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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怎能叫人瞧見?走不遠就會想要回來,看到外麵的汙穢肮臟,怎麼舍得這裡的白日永在,平安從容?”

孫晚香按著扶玉的肩膀:“扶玉快拜了,我還知道一處好居所,就在我住的地方不遠處,你若晚了,怕被其他新來的姐妹給先占去啦!”

扶玉再次望向那座泥菩薩,心中惴惴不安,但來都來了,好像除了跪拜也沒彆的辦法。

身上實在難受,想來不拜是待不下去的。

她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看不見的佛珠,反正有它在,即便受傷或者被迷惑心智,也是到萬物生那裡吧。

就這麼順著孫晚香的力道拜下去,抬起頭時,扶玉似乎見到泥菩薩勾了勾嘴角。

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去仔細分辨,又發覺什麼都沒發生。

“時辰不早了,夫君還在家等我,送你到了住處,我也該回去了。”

見扶玉拜了,孫晚香舒口氣,拉起她道:“你有所不知,就光是夫君,在這樂土之中也是和外麵不同。那是佛祖專門為每個女子塑造的心中良人,完全照著你心裡所想要的樣子出現。嫁娶也不是我們嫁過去,而是他們嫁過來。我夫君自與我一起,無論是勞作家務,還是伺候我的起居,那都是一等一的溫順乖巧,人也生得美如畫。”

……這麼超前嗎???

扶玉來之前,覺得自己會進鬼泣森然的妖域之地,萬萬沒想到此處是白日永在,時時刻刻有大太陽可以曬,還有菩薩可以拜,有姐妹話家常的地方。

再聽這娶夫,就更朋克了。

“前麵就是了。”

周圍景象再次移形換影,扶玉有些暈車的感覺,站不太穩。

孫晚香扶住她說:“等過些時日,你拜菩薩久了,就能適應這樣快走了。”

這也是菩薩的恩賜嗎?

扶玉沒有說話,跟著孫晚香進了一處宅邸。

宅子很簡單,類似四合院,入眼就是正房。

院子裡乾淨整潔,有一顆巨大的銀杏樹,不管這所謂“樂土”裡是什麼氣候,銀杏樹都是四季中最繁盛美麗的姿態。

樂土。

銀杏樹。

樂土是夢中靈尊聖宮的所在地。

銀杏也是聖宮的圖騰。

扶玉踩在金色的葉子上,被孫晚香引到正房門前。

“快進去吧,見了你的夫君後,讓他好好伺候你休息梳洗,消解身上殘餘的熱意,待明日戌時,我和其他姐妹來吃你們的喜酒。”

喜酒。

聽起來可不太妙。

她可不是來這裡成親的,她已經有夫君了,雖然隻是應付外界的假成親。

想拉住孫晚香,再打探些菩薩的事,但孫晚香顯然很惦記家裡的夫君,神思已經飛走,轉眼消失在院子裡。

甚至體貼地給她關上了院門。

扶玉站在原地,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再次望向身前的門。

要不還是先去彆處打探一下再說吧,院子不大不小,還有幾個房間,興許會有收獲。

她才剛邁開步子,身前的門忽然自己開了。

一陣柔和的風吹來,直接將她吹進了門裡。

扶玉好不容易站穩的時候,房門已經自己關上。

她舉目望去,這屋裡的格局居然和她在家中時一模一樣,隻在裡間多了一副空空蕩蕩的畫卷。

畫卷。

“人也生得美如畫。”

孫晚香的話猶在耳畔,扶玉免不得因這些話對空畫卷有些好奇。

好奇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扶玉強迫自己收回落在畫卷上的眼神,心中疑惑著,佛祖專門為每個女子塑造的心中良人,完全照著你心裡所想要的樣子出現,難道是需要自己在畫上畫出來?

那她不通繪畫,畫出來個熊貓人可怎麼辦?

緊張中思及熊貓人從畫上走出來的樣子,扶玉忍不住笑了一下,精神也不那麼緊繃了。

剛想再去彆處看看,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

扶玉頓了頓,心裡有些不安,不太敢回頭,怕直接見到泥菩薩出現在自己身後。

畢竟那些女子似乎不知道她是舉報所謂罪首的人,泥菩薩肯定清楚。

這些女子可能都不知道外麵抓了“罪首”。

但聲音就在那裡,不是不看就不存在的,完全逃避隻會越陷越深。

扶玉深呼吸了一下,習慣性地握住手腕,想到萬物生的佛珠,總會升起一些勇氣。

她腳下用力,感受著“腳踏實地”帶來的安全感,一點點轉過身來。

隻見原本空蕩蕩的畫卷之上,緩緩出現一個人影。

那人影由虛到實,一點點有了真實的眉眼和身姿。

雪發白膚,劍眉鳳眸,有彆於眾人的偏紅下眼瞼,還有那黑灰色的瞳仁,在眼尾凝結的銀色劍紋,無一不昭示著畫中人的身份。

謝清霄。

扶玉愣愣地對上畫中仙的眼睛,謝清霄的眼睛很特彆,瑞鳳一般,瞳仁偏灰,她記得夢裡麵了解到,謝氏一門擅瞳術,謝清霄自小修習劍法的餘下時間,都用來修習瞳術。

這樣的他緊盯著誰看的時候,會令那人無所遁形,所有的偽裝和心虛都被看穿。

是的。

心虛。

真是見了鬼了,她都沒有作畫,畫上怎麼就有野男人了??

