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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雙枝 鷺清 4325 字 29天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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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幼瑩回到東宮時,蕭祁墨正坐在?院子裡看?書。

金色的光斑透過枝葉灑在?他寬厚的肩上,蒼白的肌膚在?陽光照耀下終於泛起血色。他微微垂首,目光落在?那一行行墨字之間?,安靜得像一尊精美玉雕。

她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即將靠近他背後時,溫和的聲音倏然響起:“回來啦。”

卜幼瑩頓時耷拉下腦袋:“你怎麼看?書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啊?”她邊說著?,邊搬來一把高凳坐在?他身旁。

蕭祁墨淺淺笑著?,牽過她的手,柔聲回道?:“不是我耳聽八方,是你想捉弄我的心思太明?顯了。”

“我才沒想捉弄你呢,我就是想嚇嚇你。”她俯身趴在?他腿上。

脊柱的傷好後,他的雙腿也逐漸有了知覺,雖然現在?還不能立刻站起來,但他能感覺到這雙腿逐漸在?康複。

禦醫也說再過一段時日,他便可以開始訓練行走了。

蕭祁墨抬手,輕柔緩慢地撫摸著?她的發,淡淡問道?:“父皇找你過去,是為了我們的婚事吧?”

掌下的身體一滯,她緩緩起身,眸中有幾分詫異:“你怎麼知道??”

明?明?蕭元宗召她時是避開了他們二人?的,祁頌都?不知道?,他又是如何知曉的?

“不難猜。”他說,“我們三人?之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父皇總是要出麵做個了結的。他不是個會為難彆人?的人?,所以他肯定會召你過去,問你還願不願意繼續這門婚事。”

全部被猜中的卜幼瑩微張著?唇,無比驚訝地看?著?他:“你若是不當太子而是去當神?算子,那肯定賺翻了。”

蕭祁墨被逗笑了聲:“看?你這表情,我這神?算子應當是猜得沒錯了,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雖然語氣?平淡,但他眼?底的忐忑卻不加掩飾。

他很?想知道?答案,卻又怕知道?答案,不過這般心情比剛蘇醒時要好多了,至少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坦然接受她任何一種答案。

卜幼瑩微微垂眸,沉默片刻後,朱唇輕啟:“陛下問我,還願不願意嫁給你,他說若是我不願,明?日便可昭告天下婚事作廢,我想了想,說.”

她抬眸,望著?他揚了揚唇:“我願意嫁給你。”

有那麼一瞬間?,蕭祁墨感覺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他瞳孔微縮,怔懵地看?著?卜幼瑩,喉頭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一時間?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但很?快,他又看?見卜幼瑩斂了斂笑容,補充道?:“但不是現在?。”

方提起來的心忽地又沉了些微。

他愣了下,喉間?終於能發出聲音:“何意?”

“我的意思是.”她眼?眸微垂,唇角仍保持著?一絲笑意,“我願意嫁給你,也願意嫁給祁頌,若隻是單純問我願不願意,我自然是願意的,但我當下.並不想去實現它。”

卜幼瑩抬眸看?向他,眼?裡是從未有過的堅定:“祁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還在?等著?我,而成?婚這件事,是所有我想做的事情裡,最不重要的。”

蕭祁墨再次怔住。

這些話,他從未在?阿瑩口中聽見過,更?是從未在?任何人?口中聽見過。

現下從阿瑩口中說出來,他非但沒有半分失落,反倒.

有些震撼。

自古以來,夫妻結合乃人?生大事,幾乎所有人?都?在?走著?同一條道?路——成?長、成?家、生子、養育、老去、死去。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一條與?眾不同的路,這讓同樣走在?大眾路上的他,心裡有了極大的動搖。

人?可以為了更?喜歡的事、更?重要的事、更?想做的事,而放棄這些所謂的“人?生大事”嗎?放棄結婚生子、放棄父母鋪好的康莊大道?,隻追尋自己的內心,這樣也可以嗎?

許是看?出他眼?裡的不確定,卜幼瑩握住他的手,笑容明?%e5%aa%9a道?:“我們都?經曆過太多迫不得已和被逼無奈,也一起經曆過生死,如今也該衝破這些枷鎖桎梏,為我們自己活一次了。事實上,從我病愈那時我便已經決定了,今後我的人?生,隻會為我自己而活,所以祁墨,原諒我暫時不能嫁給你,等你能走路之後,我想去做我喜歡的事情。”

蕭祁墨眨了眨眼?,問她:“你想去做什麼?”

說起這個,她眼?裡立刻燃起了光亮,回道?:“我想去看?看?這人?世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很?喜歡徐霞客的故事嗎?”

他點頭。

“等你好之後,我想像他一樣,看?遍這世間?所有的山川河流,人?生百態。我想從中找到自我,有很?多事情我依舊迷惘,我希望能在?這趟路途中得到答案。”

卜幼瑩說著?這些,眼?裡的光亮便越發強烈,連帶著?蕭祁墨也不免受到感染,眸光微微閃動著?。

找到自我.

那他是不是.也能找到自我?

