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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雙枝 鷺清 4347 字 29天前

,蕭元宗身後有一道眼神,從她出現起便一直緊隨於她,一刻也不曾離開。

就連萬民慶賀,哄搶著滿地銀錢時,這道眼神看見的,也隻有卜幼瑩歡愉喜悅的笑容。

“太子哥哥。”身旁有人喚回蕭祁墨的思緒。

是他的妹妹,蕭芸沐。

“我找爹爹要了一枚,送給你。”她將那枚銀錢置於他掌心,不忘囑咐道:“可彆告訴二哥,我才不要也送給他一枚呢。”

說完,鼻間輕哼一聲,目光瞥了一眼不遠處站立的蕭祁頌。

蕭祁墨緊握掌心的銀錢,也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不過他看的,卻不是自己的弟弟。

煙火在此時綻放,漆黑的夜空刹那間被點綴成一副璀璨豔麗的畫卷,恍若一場絢爛的盛宴。世人在這場盛宴中忘卻煩惱與苦痛,未來遙遠,卻萬眾睢睢。

普天同慶的時刻,每一個人臉上都映著煙火繽紛的光亮,但這光亮,卻唯獨映不進蕭祁墨眼底。

他眸光沉鬱,視線落在蕭祁頌與卜幼瑩悄悄勾在一起的小指上。

而後,薄唇微啟:“阿芸。”

他的聲音很輕,但不妨礙如玉石般溫和柔潤。

“嗯?”蕭芸沐轉過頭,注意力從煙火轉移到大哥身上。

隻見蕭祁墨收回視線,低首淺笑,溫文爾雅。

“去向你幼瑩姐姐問聲好吧。”

第2章

蕭芸沐方及笄不久,比卜幼瑩小了三歲,性子天真爛漫、懵懂無邪,自小便跟在卜幼瑩身後喚她姐姐。

前些年蕭父打仗,蕭母隨軍,好在蕭家還有兩位哥哥和管家女使,卜家主母也隔三岔五過來探望,蕭芸沐便是在他們的照料下長大成人。

因著年齡相仿,又都是女孩兒,因此她十分喜歡卜幼瑩,幾乎一半的時間都與她同睡一床。

方才卜幼瑩向她父親行禮時,她便從身後探出腦袋,對她俏皮眨眼,揮手示意。隻是礙於場合,無法將這份熱情表現得太明顯。

可眼下得了太子哥哥的令,她便徹底無畏父母責罰,悄無聲息的從父母身旁離開,朝他們二人小步挪去。

卜幼瑩餘光瞥見一抹人影,正貓著腰朝他們走來,便連忙鬆開小指,衝麵露疑惑的蕭祁頌使了個眼神。

他回首望去,清俊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不由得低斥道:“你過來做什麼?阿爹阿娘瞧見你不在,又要怪我帶壞你,趕緊回去。”

蕭芸沐翻了個白眼,直起身快步走到卜幼瑩身邊,小手拽著她的鬥篷,抬起下頜瞪了哥哥一眼。

“誰來找你啊,我是來找幼瑩姐姐的,自戀鬼!”

“蕭芸沐,你又皮癢了是吧?”

“好啦。”眼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卜幼瑩急忙止住了話頭:“小點聲,陛下皇後還在呢。”

話落,她牽過蕭芸沐拽著自己鬥篷的手,與她柔聲寒暄:“芸沐,半年未見你好像長高了些,人也變漂亮了不少。從前一直聽說皇宮養人,原來是真的。”

聞言,蕭芸沐登時如蔫了的茄子般,嘟起嘴歎了聲氣:“才不養人呢,姐姐可不知,我每日看著這四方的天有多無聊,還不如以前在濠州呢。爹爹阿娘如今哪兒也不讓我去,隻能在皇宮裡待著,他們說外麵危險,可明明你也在外麵啊。幼瑩姐姐,你覺得上京城危險嗎?”

