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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雙枝 鷺清 4340 字 29天前

…也?不錯。

於是思慮少頃後,她將自己的手指伸進他的五指中,緊緊扣住:“那,你可要抓緊了,不能讓阿娘帶走我。”

他笑起來,修長的指節彎曲,牢牢抓住她的手。

仿佛覺得不夠,又?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e5%90%bb,低聲允諾:“嗯,我抓緊了,今後無論發生什麼,我絕不放開你。”

濃情蜜意在他們對視的眼中,驟然化為?春雨,墜入湖泊,漾起一片波瀾。

她唇角含笑,因了他的話,終於不再對明日?的見麵?抱有抵觸和畏懼。

因為?她知道,蕭祁墨一定會說到做到。

這一次,他會擋在自己麵?前。

夏夜蟲鳴,二人靜靜坐在廊下,互相?依偎著度過許久,直至深夜才?起身回房。

翌日?。

天?公作美,今日?又?是一片豔陽高照、碧空如洗。

卜幼瑩用完午膳,便同蕭祁墨一起出了宮門,坐上去相?府的馬車。

雖然昨夜已經被勸慰不少,也?做好了與他們見麵?的心理準備,但真當她坐上馬車時,心裡仍舊止不住打鼓般跳躍。

身旁的蕭祁墨握了握她的手。

她攤開,與他十指緊扣,深呼吸了一口氣?。

罷了,既然已經決定要見,現在打道回府也?已來不及,該來的總會來。

畢竟,也?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他們。

正思緒著,相?府到了。

同那日?回門時一樣,卜家夫婦皆立於門外,兩道視線緊緊黏在停在門前的馬車上。

門簾掀起,高氏雙眼一亮,但旋即又?略微暗了下去。

因為?先?下來的是蕭祁墨。

他走下馬凳,轉身伸手。門簾安靜了斯須,終於再被掀起。

卜幼瑩將手放入他掌中,緩慢走了下來,立於他身旁。

“瑩兒。”高氏立即上前,欲拉她的手。

可沒想到自己才?方走近一步,她便下意識後退,將半個?身子藏在了蕭祁墨身後。

高氏蓄在眼眶中的淚水,與笑容一起登時僵滯在臉上。

不遠處的卜世邕更是怔愣了一下,誰也?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

就連卜幼瑩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

明明這段時日?身體難受之?時,她也?會思念母親,想念她的懷抱與溫暖。可真當自己見到了她,看著她伸出那雙手,身體竟比大腦先?一步做出了行?動。

難道,她潛意識裡在抗拒母親嗎?

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

為?了緩解氣?氛,蕭祁墨對麵?前二人雲淡風輕地笑道:“伯父,伯母,阿瑩身子剛好,不宜在外暴曬,還是先?進去說吧。”

聞言,二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招呼著他們進府。

進入廳堂,高氏本要落座主位,卻見卜幼瑩與蕭祁墨調換了位置,坐在離他們夫婦二人最遠的位置。

夫婦倆對視一眼,高氏無奈地歎了聲氣?,隨後走到自己女兒麵?前,雙腿屈膝。

卜幼瑩猛地一驚,連忙起身扶住她:“阿娘!你這是做什麼?!”

“瑩兒,阿娘.”淚水旋即湧上眼眶,她哽咽道:“阿娘錯了.我和你爹爹,都錯了。”

一眨眼,淚珠便滴落下去。

高氏以帕掩唇,顧不得在女婿麵?前的失態,低低的哭泣聲響徹在偌大的廳堂中。

不遠處的卜世邕雖仍坐著,但也?是低垂著頭,不發一言。

許是沒想到母親會對自己認錯,這讓卜幼瑩著實?受到不小的震撼,怔怔站在原地,一時未反應過來要去安慰對方。

還是蕭祁墨上前,手掌扶在她腰後,食指敲了敲,麵?容平靜道:“伯母,有話慢慢說,切勿哭壞了身子。”

被他提醒的卜幼瑩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附和:“是啊,阿娘,有什麼話坐下來慢慢說吧,我又?不會走。”

可說完,高氏隻是抽噎了兩下,並未轉身坐回去。

倒是卜世邕起身上前,將妻子攬進懷中,歎了聲氣?。

隨即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兒,正色道:“瑩兒,你母親是想為?回門那日?的事情,向你道歉。那日?是她衝動了,還望你不要見怪。”

卜幼瑩再次怔住。

恍若見到什麼神奇的場景,雙目圓睜地望著麵?前二人。

為?何他們今日?.像變了個?人一樣?

在她的印象裡,父親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人,雖然對她並不算嚴厲,但也?從未用這種語氣?同她說過話。

況且,誰家父母會對兒女說“望你不要見怪”?

因此聽見這句話,她的大腦便停止了思考,不可思議地看著父親,一時忘了回應。

“阿瑩先?前已經收到過嶽母的歉意了。”蕭祁墨微微笑道,“伯母,之?前您讓我轉交給阿瑩的手帕,我已經交給了她,她很喜歡。”

說完,轉頭看向卜幼瑩:“對嗎?”

“哦,對。”她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母親繡的帕子十分?好看,我已經受到了,我.的確很喜歡。”

聞言,高氏終於破涕為?笑,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喜歡就好,喜歡就好。瑩兒,阿娘與你爹爹這段時日?都很擔心你,但宮門關閉,皇城裡又?不許隨意走動,我們無法去探望你,你可有怪我們?”