這個問題,他想了一夜。

與?其說思考,不如說他在?糾結,他沒有阿瑩那麼大的勇氣?,說決定便能決定。

因此在?他思慮了整整一夜後,天邊蒙蒙亮時,他讓人?拿來一本空白劄子,提筆在?上麵書寫著?什麼。

旭日東升,又到了上朝的時辰。

今日朝堂上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蕭帝當眾宣布賜婚聖旨作廢,並寫下一封罪己詔,自我檢討作為一個皇帝卻把聖旨當作兒戲的過錯。

其實這個過錯還不至於嚴重到要寫罪己詔的程度,但為了堵那些朝臣的嘴,以及杜絕今後有人?不注重聖旨的情況,蕭帝仍是鄭重寫下了罪己詔。

而另一件大事,則是太監在?念完蕭帝的罪己詔後,一名東宮的內官忽然出現在?側殿,將蕭祁墨今早寫好的劄子遞了上去。

蕭帝看?了不過兩?息便眉間?緊蹙,接著?關上劄子,一臉沉重地陷入了沉默中。

底下的朝臣們都?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麵麵相覷,有膽大的朝臣出列詢問,蕭帝這才又有了動靜。

他閉了閉眸,將劄子遞給一旁的太監,令他宣告。

底下的蕭祁頌疑惑地看?著?太監手上的劄子,聽著?他那尖細的聲音將其中內容一一念出。

頓時,他如腳底生根般僵滯當場,雙目圓睜地看?著?那道?劄子。

周邊朝臣們也無一不是震驚不已,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大殿之內綿延不絕,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讓那太監再次念了一遍。

可無論他念多少遍,那上麵的內容都?始終不變——

蕭祁墨自請辭去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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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發生這麼大的事,宮裡傳得很?快。

卜幼瑩也聽說了此事,不過她聽說時並未感到特彆吃驚,反倒有些意料之中。

她是明?白祁墨的,她明?白他從不愛坐這太子之位,也明?白他一生都?在?滿足父母的期待,這對一個有自我的人?來說,其實是一種悲哀。

因此她聽說後並未去找他,反倒是下朝後,蕭祁頌來找了自己。

第80章

昨日夜裡下?了一場小雪, 今早太陽出來一照,薄薄的一層積雪便都融化了。

卜幼瑩與他坐在打掃過的廊上,她?靠著他?的肩, 與他?十指相扣, 手牽著手。

靜坐片刻後, 蕭祁頌終於開口:“今日朝堂上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嗎?”

午後的陽光令人犯困,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反問了句:“你說的哪一件事?”

“我哥辭去太子之位的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嗯了聲:“聽說了, 怎麼了?”

他?把玩著她?柔嫩的手指, 裝作不?在意道:“他?在劄子裡說,自己是因病自請辭去的,但我知道他?不?是。阿瑩,你們?是不?是約定?好了什麼?”

卜幼瑩抬起腦袋, 換下?巴擱在他?肩上, 調皮地吹了一口他?的耳朵, 回道:“沒有, 我目前還不?知道他?辭去太子後想去做什麼, 不?過他?不?做太子了, 這?位子就隻能落在你頭上, 你不?高興嗎?”

要說高興,他?自然是有的。

隻不?過不?是因為他?做了太子而高興,而是因為他?做了太子便有了權力,阿瑩便不?用再事事妥協了。

他?轉頭看著她?,伸手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你們?的婚事作廢, 我就已經很高興了。阿瑩,你終於自由了。”

她?笑了笑:“是啊, 我終於自由了。”

沒了婚約的卜幼瑩現?在隻是她?自己,不?再同他?們?任何?一個人有任何?關係,她?可以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和?誰在一起便和?誰在一起。

擺脫這?些關係束縛,正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

可蕭祁頌臉上的笑容卻緩緩斂了下?去,他?微垂著眸子不?知在思考什麼。

半晌,他?抬眸與她?對?視,神色認真地道:“阿瑩,我現?在有給你幸福的能力了,你也沒了婚約,我們……

“祁頌。”她?打斷道。

卜幼瑩坐起身,看著他?盈盈淺笑,聲音輕柔:“從前我以為,我必須要在你們?當中?選擇一個,我的人生必須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可現?在我發現?,不?是的,我也可以選擇我自己。”

蕭祁頌怔了怔,不?太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於是問道:“什麼意思?阿瑩不?喜歡我了嗎?”

“我喜歡你,但我們……?一定?非得在一起。”

見他?還是不?懂,她?輕歎一聲,解釋道:“祁頌,人生不?是一定?要選擇跟一個人在一起的,我為選擇痛苦了那麼久,現?在才發現?我其實根本不?用選,我應該有我自己的生活,且我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話說到這?份上,蕭祁頌終於明白,阿瑩是不?打算跟任何?人在一起了。

他?也好,蕭祁墨也罷,她?都不?會選擇。

隻有她?自己,才是她?選擇的目標。

想明白這?點後,他?雖然心?裡有幾分失落,但仍是選擇了尊重?她?。

阿瑩是鳥,天生就該飛翔在天空上,而不?是為了他?們?其中?一個人勉強落地,生生世世被禁錮在他?們?身邊。

可惜這?個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不?過好像……

也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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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祁墨辭去太子之位後,打算去南方養病。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之後如何?複健禦醫也都告訴了他?,他?隻要按時去找大夫複查便可。

況且南方的水土的確養人,有利於他?的病情?,因此蕭帝湯後並?未阻止他?。

卜幼瑩聽說後,主動提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