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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雙枝 鷺清 4358 字 29天前

並無大礙,我便先走了。”

說完,抬腳便欲離去。

“阿……兩道聲音頓時齊出。

一道是正欲挽留她的蕭祁頌,趴在床榻上無法行動自如,隻能喚她的名字將她留住。

另一道,則是下意識握住她手腕的蕭祁墨。

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側著,正巧背對著蕭祁頌,因而後者並未看見他們此時的情形。

掌心的溫度傳來時,卜幼瑩不可避免地身體一滯,一雙瞳仁慌亂地看向他。

蕭祁墨連忙鬆了手,用口型說了聲抱歉,而後又道:“我是想說,我找祁頌並無急事,不過是下屬尋了一種新的金創藥,故來拿給他用一用,我放下就走了。”

眼前的卜幼瑩還未說話,蕭祁頌倒是先開了口:“哥,原來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啊。遣人送過來不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

還打攪了他的好事。

後半句他自然沒說,隻是咧嘴笑道:“那既然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和阿瑩還有事沒說完呢。”

“說完了!”她立即掐了他的話頭,“我們已經說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春雪還在等著我回去呢。”

說罷,不等兩人開口,便果斷頷首轉身離開了此處。

直到坐上來時的轎輦,她這才開始思考方才的事情。

祁頌的性子向來自由散漫,又是被陛下皇後放養長大,因此什麼禮節規矩在他那裡都可以視而不見。

可自己終歸是不能如他那般的。

方才她昏了頭了,以為在房間裡便不會有人看見,甚至不曾想過去確認一下門鎖沒鎖。

實在太大意了。

爹爹阿娘說得對,皇宮到底是皇宮,今後還是要注意些的。

不僅自己要注意,等下次再見到祁頌,也要同他說道說道。他愛慕自己,就必須要先理解自己,否則還談什麼愛慕?

思罷,卜幼瑩回到菀樂閣,用過晚膳後便洗漱一番,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早,清晨的霧還未散去,春雪便在她耳旁輕聲喚道:“小姐,該起來啦。小姐?”

她翻個身,聲音迷迷糊糊的:“再睡會,還早著呢……”

春雪麵露難色,側首望了一眼廳堂的方向,而後湊近了繼續喚她:“小姐,您趕緊起來吧。皇後娘娘派來的教引嬤嬤已經等著了,公主都已經學上了。”

話音剛落,她猛地掀被起身,恍如被當頭澆了桶冷水般清醒無比。

“糟了,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春雪,快快快,給我穿衣梳妝!”

等她終於整理好自己來到廳堂,一眼便看見正坐在課桌前,愁眉苦展背誦書卷的蕭芸沐。以及站在她麵前,手拿戒尺,滿臉嚴肅的教引嬤嬤。

“卜姑娘,你來遲了。”那嬤嬤看著她,輕飄飄一句話便讓她覺得脊背發寒。

卜幼瑩訕訕笑了笑:“抱歉,是我忘了時辰,還請嬤嬤寬宥我這一次。”她說著,乖乖屈膝福了個禮。

許是見她禮數周到,嬤嬤並未計較遲到一事,抬了抬眼神示意她可以去坐下了。

“公主,卜姑娘,我奉皇後娘娘之命來教導你們禮儀規矩,若有僭越之處,待交差後自可問罪於我,但教習過程中,請恕我隻將你們視為學生。”

聞言,凳子還沒坐熱的卜幼瑩頓感未來一片黑暗。

可哪裡是事先說明啊,分明是在提醒她們,彆同她耍公主千金脾氣,不管用,她有皇後娘娘撐腰。

兩位小姑娘生無可戀地對視一眼,接著又見她看向卜幼瑩道:“卜姑娘,我們今天隻學理論,請你將麵前的這本《女論語》背誦下來。”

“!”

她倏地轉頭,這才注意到蕭芸沐方才正在背誦的正是《女論語》。

蒼天啊!

她最怕的就是背書了!彆的都好學,可這書她是一看就頭暈。

卜幼瑩長歎一聲,認命般翻開第一頁,開始背誦起來。

原本想著,把這些文字強行塞進腦子裡即可,可她才方讀至第一章 ,眉間便微微蹙起。越讀到後麵,她的眉頭便皺得越深。

“嬤嬤。”她站起身,指著其中一處道:“此處我並不理解。”

那是第七章 的其中一句——夫若發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讓,忍氣低聲。(1)

“如何不理解?”嬤嬤問。

她回道:“若是夫君做錯了事,反而以怒火掩蓋,我們也要忍氣退讓嗎?”

“你可以先勸諫於他。”

“若是勸諫不聽,依舊發怒呢?”

“為了夫妻和睦,那自然要退讓,如此才能保賢德之名。”

卜幼瑩眉眼愈發沉了。

她默了少頃,緩緩將書卷放下:“嬤嬤,抱歉,我無法接受你所教導的觀點,這本《女論語》我不會背的。”

此話一出,偌大的廳堂霎時安靜得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連蕭芸沐也睜大了眼,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們二人。

要知道,在皇宮裡生活可不是隻看權勢,有些人雖不起眼,但卻萬萬不可得罪。

比如這位嬤嬤,在宮中的威望頗高,又是皇後專門請來的老人,連一貫任性的蕭芸沐這次也不敢隨意頂撞。

原本大家都以為嬤嬤聽了此話定會不悅,狠狠地懲罰她一番。

但沒想到她是略帶欣賞地望著卜幼瑩,微微點頭:“卜姑娘,你敢於表達自己不同的見解,這很好。其實皇後娘娘也隻是讓我教導你們作為貴女的日常禮節,並無意讓你們學習為婦之道,我之所以讓你們背誦《女論語》,便是想看看你們是否會提出拒絕。”

沒想到竟會是這種反轉,兩位小姑娘詫異地對視了一眼。

接著蕭芸沐忍不住問道:“嬤嬤,為何要考驗我們會不會拒絕呢?”

