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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薄情 相吾 4313 字 29天前

血洇出了?布料,他?急道:“大司馬!”

同時殺手鬆手,長劍墜落,劍鋒隨之抵到?喉嚨口,冰涼的劍身反射出謝狁的寒眸:“李化吉呢?”

殺手道:“屬下不能?說。”

謝狁壓緊了?劍鋒:“謝二郎讓你把李化吉帶走去做什麼?你不說,我就殺了?你。”

殺手有著謝家奴的忠誠:“二郎君將任務交給屬下時,屬下便知道必死無疑,三郎君儘管殺了?屬下,屬下也算死得其所。”

連死都不怕的人,還能?威脅得了?什麼。

謝狁恍惚間,好像又看到?了?那日李化吉用碎瓷片壓住手腕的場景,他?感受到?了?流沙在指間逝去,怎麼也抓不住的焦急與恐懼。

他?怎麼會以為謝二郎會殺了?李化吉?不,謝二郎不會殺的,他?不會想與自己反目成仇,因為他?根本沒有必要殺李化吉。

謝狁紅著眼道:“告訴我,你把她留在哪裡?了??你不說,我真的會殺了?你。”

殺手淡然?地閉上眼,視死如歸。

他?不會說的,因為他?是謝家奴,是撥給謝二郎的奴婢,自然?對謝二郎忠心?耿耿。

那李化吉呢?

她得到?離開他?的機會,還會回來嗎?應當會吧,畢竟她都恨得想殺他?了?,他?沒死成,她總是要回來的。

謝狁鬆開握劍的手,想,李化吉,我等你來殺我。

我等你回來。

第53章

李化吉躲進水缸時, 還有些懵,不知殺手究竟是何意,竟然願意大費周地將她帶出, 還她自由。

但無論如何, 她是逃出來了。

李化吉心?裡有了計較, 脫下裡衣,將其拆開, 取出早就縫製在內的銀票,又將衣服穿好,勉強蜷縮在缸內,逼著自己睡了一宿,養足精神。

等陽光穿透薄霧,大街上漸漸沸起人聲, 她才不慌不忙頂開木板, 爬出水缸。

李化吉要趁所有人還未曾反應過來之際, 去胭脂鋪子買來水粉, 做上易容,再換掉身上的外衣, 儘最大可能降低辨識度。

等解決完這些, 她走到?街頭的包子鋪, 要了五個肉包, 一碗鮮豆漿, 讓自己吃得飽飽的, 方?才蓄滿力氣?, 往城門口走去。

今日出城的隊伍走得有些慢, 李化吉剛在隊伍排上,就聽到?前麵的人不住地?在抱怨。

“大司馬跑掉的那個夫人, 好像又在山陰跑丟了。”

李化吉心?一緊,踮起腳尖,往隊首眺望而?去,就見幾?個差吏拿著一幅畫像對照著受檢之人。

好在她已做了易容,應當不妨事。

李化吉隨著隊伍慢慢挪動到?城門口,那兩?個差吏也拿起畫像與她比對,隻?比對了會兒,忽見兩?人臉色一變,就有一個走開,不一時端了盆清水回來,讓李化吉掬捧涼水,將臉洗一遍。

李化吉緊張地?直吞唾沫:“兩?位官爺,民?女臉上這疤是打?娘胎裡生出來的,洗不掉的。”

其中一個不耐煩道:“叫你洗就洗,費那麼多話做什麼?上頭有令,謝夫人慣常會在臉上抹泥水油脂易容,叫我們小?心?比對。你旁的都不像,偏這生眼生得像,這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實在少見,你不洗一洗怎麼洗得出清白?”