她一下子說了好多,仍是同以前一樣,說起話來侈侈不休。

蕭祁頌在旁聽著,低哼一聲:“不讓你出去那是為了彆人好,免得你仗勢欺人、恃強淩弱。”

“你!”蕭芸沐年歲小,哪裡說得過他。

不過,她倒是會搬援兵,遂扯了下`身旁的卜幼瑩,指著自己哥哥告狀道:“姐姐你看他!他又欺負我!”

卜幼瑩配合地瞪了他一眼:“你少說幾句。”

“哼,姐姐,你瞧瞧二哥這性子,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將來你若是嫁人,可彆找二哥這樣的,不然氣都能氣死了。”

話音剛落,一道冷厲的眼神瞬間掃過來,嚇得蕭芸沐當即噤了聲,往卜幼瑩身後躲了躲。

這番場景她早已司空見慣。

她是卜家獨女,沒有兄弟姐妹,自然也不知這天底下的兄妹,是否都像他們這樣,一言不合便開始鬥嘴。

便隻能無奈地搖搖頭:“你們都彆說了,煙火已經結束,百官也要散了。芸沐,趕緊回陛下皇後身邊吧,彆讓他們發現了。”

經她這一提醒,他們這才發現,煙火已在他們的吵鬨聲中不知不覺結束了。

於是蕭芸沐乖乖點頭,往前走了兩步打算回去。

可忽而又想起了什麼,折回來同她道:“對了幼瑩姐姐,我想同母後提議,接你來宮裡住一段時日,如此我便不用出宮也有玩伴了,不知你可否願意?”

蕭祁頌的耳朵動了動。

此話落在他耳中,便猶如吞下鮮果蜜餞,讓他原本不悅的臉色霎時眉眼舒展,恨不能將聽感擴張到極致,生怕未聽清卜幼瑩的答複。

可蕭芸沐的提議來得突然,卜幼瑩愣了瞬,一時之間實在不知作何回答。

此等事情,她自然是要先問過爹爹和阿娘的。

不過,依自己對他們的了解,想來他們也不會同意,因此她有些遲疑。

應了,怕自己失信。不應,又怕她失望。

蕭芸沐不知她心中猶因,見她不答,便扯著她的袖擺撒嬌道:“姐姐,你就陪陪我嘛,以前我們經常在一起玩的,如今卻半年未見了,你都不想阿芸嗎?”

“我.”她話未出口。

許是怕她拒絕,蕭芸沐立即奪過話頭直接定了下來:“我知道姐姐一定也想阿芸了,明日我便同阿娘提起,那我先過去啦。”

說完,袖擺一鬆,小公主再次貓著腰小跑著走了。

卜幼瑩歎了聲氣,看向一旁忍俊不禁的蕭祁頌:“想笑就笑出來吧。”

話音剛落,他當即低笑出聲,生怕旁人不知他心中喜悅似的。

笑完後才道:“其實,來宮裡小住一段時日也沒什麼不好,至少.”

他停頓一瞬,壓低了聲量吐出後半句:“我可以時常看見你了。”

夜風裹挾著涼意襲來,時辰已然不早,不遠處的帝後與百官已結束慶賀,在歡笑聲中準備散去。

昏暗夜色遮住了卜幼瑩耳尖的一抹薄紅,她側過身,小聲回他:“我.我得回去了,再會。”

說完,逃也似的小步趕去了卜世邕身邊。

彼時百官正欲散場,跟隨在帝後身後走下城牆,於朱雀門前作揖行禮。帝後回宮,大臣們有些上了自家馬車離去,而有些則仍留在原地交際。

卜世邕作為位高權重的中書右丞相,自然是後者。

卜幼瑩乖乖站在父親身後,無意聽叔叔伯父們交談,注意力全在不遠處的隱蔽角落裡。

那處光線再是晦暗,也無法掩蓋紅衣的鮮亮,更何況,他還牽著自己的禦馬。

蕭祁頌原是想送她回家的,但眼下看來,也用不著他了。

於是張了張嘴,作出“我走啦”的口型。

她不著痕跡地微微頷首。

隨即,他翻身上馬,韁繩一扯。

正要離去之時,隻見馬兒驟然前腳離地,一聲嘶鳴破夜而出,隨後發了狂似的朝朱雀門前的官員們衝過來。

不好!

