份關於到無數人身家性命的東西,被琴酒隨意地放在了她的枕頭底下。

他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留,就好像隨便她怎麼處置。

繪梨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在做夢,然後又晃了晃宿醉之後陣痛的腦袋,小心仔細地收好文件。

她慢吞吞爬起來,看見床頭擺了一杯蜂蜜水。

熱的,溫度剛剛好,一飲而儘,好像一直甜到了心裡。

第80章 二周目end`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琴酒, 黑衣組織最鋒利、最忠誠的一把刀。

誰也無法想象,這把刀會懸掛在組織的頂上。

那些文件被繪梨上交給了警視廳,但也許是因為規模太過龐大的緣故, 她等了很久, 也沒聽見什麼動靜。

一直等到美國和英國的介入, 日本這邊才慢吞吞地開始了行動, 這讓繪梨覺得諷刺又滑稽。

“還要為這樣的政府效命嗎。”

琴酒問。

他們等了很久, 現在已經是冬天, 皚皚白雪覆蓋了東京,兩個人剛剛完成了一個任務,正在琴酒的安全屋裡休息。

她將文件袋上交給上級之後, 琴酒就再也沒有帶她回過組織的據點, 因為那裡對他們而言, 已經不再安全。

隻是沒想到一直等到大雪,政府才有所行動……仿佛在這之前, 被害死的人隻是自願犧牲、毫不值得在意的雪片罷了。

“嗯……我不是為了這樣的政府效命。”

繪梨坐在地毯上,正在慢吞吞地織圍巾——休息的時候她不訓練, 也不擦拭槍械, 隻有用這個來打發時間了。

“大哥, 既然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況,那我也、我也和你實話實說吧, 當臥底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自己的實力, 能夠當好一個警察就已經很勉強了……我是被硬塞過來的。”

她皺著眉, 一點一點將纏起來的毛線解開, 低著頭小聲說:“其實……我也沒有為政府效命的心情,我完全沒有那樣的信念感和使命感, 隻是、隻是……既然已經身在其中,我就對這些事情感到無法視而不見。”

“我沒有什麼偉大的理想。”

整理好毛線團,她看向琴酒,又看看壁爐燃燒著的火焰,因為琴酒的低氣壓而感到有點不安。

“但是就像大哥把那些文件交給我,我一定會交給上級一樣,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儘力阻止無辜的人死去。”

“那些人對待下屬,還不如工匠對待一件工具。”

琴酒坐在壁爐旁邊,手裡拿著一罐烏蘇啤酒,語氣有點諷刺。

“拿到至關緊要情報的你,好像並沒有獲得獎勵。”

“嗯……這個沒關係的,我不在意。”

她蹭過來,把腦袋伏在他的肩膀上,半眯著眼睛看他,像一隻貓。

“我不在乎會不會被獎勵,對我來說,得到了大哥的信任,和大哥一起完成了一件正義的、有意義的事情,這就是最好的獎勵了。”

琴酒沒說話,隻是慢慢又抿了一口酒。

對於熟練的人而言,織好一條圍巾也許隻需要兩三天,但是對於繪梨來說,時間乘以十倍也許還不太夠。

而想要摧毀黑衣組織,是比織圍巾要困難一億倍的事情。

那項交易隻是一個開始。

在那之後,琴酒常常給她類似的文件袋,甚至有時候在出發之前,琴酒就會給她詳細的信息,讓警視廳去把他要暗殺的任務目標救下來。

當了一段時間琴酒和上級之間的傳聲筒以後,繪梨的功勞很快就累積到上級也無法忽視的地步。

她的級彆好像漲了很多,派來和她見麵的線人對她的態度也越來越恭敬,但這些對她而言都是無所謂的事情,隻是能和大哥做這麼厲害的事情,她感覺真的很開心。

雨夜,愛丁堡的窗外,哥特式的建築在雨的洗刷下變得十分漂亮。

繪梨被雨聲吵得睡不著覺,悄悄爬起來,看見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