李化吉聞言,不由暗罵謝狁,不過是她初時用黃泥水擦臉,被他記到?了今日還記著,現在倒好,臉上的胭脂並不防水,若是沾水必要露出馬腳。

可此時若不願洗,必然也要招來嫌疑,如此正是進退兩?難,李化吉正躊躇著,就見一輛朱輪華蓋車緩緩駛入山陰城。

錦簾半卷,露出一張溫文爾雅的淨白俊臉來,正是峨冠博帶的王之玄。

他用扇骨敲著窗框,令車夫停下馬車,問道:“可是出事了?”

他的目光從清水逡巡到?差吏手裡的畫像,大約以為是在抓捕什麼罪犯,最後才將目光轉向了李化吉。

王之玄的神色未變,唯有眸光流轉,似驚似喜,李化吉就知道她被認了出來。

之前李鯤就說過她的眼睛極為好認,李化吉還不覺得,她覺得自己那雙眼生得再普通不過了,可是當下,又由不得她不信。

差吏恭恭敬敬答王之玄的話:“大司馬在找他的夫人,這是他夫人的畫像。”

王之玄皺眉,微微歎息,隻?看了眼那畫,就向著李化吉道:“上來。”

差吏驚詫不已,看向李化吉。

王之玄已放下了錦簾,並無解釋之意,差吏便隻?能望向略顯呆滯的李化吉,她很糾結,上了王之玄的馬車,與才出狼窩又入虎%e7%a9%b4無異,可若不上,差吏這兒也難以交代。

於是李化吉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了馬車。

馬車內燃著香片,清幽至極,王之玄斂著廣袖斟下盞熱茶,正好遞到?李化吉眼前,他的眸光清潤。

“謝三?郎為了你,緊閉平陽城門,搜地?刮皮地?找了一夜的消息,建鄴已經傳了一遍了,不過我卻沒有多少意外,你與謝三?郎本就不是一路人,遲早要分道揚鑣。”

李化吉正襟跽坐,接過那盞茶,卻無喝的意思。

“王二郎君於眾目睽睽之下,邀一個頂著傷疤的女郎登車,如何?你想好該如何與謝三?解釋,還是本就打?算把我交出去?”

王之玄詫異:“公主?為何要這般想我?我若想殿下暴露行蹤,那差吏手捧清水,想來殿下露餡也隻?是一會兒功夫的事,又何必多此一舉?”

李化吉抿唇不語。

世家蛇鼠一窩,姓王的與姓謝的又有什麼差彆。

王之玄見她風塵仆仆,著一身素衣,比在大明?宮見到?她時還要狼狽,可王之玄竟也聞不到?她身上的氣?味,也看不見在水缸裡藏了一夜的臟兮兮的汙漬。

相反,王之玄覺得李化吉漂亮極了。

她冷著臉坐在那兒,臉上不再有板正的笑,倒一下子將她的氣?質抽顯了出來,像一樹傲雪而?開的寒梅。

王之玄垂眸,想了會兒:“發展到?這地?步,王謝二家也算撕破了臉,阿爹叫我來是要我與謝狁談判放過盧仁默一事。但我以為談了也是白談,謝狁心?意已決。”

“我看到?他這般堅定地?要做成一件事,還是在之前他意欲變法軍製的時候。我從那時起就知道這世界上的事,凡是謝狁要做成的,最後一定會做成,哪怕需要排除萬難,哪怕要血流漂杵。而?王家首當其衝,必然是最先的犧牲者。”

王之玄轉眸看向李化吉:“這注定是你死我活的結局,我沒有必要為了討好謝狁,獻上你。我叫你上車,隻?是為了幫你。”

李化吉聞言,一怔:“你也覺得謝狁要反?”