嬤嬤笑了笑:“這便是我要考你們的第二題了,你們認為,貴女應是何模樣,有何品質?這個問題,等你們明日再回答我吧,今日我已經下課了。”

“啊,這就下課啦。”蕭芸沐蹭地起身,難掩喜悅。

但嬤嬤並未立即離開,她走到卜幼瑩麵前,請她掌心朝上伸出左手。

隨後解釋道:“卜姑娘,雖然你完成了第一個課題,但我還是要罰你。你如此聰明,應當知曉原因吧。”

卜幼瑩抿著唇,點了點頭。

“等等!”蕭芸沐倏忽蓋住她的掌心,“為何還要罰姐姐啊?”

“阿芸,你讓開吧,我晚些再同你解釋。”

見她眼神異常堅定,蕭芸沐再是不解,也隻好放開了她的手。

“啪”的一聲,一道戒尺打下去,立刻留下了一條明顯的紅印。

緊接著又是啪啪幾聲,每一聲都伴隨著更深的紅印,看著蕭芸沐都不禁瑟縮著脖頸。

嬤嬤一共打了十下戒尺才堪堪停下,隨後便頷首離去。卜幼瑩這才將自己為何會接受懲罰的緣由,告知於她。

首先是她並未認真對待今日的教習,一早便遲到。

其次,是她在提出拒絕時,並未以妥當的方法和委婉的語言,當眾拂老師的麵不是貴女該有的教養。

最後,她必須得打這十戒尺,日後才好教導其他貴女們。

聽完這些,蕭芸沐隻覺自己好像又上了一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便吵著累了頭疼,要回去歇息。

蕭芸沐走後,春雪急忙去找來了一瓶消腫的藥給她塗上。

眼底滿是心疼:“小姐何必進宮來受這個罪呢,就連老爺夫人都不曾這般罰過小姐。”

“好啦,這有什麼的,我才沒那麼嬌氣。”她吹了吹自己的掌心,緊接著又打了個哈欠。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難免有些困意席卷。

於是又道:“春雪,我今早沒睡好,回去補個回籠覺,有事你再喊我起來。”

囑咐完春雪,卜幼瑩便伸著懶腰回去了臥房,爬上床塌繼續清晨未完的睡眠。

日薄西山,暮色蒼茫。

火紅的夕陽逐漸褪去,天邊掛上了一輪皎潔的月。⊥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中途補過一頓午膳後她便又睡了,但沒想到這一覺竟睡到了夜裡戌時。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見了打鬥時的刀劍嗡鳴聲。你來我往,聲音不大,似乎出招被刻意壓製過。

卜幼瑩揉了揉剛睜開的睡眼,發現那打鬥聲竟來自於她臥房的窗外。

她走上前打開窗,三人頓時麵麵相覷。

“祁頌?邢遇?”

她看了眼左邊拿著短刃的祁頌,又看了眼右邊握著長劍的冷峻少年,不禁慍怒道:“你們在乾什麼?想引來禁軍嗎?”

祁頌望著對麵的少年,冷哼了聲:“你問他啊,莫名其妙。我不過是想來看看你,這小子直接就對我出手了。”

邢遇收起長劍。他年歲不大,比卜幼瑩還小了一歲,但一雙鳳眼看人時儘是寒意,平日裡一直麵色冷淡,從無表情。

“大人吩咐過,小姐歇息時,任何男人不得靠近。”他口中的大人,便是卜世邕。

既然都搬出她爹爹了,卜幼瑩自然不敢再說什麼,隻能好聲好氣道:“那我現下已經醒了,便不算在歇息,你可以先退下了吧?”

邢遇斜睨了蕭祁頌一眼,什麼也沒說,幾個借力便飛上了屋頂,消失在他們視野之中。

她鬆了口氣,又看向蕭祁頌:“這麼晚了,你來這兒做什麼?而且你為何不走正門?”

“走正門容易驚擾旁人嘛,我可不想和你說話還有一堆人盯著。”

說罷,他眉間蹙起,麵露擔憂地關切道:“我聽阿芸說你今日被罰了,所以來看看你,你怎麼樣了?快給我看看你的手。”

卜幼瑩將被打的左手掌心伸出去。

雖然已經塗過藥,沒了一開始火辣辣的痛感,但傷處仍有點紅腫,戳一戳還是有些疼的。

蕭祁頌捧著那隻手,眉間從未這般緊過。

“疼嗎?”

她搖搖頭,“沒那麼疼了,你呢?”

“嗯?我什麼?”

她朝他身後抬了抬下巴:“你的屁股啊,已經可以下床行動了嗎?”

“嗯。”他點頭,“本來就不嚴重,昨日大哥給我帶的那個藥很管用,今日便可以下床了,對了,我給你也帶來了。”

說著,便從荷包裡拿出那瓶金創藥,拔出塞子要給她塗上。

卜幼瑩頓時縮回了手,“你拿它抹完屁股又抹我的手?”

“那又如何?裡麵的藥又不曾沾上我的屁股。”

話落,他幽怨的看向她,撅起嘴委屈巴巴:“阿瑩,你嫌棄我?”

“哈哈,哪有。”她訕笑兩聲,將手放了回去:“你抹吧。”

隨後,他便將金創藥倒入自己掌心,垂首低眉,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往她傷處上抹,指尖力道輕得仿佛她的手是瓷器似的,一碰即碎。

卜幼瑩看著,一股暖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祁頌。”

“嗯?”他專心塗著藥,並未看她。

“我昨日想了想,原覺得我身為女子,又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