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飼鮫 春日鶴 4283 字 29天前

著熱情洋溢的笑容,卻沒為手中破碗討來幾個閒子。若非家逢喜事或者正值佳節,尋常人家普遍是吝於打賞的。

乞兒數著碗裡的幾個銅板和半隻乾掉的饅頭,正唉聲歎氣間,眼?前停下了一雙靴子。

“師姐,咱們快走吧,管這小乞丐做什麼??臟都臟死了。”隨行弟子催促出?聲。

玉疏窈不讚同地?搖搖頭:“達則兼濟天下,修真者平天下不平事,並不隻是除妖降魔算作不平。”她從?兜裡摸出?身上的碎銀,輕輕放進乞兒碗裡,看得乞兒笑眼?彎彎,連連稱謝。

“美人姐姐人美心?善,定然?洪福齊天,事事順心?,件件如?意?!”

玉疏窈笑了一下,笑意?淡泊而溫和:“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求事事順心?,但求問心?無愧。”

一行梵天宗子弟進了客棧,各個器宇軒昂,氣度不凡。天下第一仙宗的子弟,走在外麵難免自帶一股傲氣,隻是宗門教導令他們恪守禮儀,從?不乾出?格之事。

好酒好菜一通張羅,臨走時,這群修者中看上去像是領頭人的青衣佳人叫住店小二:“勞駕,問一句,朱河鎮上最近可有怪事發生?”

小二回答:“不知客官是指何事?”

隨行弟子接道:“比如?說妖魔作祟,又比如?說……深更半夜,劍虹衝天而起,整片天空亮如?白晝。”

不錯,這一隊梵天宗的弟子正是領了琉璃閣的天級任務,出?來搜尋天譴劍的下落。天譴劍失竊,勢必會引起與梵天宗敵對勢力的騷動,因此不得不行為低調,打聽?消息也?隻能?旁敲側擊。

小二撓撓頭:“客官,你們不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了,不過您說的這種情況……我們這裡確實沒有啊。彆說那劍、劍……”

“劍虹。”玉疏窈補充。

“對,若真有您說的這種情況,我們老百姓嚇也?嚇死了,早就連夜急報給當地?的仙宗求助,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平靜呢。”

第67章 紅影鬼樓

從玉疏窈進入朱河鎮開始, 這個鎮子就給她一種其樂融融的悠哉感,臨近年關,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

天譴劍說是神劍, 也可說是魔劍, 一旦躁動又無人壓製, 便是血流成河的下場,其劍虹滔天,威壓駭人,光是存在於此地就會給凡人造成莫大的恐慌, 這種恐慌就像於山林中遇猛獸, 完全來自本能,是無法杜絕的,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平和。

幾名弟子交換了眼色。看小二?神情, 不像撒謊, 可眾人追劍虹而來,就在昨夜,還親眼看見劍虹貫月, 明明如晝。

“莫非……不是我們要尋的那把劍?”有人遲疑出聲,言語間?含糊得隱晦。

“如果真是謝隱澤帶走了劍, 說不定?現在他也在這朱河鎮中。”

“不錯,之前宗內傳來的消息不是說他從天寒獄離開了嗎?若不是他所盜,為何心虛要?逃?”

玉疏窈適時?點了點桌子, 收攏了眾人注意力:“真相尚未知?曉,不可妄語。”說道?最後, 她卻?一聲輕咦。

“怎麼?了師姐?”

玉疏窈的視線從離開客棧的玄衣青年背影上收回來, 遲疑片刻,搖頭道?:“沒?事, 隻是看花了眼。”

耳邊風聲呼嘯,小六揣著懷裡熱乎乎的饅頭往廟裡跑。饅頭燙得他%e8%83%b8口?發?紅,他反而將饅頭揣得更緊了些。

今日廟中,卻?有不速之客。

他一襲玄衣,負手而立,破廟裡的乞丐們蜷成一團,大氣都不敢喘,唯有老乞丐敢拄著拐杖上前,嘟嘟囔囔地說什麼?。

“你、你是什麼?人?”