王之玄反問道:“誰不知道謝狁要反?他權傾天下,野心?勃勃,怎願意鬱鬱居於人之下?也隻?有世家了,還抱著共治天下的美?夢,以為依靠些血緣和親情,還能牽製住謝狁。可他若在乎,也不會執意要向盧仁默開刀。”

李化吉心?緊緊揪了起來。

她隻?恨自己那兩?箭沒有結果了謝狁。

王之玄又道:“當日婚約,是我失約負你,今日幫你,也算讓叫我償還清了一筆孽債。”

這倒是李化吉沒有想到?的話,當日她也有意叫王之玄愧疚,為的也是那點私心?,可她還未實踐,就叫謝狁掐滅了希望。

她從未想過王之玄當真記在了心?裡,與她伸出了援手。

李化吉有些難為情:“你不欠我什麼。”

王之玄溫和道:“若當日你嫁給了我,我寫一紙放妻書給你,叫你早早遠走高飛,今日也不必在此辛苦地?躲避謝狁。”

說話間?,馬車的行進速度變緩,王之玄道:“殿下,多有得罪了。”

李化吉還未及反應,就被他抱了起來,寬袍大袖正好遮著她的臉,隻?露出一手掌過的纖細窄腰,叫不知情的人看去,還以為王之玄正與美?婢風流。◆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王之玄叫李化吉住到?了角落的房間?,這兒不引人注意。

王之玄與她道:“你姑且將就兩?日,等風頭漸鬆,我尋個機會,將你親自送出城。”又與她千叮嚀萬囑咐,“這幾?日無事不要外出走動,謝狁不定何時就來。”

李化吉聞言點點頭,見他轉身出去,還是忍不住問道:“逢祥他還好嗎?”

王之玄背對著她,半垂眼瞼:“你逃走後,陛下就被謝二郎看了起來,連父親都見不到?他,對外聲稱陛下年輕誤事,需要好生管教。”

李化吉瞳孔緊縮。

她記得李逢祥幫襯王家時,明?明?二者打?了個平手,若非她插手,謝狁恐怕還沒有機會來平陽。

原來……不是嗎?

王家竟然對李逢祥被看管起來毫無辦法?

這豈不是意味著,謝二郎隨時都有能力對李逢祥清君側?

不,他應當是一直有能力的,之所以現在還僵持不動,是因為謝家的對手從來都不是李逢祥,而?是世家。

世家枝蔓橫生,非大火不能斬草除根,所以謝二郎現在是在等那場大火燃起。

可是那場大火是什麼呢?

李化吉想到?了謝狁的那些書信,假借抓捕盧仁默之名,實則調兵遣將的書信。

她猜到?了謝狁要反,卻不知原來他是這樣準備反。

李化吉隻?覺心?頭恨意漸起,深悔當初兩?箭未將他射殺,忽而?眼前天旋地?轉,隻?覺眼前一黑,李化吉沉沉倒下。

王之玄神色一變,忙抱住了李化吉,將她放到?床上放下,又急速命人去請大夫。

王家奴匆匆而?去,正與踏入客棧的謝狁擦肩而?過。

昨夜打?鬥,叫他的傷勢重了幾?分,原本不該出門見客,可王家派出的是王之玄,他昔年的好友。

他勸過王之玄,可二人到?底道不同,性子也不一樣,最終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謝狁抬頭,望向正從二樓走廊居高臨下往下看的王之玄。

他露出了個笑:“謝三?郎,許久不見,你怎這般狼狽了?”

他已是亂世犬,可仍舊峨冠博帶,行走帶香,好一個敷粉何郎,不像謝狁,勝券在握,卻形容憔悴又狼狽,皮膚慘白,眼底烏青,嘴唇乾枯,好像落魄人。

謝狁聞言不語。

他為找尋李化吉曾去信給王家,他不信王之玄不知道,此番話語,不過是要來陰陽怪氣?罷了。

往常謝狁向來是他要陰陽怪氣?就任他陰陽怪氣?,勝家總是自己,聽聽旁人的無能狂怒,反而?更為勝利添一番風味。

但現在謝狁一個字都聽不了,蓋因王之玄字字句句都在戳他肺腑,他在意的要命,既然嘲諷是嘲諷,取笑是取笑,他自然完全做不到?無動於衷。

王之玄已順著木梯走了下來,有些年頭的木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