“怎麼會怪你們,皇城的情況祁墨都跟我說過了,我都知道的,你們也?不必掛懷。”

說罷,她扶著高氏的手臂,走到主位前坐下,自己則坐了另一側離母親最近的位置。

隨後高氏抬手,拭去自己臉上的淚痕,接著道:“瑩兒,你不知道,當初聽說你被感染了傳染病,我們急得好幾日?都吃不下東西?,你爹爹更是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請求祖宗們保佑你平安.”

話未說完,一旁的卜世邕許是覺得不好意思,立即打斷她:“你同瑩兒說這些?做什麼,都過去的事情了。”

“好好好,不說了。”高氏知道他臉皮薄,便停止了話頭。

其實?她不說,卜幼瑩也?能猜到,他們肯定是擔心自己的。

人的感情總是如此複雜,沒那麼愛,不等於不愛。

就像自己對他們一樣,即使失望、憤恨,也?依然會擔心他們的身體,希望他們平安康健。

想罷,她垂眸抿了抿唇:“爹爹,阿娘,你們對我的關切我都知道的。這些?日?子,我.我也?很想你們。”

話音剛落,高氏方按下去的眼淚登時又?湧了出來,不受控製地一顆一顆往下滾落。

“我的好瑩兒,是我們對不起你。”她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哽咽訴說:“這些?時日?,我與你爹爹日?日?反思。從前種種,的確是我們沒能考慮你的意願,強求你做了你不願意的事情。但今後.”

高氏淚眼婆娑地看向她,真誠道:“我們隻願你能健康順遂,再無病痛。你想做什麼便去做,我們不會再乾涉你。至於其他事情,我們也?一概不提了,好不好?”

到此刻,卜幼瑩才?終於明白,原來他們今日?請自己過來,是為?了和解。

可不知為?何,聽見這番話她心裡並不如想象中那般高興,反倒.

五味雜陳。

雖說這世上願意認錯的父母沒幾個?,但自己最想要他們理解的時候,他們並不理解自己。

不僅不理解,還逼迫自己向他們妥協。

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再也?回不到過去,自己反而得到他們遲來的歉意。

這份歉意除了能彌補自己心中的執念以外,沒有任何作用。不過她想了想,也?許能彌補,就是它最大的用處。

畢竟許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到父母的一句道歉。●思●兔●在●線●閱●讀●

比如永遠不受父親重視的祁頌,也?比如,因年長而不被母親偏愛的祁墨。

想罷,卜幼瑩釋懷般輕呼一口氣?。

隨後莞爾,在父母小心又?期待的目光中,輕聲開口:“好,不提了。”

尾音落地,夫婦二人懸著的心終於徹底回歸原位,眼底一齊露出笑意。

坐在她身旁的蕭祁墨望著她的側臉,也?不禁彎唇,伸手與她緊緊相?握。

先?前在相?府門前尷尬的氣?氛,竟在這一刻迎來前所未有的和諧。

卜幼瑩心中不免感慨,這場病痛帶給自己的,似乎並非全是身體上的折磨。

因為?這場病,她看清了祁墨的愛,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因為?這場病,祁墨改變了自己的觀念,使自己不用再在他們二人之?間糾結抉擇,更不用再一邊享受著他的愛意,一邊對自己進行?道德上的譴責。

因為?這場病,她從父母口中得到了原本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道歉,她唯一的執念也?就此消失。

今後不會再有人逼迫自己,她也?不會再讓自己被親情所捆綁,好不容易從病魔手中撿回一條命,以後的日?子.

她想為?自己而活。

傍晚,暮色蒼茫。

卜幼瑩與父母和解後,決定與蕭祁墨一同留在相?府,共用晚膳。

滿桌佳肴仍是熟悉的味道,她吃著很開心。

仔細回想,成親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已經忘了,有多久沒吃到家裡的飯菜了。

今日?難得聚一次,她便不顧蕭祁墨阻攔,任性?地喝了一點點小酒。

真的隻有一點點。

原本是想喝兩杯,但由於卜世邕發話,她便隻喝了才?將蓋住杯底的一點酒。

許久未曾嘗到酒精,卜幼瑩舒服得閉上雙眼,細細回味了一番,感歎道:“真好喝呀,爹爹,你一貫不愛喝酒的人,怎的還有這種藏品?”

說及此處,不知為?何,卜世邕與高氏臉上的笑容皆滯了一瞬,而後對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立即察覺到他們神情的不對勁,遂斂了笑意,出聲詢問:“怎麼了?有什麼話不好說嗎?”

“不是。”高氏麵?露猶豫,望向一旁的丈夫。

見對方點頭,這才?緩聲說:“這壺酒是你陳伯伯送給你父親.餞行?的。”

卜幼瑩登時一愣:“餞行??阿娘這是何意?”

高氏心情沉重,不知如何開口告知她,便隻能歎氣?。

一旁的卜世邕接替妻子出聲:“餞行?還能是何意?為?……要離開上京城了。”

這消息實?在太突然,她不知所措,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又?問:“爹爹,您同我說清楚,為?何突然要離開上京城?您不是丞相?當得好好的嗎?”

見她語氣?焦急,未免他們再起衝突,蕭祁墨也?起身安撫道:“阿瑩,你先?冷靜些?,聽我跟你說。”

她倏忽看向他:“你也?知道?”

“我是今早才?知曉的。”他解釋道,“今早我去勤政殿回稟公務時,發現了伯父的劄子,父皇說是伯父遞上來的辭呈,要告老還鄉。我初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