蕭祁頌當即大喊:“讓開!快讓開!”

這匹馬是他從小養大,在他身邊一向是溫和乖順,可今日不知怎的,無論他如何牽扯韁繩,馬兒的四蹄也不曾停下一刻,直衝衝地便奔了過去。

卜世邕最先發現不對勁,反應極快地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卜幼瑩和另外一位官員摟住,腳尖一點便飛身離地,將他們轉移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還在原地的幾位官員眼見著有馬朝他們衝過來,頓時慌了神。

有反應快的還知道撒腿就跑,可反應慢的人如同腳下生了根,站在那兒哆哆嗦嗦一步也挪不動。

好在卜世邕轉移完他們後又立馬趕了回來,在禦馬即將撞上之際,飛身過去將他們撲倒在地,這才有驚無險地躲過一劫。

可禦馬並未停下,依舊不管不顧地往主街奔去。

卜世邕見狀在身後大喊:“殿下!刺馬!”

眼下這種情況,想讓馬兒停下來就必須殺了它,否則隻會使更多百姓傷亡。

可……

他舍不得。

雖然時辰不早,但因著節日的關係,街上行人並未散去多少。馬兒的衝撞立刻引起了恐慌,周圍驚叫聲四起。

離朱雀門最近的百姓反應快,躲了過去,但攤位卻少不了被連累,直接被掀翻在地,商品滾落得到處都是。

再這樣下去,就算僥幸不會撞到人,但百姓們的攤位卻是難以保住。

於是蕭祁頌心一橫,果斷抽出腰間的短匕往馬兒脖頸處紮去!

伴隨著又一聲嘶鳴,他將沒入血肉的寒刃用力往上一劃!匕首抽出,鮮紅的血一汩接著一汩地往外冒。

方才還發瘋發狂的馬兒頓時躺倒在地,抽搐著身體奄奄一息。

蕭祁頌站在一旁低垂著頭,額前墨發散落幾縷,遮住了他的眼。

他就靜靜佇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連身上的紅都似乎暗了下去。

馬兒漸漸沒了呼吸,他這才屈起一條腿,緩緩蹲了下去。

手上的鮮血已經乾涸,凝在他白皙修長的手上,竟有一種詭譎的美麗。

隨後,他便用這雙手,輕輕闔上了馬兒的眼。

這件事情很快傳到了帝後耳中,彼時蕭元宗正準備歇息,一聽到小兒子又闖了禍,氣得穿著裡衣就往門外衝,被皇後拉了回來才好好穿上衣服。

不出三刻,蕭祁頌便被召到了福明殿。

他沉默地跪在大殿中央,蕭元宗甚至未將事情問清楚,上來就朝著他肩膀給了一腳。

“朕看你膽子是越發大了!你以為你現在是皇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今日敢衝撞官員、縱馬鬨市,明日是不是就敢騎到朕頭上啊?朕今日不教訓教訓你,就不是你老子!”說完,便命人去取棍棒來。

蕭祁頌目視前方,緊握雙拳。今日失去從小養大的馬兒本就難過,現下又被父親一頓痛批,心裡自然是既委屈又不服氣。

於是開口爭辯道:“雪花生下來便是我養著,它的習性我最是清楚不過,斷然不會突然發狂,定是有人給它下了藥才致它如此。父皇,兒臣請求徹查此事!”

“嗬,還徹查?你想讓朕被貽笑大方嗎?動物就是動物,受驚發狂怎的沒可能?朕看你就是想給自己找借口,好推脫自己的罪責!”

“……

他還想爭辯什麼,恰逢去取棍棒的宦官回來了,將一根約三尺長,兩寸寬的紅木棍交給了蕭元宗。

“朕告訴你,你今日說什麼都沒用,這頓打你是挨定了!”說罷,他立時便要舉起棍棒打下去。

可棍子還未落下,門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