難不成那畫卷不需要自己畫,直接看一眼就能出來人?

也對,失蹤女子裡麵有的大字不識一個,哪裡能作畫?

恐怕這畫卷可以窺視人的內心,隻要她們好奇去看,就能在畫中得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隻是,泥菩薩是不是太不靠譜了?

這窺視心神之術法,到她這裡居然失效了,不然她怎麼會看見謝清霄?

她應該看見蘭荷才對。

不得不承認的是,在孫晚香描述夫君時,她有幻想過,或許會再次見到蘭荷。

怎麼會是謝清霄?

怎麼能是謝清霄!

最關鍵的是,謝清霄,他從畫裡走出來了!!

扶玉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竭力保持平穩心態,這個時候終於還是慌了。

她連連推拒:“你不要過來啊!”

第012章

要進入圈禁女子的所謂“樂土”,對真正來自樂土的萬物生來說很難。

要不打草驚蛇的進去就更難。

可謝清霄不一樣。

他是淩虛的人,身上沒有佛性,利於隱匿自身。

但要不驚動此地主人,也頗得費些心思。

在扶玉與孫晚香寒暄打探時,他已經了解這裡麵的運作方式,所以選擇了從這幅畫裡走出來。

扶玉的反應亦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沒有說話,平穩落地,安之若素地站在那裡。

扶玉緊張得呼吸急促,連連後退,似乎不和他拉開足夠的距離,就無法做到心安。

謝清霄並不在意她的退避三舍,視線轉向四周,感應到一絲絲佛力。

這宅邸果然不夠私密,泥菩薩可以窺視到內裡。

要自內瓦解此處,一個不落地解救所有女子,就不能暴露身份。

扶玉目睹了一場畫中仙降世的美妙風姿。

謝清霄的每一步都高貴優雅。

銀靴落地,輕踩地麵,似淩波踏水而來。

他一邊觀察四周一邊整理衣衫,仿佛一隻漂亮的神鳥在梳理雪色的羽毛。

“怎麼會是你。”

扶玉稍稍冷靜了一些,還是難以接受,她忍不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寄希望於這是真的謝清霄,可能也是來解決這個案子的。

鑒於在夢中她對謝清霄掌控欲的了解,哪怕他因為萬物生的恩情將處置權轉交,但淩虛劍派既然參與其中,不能確保結局完美,影響不到淩虛,他是不會全然放手的。

他會出現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她心中真的幻想過他!

雖然他是真的很……◎思◎兔◎網◎

色是刮骨刀!嚴扶玉,冷靜點!

謝清霄將扶玉複雜的眼神和笨拙的試探儘收眼底。

他沒有立刻回話,安靜地往前走了幾步,才在她近乎窒息的狀態下緩緩開口。

“這要問你。”

“……問我?”

扶玉懵了。

這是什麼意思。

——他出現在這裡,原因要問她,難不成還是因為她,他才出現的?

所以這不是真的謝清霄?

不可能。

這一定是謝清霄!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肖過謝清霄,扶玉放開了緊繃的身體,鼓起勇氣來到謝清霄麵前,仰頭看著俯視自己的男人。

謝清霄是真的英俊。

那張臉如雪玉明月,擁有所有扶玉想象中神明該有的模樣。

“不可能。”扶玉喃喃地看著他,“怎麼可能是你。”

麵對謝清霄,還是如此近距離麵對,哪怕這似乎是個假的,扶玉還是壓力山大。

她慌亂地彆開頭,繞過他回到那副畫卷前。

從謝清霄走下來之後,這畫已經重新變成了空白。

任憑扶玉再怎麼看,也看不出第二個人來。

她不死心地在房中找到筆墨,試圖在上麵畫出個彆的人,但浸滿了墨汁的筆鋒落在畫紙上,留不下任何痕跡。

果然,這幅畫不是真的靠畫的,是需要靠“心”的。

扶玉不甘地轉過身來,手中捏著筆,筆尖蘸了太多墨汁,墨汁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惹得謝清霄一皺眉。

既在扮演畫中人,在時機成熟之前,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法術。

謝清霄忍耐了一下,額頭青筋都起來了,終究是沒有忍住,走到扶玉身邊,挽袖俯身,用帕子將地麵上的墨汁一點點擦乾淨。

做完這些,又將毛筆從呆呆的扶玉手中奪走,收拾乾淨放回了筆架上。

親力親為做這些對謝清霄來說並不難。

他雖是神仙,卻並不萬事依賴法術。

他們修習劍道者,常做苦修,這些都不算什麼。

他一邊做,會一邊想萬物生安排扶玉進來這件事,實在愚蠢。

這樣一個見了他就完全失去理智,隻知道發呆的凡女,能指望她在這裡有什麼建樹。

手臂忽然被握住的時候,謝清霄身子僵硬了一瞬。

他直起身,轉過頭,盯著仍然沒有鬆手的扶玉。

她好像找回了理智,但眼神還是很複雜,表情極度難看。

“我怎麼會肖想你?”

她恐怕是相信了他真是畫中人這件事,開始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語了。

“就算非要走出來一個人,就不能再換一個嗎?”

她手開始往上走,看謝清霄還是站在那裡不語不動,結合他如同孫晚香所說那樣“溫柔小意,伺候起居”——

好吧,沒看出這張冷臉上有什麼溫柔小意,但確實是幫她處理了滴墨,收拾了毛筆。

做這些時,還不忘把她手指上的墨跡一起擦乾淨。

這絕對不是謝清霄能做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