叮啷,小六的手中的破碗裡被拋進一塊碎銀,他瞬間?閉嘴了,默默把懷裡的饅頭給大家分發?下去。

他特地路過兩人,聽到那腰懸長劍的玄衣修者?說:“我要?找一把劍。”

他的聲音低而冷,似山澗的寒溪,小六忍不住抬了下眼,與?那雙深邃的眼眸對視。那一瞬間?,這男人眉宇間?的冷銳似刀鋒般刮了過來,並不是針對他,隻是下意識的習慣,卻?叫人膽寒。小六忙不迭又低下了頭。

老乞丐或是眼盲,對他颼颼往外冒的冷氣絲毫不絕,倒顯出了幾分淡然:“你要?找的劍,是不是通體由寒鐵所製,劍柄處有朱雀紋樣,出劍時?烈焰環繞,劍虹足以照破黑夜。”

“你見過?”謝隱澤猜疑地開口?。

“我這乞丐窩裡的小乞丐,老乞丐,都見過。但你若去問鎮子上的人,他們定?不會告訴你實情。”

“為何?他們騙我?”

“這倒不是,是因?為……”

“是花!”小六忍不住開口?,“是封侯花!鎮上家家戶戶都用種這花,還用封侯花釀酒,每到晚上,就,就……”

“就怎麼?樣?”

小六哎呀一聲:“眼見為實,你如果短時?間?內不離開朱河鎮,今晚就能見到了。”

就在這時?,破廟外一陣熱鬨喧聲。他走出廟宇,見長街一側熙熙攘攘地彙聚著人群,你推我搡,爭相看戲。

“這是木偶戲!前幾日剛來鎮上的,可好看了,可惜木偶師隻會唱一出戲。”小六不無遺憾地咂嘴。

“且說那二?十年前,大夔有位帝姬,聰穎過人,心腸仁慈,在百姓中很有威望。”

原本正轉身離去的謝隱澤,腳步不由頓住。

人群中便有人問了:“我怎麼?從未聽說過這樣一位帝姬,她叫什麼??”

木偶師戴著帷帽,伸出袍子下的雙手蒼白修長,嘴角噙了一抹淡笑:“她叫帝姬柳,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傳聞她容貌絕豔,能令石像垂淚。”

有人道?:“可大夔王室都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妖孽,就是因?為妖孽當道?,才導致旱災連年,民不聊生。”

木偶師微微一笑:“不錯,這個故事正要?從二?十年前,大夔連年大旱說起。大夔京官向當世第一仙宗梵天求助,時?任宗主的青蛾道?君派出自己坐下的得意門生,趕往大夔槐京解決災禍。”

戲台上有兩隻人偶,人偶的關節處連接著細不可視的細線,另一端綁在他十指上,但見那蒼白手指靈活操控,台上的木偶就像活了一般,隨之動作起來。

一隻木偶是青年男人,修長挺拔,意氣風發?,另一隻木偶是女子,衣著宮中華服,矜貴萬千。

“這位少年英才,正是青蛾君最疼愛的弟子,他本為誅殺大夔王室而去,可沒?想到日日相處之中卻?和帝姬柳暗生情愫,不忍對她下手。”

人們入戲地聽著。

“這男人真是糊塗,一個女人怎麼?比得上從小養育他的師門呢?”

“溫柔鄉,英雄塚啊!”

木偶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諸位看官,不僅你們這麼?想,連梵天宗中看著這少年長大的各位宗門長老也是這麼?想的。於是有人便出了一個主意:將柳姬擄走囚禁起來,杜絕她與?這位弟子再見麵。畢竟再美好的感情,也會被時?間?衝淡,這對有情人隻要?見不到麵,久而久之,也會忘記對方。”

小六雖然看過很多次了,但還是聽得津津有味,口?中嘛呀嘛呀地歎:“這不就是棒打鴛鴦嗎!”

“這柳姬身為王朝公主,驕傲聰慧,自然不肯乖乖被軟禁起來,於是便和青蛾道?君打了個賭。這個賭注的內容是:若這弟子是真心愛她,青蛾道?君就要?放手成全,不能再阻撓兩人的感情。”

“若這弟子隻是為了殺她,假裝出來的呢?”台下有人問。

木偶師手指輕輕一轉,女木偶腰間?的長劍鬆動,隱有凜然之勢。

“青蛾道?君答應了她的條件,但也有自己的要?求:若他這弟子隻是為了殺柳姬而佯裝愛她,柳姬就必須答應認輸,並自刎於該弟子麵前,以絕念想。”

台下頓時?嘩然一片。

“這……弟子雖然做得不對,但這當師尊的也太過分了,多大仇多大怨,讓人姑娘當著心上人的麵自刎……”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快說快說,結局怎麼?樣了?”

“唉,你看槐京迄今不滅的大火,還猜不出端倪嗎?肯定?是沒?有好下場唄。”

台上好戲上演,台下看客興濃,周邊鑼鼓激烈奏響,咣噠當啷,柳姬滿目哀求:“夫君,你為何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木偶三足鼎立,一方是垂淚的美人帝姬,一方是拂袖的冷然郎君,而作為青蛾道?君的木偶藏在暗處,在清冷的天光中顯露出一點駭人的陰鷙。

木偶師的語氣優雅醇厚,徐徐敘述,仿佛也將人帶入了那場落滿京城的槐花雨。既是花雨,也是一場為佳人送終的淒涼的雪。

“——據說,公主自刎而死?時?,還懷著身孕。”

眾人唏噓到一半,被一道?怒聲打斷:“滿口?胡言!哪來的賊人宵小,竟敢壞我梵天宗老掌門的名聲?”

原來是那幫入了朱河鎮的梵天宗弟子,見此處熱鬨來湊上一湊,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站住!你跑什麼??”

木偶師迅速將道?具收進木箱,在梵天宗弟子跳上來砸場子前,背著木箱混入人群中溜走了,其身法如蛇入水一般絲滑,絕不像他表麵那樣平凡。

“好了,回來吧。”玉疏窈叫住要?追出去的弟子,對方相當不忿:“可是!”

“彆?忘了此行的目的,不要?打草驚蛇。”她嚴聲製止,那弟子才漸漸消聲。

熱鬨散去,街道?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清。

隻是雪,好像下得更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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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輕柔地籠罩了夜色,客棧中燈火通明,夜雪落在鱗次櫛比的瓦片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馬槽邊,幾匹好馬低頭咀嚼草食,蹄子踩亂了一地新雪。

門下懸鈴清脆叮鈴,小二?端著熱酒好菜推門而入,梁上燈籠微微搖曳。

少年劍客坐在窗邊,眸子清澈銳利。他的劍放在手邊,身姿端莊而挺拔,仿佛一根隨時?要?脫弦而出的利箭。

燭光在他的玄衣上映出淡淡的光暈,寒風從半開的窗外拂進,一瓣梅花落在少年麵前的杯中。

“樓下何事喧嘩?”小二?將酒菜一一在桌麵擺開時?,聽到他淡聲開口?。

“唉,這話或許不該對您說,不過方才一位美人入住小店。我長這樣大,就沒?見過那樣美的姑娘,食客們都看呆了去,走著路互相相撞,這才鬨了笑話。”

“美人?長什麼?樣?”

小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道?很美很美。

謝隱澤沉默片刻:“知?道?了,退下吧。”

新入住的客人就在他旁邊的房間?,客棧隔音說不上好,隻是這位美人從進房間?就沒?說過一句話。平常哪怕沒?人跟她聊天,她都會和瓜蛋嘮上兩句,如此處理,倒像是生著誰的悶